作为新时代积极上进好青年一枚, 殷陶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跟九爷继续这话,而应该说一些相对积极的话题。
  在殷陶的引导下, 两人转头又聊起了工作。
  九爷是个话唠, 没了这个话题还有下一个话题,即便说起相对枯燥一些的工作也能聊能侃。
  “那佛格虽是刑部尚书,却也是个最怕上头问责, 为官过于谨慎、因循守旧之人。这种人虽是百姓口中的‘好官’, 但真要说多能耐也没有。”
  说到这里,九爷脸红了一下:“五哥都说了, 他比我还多有不如呢。不是九哥我跟你吹, 这刑部查案, 就没我撬不开的嘴。”
  殷陶诚心对着九爷夸赞道:“九哥可真是厉害了。”
  “咳, 这也不算什么。”凡尔赛过一把后的九爷反而摆出了一副低调姿态来, “听说老七拿木头做东西弄得不错, 被四哥夸赞了好几次,还去管了工部。”
  “是啊。”殷陶道,“七哥在这方面一直还是很有些天赋的。”
  九爷忍不住撇嘴道:“从前在阿哥所时候, 他做起这些东西可是比我差远了呢。”
  殷陶:……
  九哥这份自信真是让人佩服啊!
  殷陶和九爷在京外把茶言欢的同时, 五爷在京城的恒亲王府一个人黯然神伤。
  当初两人商定, 为了能够把宜太妃早些接出来, 要多做一些努力。
  两人分工, 他去刑部更加努力干活, 而让老九去四哥那边多蹭一些好感度。
  其实两人商议之初, 都觉得去四哥那边刷脸难度和压力很大,两人都更希望去刑部多干些活。
  最后两人猜拳,九爷猜输了, 所以只得日日去养心殿刷好感度, 却没想到竟得了给十二弟送冬衣的好差事。
  五爷觉得懊恼万分,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好差事,他就是日日去养心殿看四哥冷脸都是愿意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加班加点干活了呜呜呜。
  累觉不爱。
  = =
  九爷除了给殷陶带来了冬袄、炭火和四爷特意叮嘱要带的一些酱菜外,还带了四爷亲笔所书的一封信过来。
  殷陶送走九爷后,回屋将那封信拆开,四哥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十二弟,见字如面。自你离开京城后,朕日日都会想起和你在养心殿吃茶下棋的场景,每次想和你谈天之时发现你不在,总觉得心中落寞万分,几乎有要即刻策马前赴直隶见到你的冲动。
  但朕知道,为了这万里江山,为了早先年先帝待咱们兄弟的情谊,朕不能这么做,也因此痛苦万分。
  自从你离去后,朕看天是灰的,看地是黄的,吃茶是苦的,心也是冷的。
  十二弟啊,万语千言诉不清我对你的不舍,千言万语道不尽我对你的想念。只盼着这次政策推行能够一切顺利,让我们早早在京城相见,共煮一壶好茶,在一同养心殿看月赏花。
  殷陶:……
  要不是落款处写着四哥的大名,上头盖着四哥的印章,殷陶几乎以为这是康熙寄给他的远方来信。
  殷陶这几日不算忙,处理完公事便能得空陪九爷一起转转。
  之前黄履庄一直在外游历,也是快到新年才回到直隶。
  殷陶便带着九爷和弘晏一起去拜访了这位清代著名的发明家、物理学家。
  黄履庄是顺治十三年生人,如今已是六十七岁高龄,却依然看起来精神矍铄,从容乐观,知道对方身份后也依然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用日常的待客之道接待了殷陶一行。
  弘晏对于黄履庄十分崇拜,已经摊开书本请教起了问题。
  通过聊天殷陶得知,黄履庄已经发明了类似探照灯的“瑞光镜”,还发明了能够验冷热和燥湿的小仪器。
  黄履庄还曾在康熙年间发明了自行车,如今正进入了改良阶段。
  殷陶从前的中学距离家所在的小区不远,也时常会和发小一起骑自行车上学,他本人又是理科生,对于物理等方面学科知识也有更多的先进理念。
  殷陶、弘晏和黄履庄都是有些物理底子在身上的,一见面便很是投缘,不过半个时辰功夫便坐在那里一起研究起自行车的改良图纸。
  九爷默默坐在一旁啃了一个半酸的梨子,看着弘晏低头在纸上画写的神情,蓦地觉得牙齿都被酸得有些隐隐作痛。
  他远远看着在那边有说有笑的三人,总觉得这个大侄子弘晏看起来像是某个十分熟悉的人,却又一时想不大起来。
  三人回到住处序园之时已是将近戌时,弘晏早早回房去做今日落下的功课,殷陶则约了九爷一起吃起了宵夜。
  九爷吃着热乎乎的牛肉汤面,不断回忆起白日殷陶三人坐在窗下修改图纸的场景,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就想明白了弘晏究竟像谁这个问题。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四哥!
  九爷从小就对四爷的冰块脸感到生理性不适,如今想起弘晏凝眉思考的神情,总会不自觉带入四哥的脸,也越发觉得吓人。
  殷陶看着九爷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里,呈现出了疑惑、了然、匪夷所思再到惊恐的神情,只觉得十分奇怪。
  白天出门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回来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 =
  九爷这次过来直隶,除了要按着四爷吩咐给殷陶送冬衣外,还要按着四爷的意思将殷陶父子请回京中过年。
  殷陶自然说好。
  只不过直隶这边摊丁入地的改革上位结束,估计年后还是要再回来一趟。
  算起来,这是额娘在自己府上过得第一个新年,出了国孝之后安安也要成婚,他和弘晏的确也是该回京中过年的。
  一转眼便到了雍正二年的新年。
  正月初一这日,四爷先带着宗室群臣去祭拜天地祖先,完成一整个上午的仪式后才去保和殿领宴。
  如今皇帝身边最亲近之人为殷陶和十三两位亲王,而殷陶年纪居长,又是四爷亲封的铁帽子王,地位较十三稍高一筹,自然要站在皇上左手边最重要的位置。
  十三如今接了八爷的差事,兼管内务府,大年节下也正是最忙的时候,祭完天地后便代四爷去畅春园给太后问安了,并没有一起跟保和殿内领宴。
  如今的畅春园还有太后和一众太妃,的确值得十三替四爷跑一趟。反正依着他的盛宠,即便今日不在,也不会有人怀疑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等到众臣进到保和殿站定叩拜皇上之时,四爷却扶住了殷陶,示意他站些过来一些,不必再行大礼。
  这种大场合里,和皇帝拉拉扯扯总归是不好看,殷陶也没有继续坚持,而是顺着四爷的意思站在了他的身边,一起接受群臣叩拜。
  看着台下一片高呼万岁的景象,殷陶心中十分复杂。
  原本从穿越就立志要做咸鱼的人,最后整出了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架势,实在非他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