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 岑森和季明舒一直努力到砚宝上小学二年级都没有给砚宝添上个承诺已久的小妹妹。
这几年两人没少看医生、也没少请营养师调养身体,甚至数度做好了充足的孕前准备,季明舒还煞有其事地学着摆了摆事后姿势, 可小妹妹就是半点儿要来的迹象都没有。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岑小砚成为小学生后, 岑森和季明舒也慢慢歇了迎接琢宝的心思, 一则两人身体都没问题,迟迟怀不上只能说缘分这事儿强求不来, 二则顾着岑小砚这一个小学生, 他俩就已经够头疼了。
原本他俩以为岑小砚在画画钢琴小提琴等兴趣培养上表现突出, 学习自是无需操心。
哪成想上一年级后,岑小砚回回考试都在班级中下游飘着,到二年级更是光荣地成为了吊车尾常客。
看发下来的试卷吧,岑小学生字迹虽略带几分学龄男童的率性不羁,但也能看出是在认真作答。
可仔细看作答内容, 季明舒回回都是一脑袋问号。
“小红买了十本新书, 看完三本之后还剩几本。十减三不是等于七吗?为什么你要回答十呢?”季明舒指着试卷上一道被老师划了鲜红叉叉的题目耐心问道。
岑小砚萌萌抬头,额前三根呆毛竖着, 理直气壮道:“书看完了也不会飞呀, 当然还剩十本。”
季明舒:“可看完了三本……”
岑小砚抢话道:“看完了难道就丢掉吗?太浪费啦!而且砚宝学了一个古代的诗,‘读书千遍, 其义自见’, 一本书要留着看很多遍的!”
季明舒顿了几秒, 又看了眼题目。
好吧, 题目好像也没有明确问到看完三本之后剩下几本没看,那岑小砚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没等季明舒纠结完,坐在另一边的岑森已经拿笔在题目旁边做了个标记,沉声下了结论,“出题不严谨。”
岑小砚星星眼看着岑森,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
岑森又给他纠正,“‘读书千遍,其义自见’,见在这里读xian。另外这不是诗,你可以说它是成语或者古文。”
岑小砚和小大人似的托着腮思考了会儿,疑惑追问:“为什么读xian,为什么不是诗呢?”
岑森难得耐心,掰开揉碎了给这好奇宝宝解释,倒不像一些家长觉得小孩子听不懂敷衍两句就不解释了。
等到岑小砚结束追问,一家三口继续分析试卷,季明舒却发现几乎每一个看起来错得离谱的答案岑小砚都能用自己的思维方式给出一些好像也有那么几分歪理的说法。
而且问完一遍后,岑小砚总是抬着那张小脸烦恼又不解地看着她问:“麻麻,你是不是也觉得砚宝没有做错,那没有做错老师为什么不给砚宝打勾勾呢?”
季明舒:“……”
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非要这思维能力活跃的小学生按常规思路去思考好像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限制,可如果一直鼓励他这样跳跃性思考,她又担心给这小学生养出一种非要不走寻常路的执拗。
作为平日家中最能逼逼的人,面对岑小砚略带一丝委屈的问询,季明舒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并且还生出了几分“不配为人母”的莫名自责。
季明舒没办法,小学生眼巴巴看着她,她也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小学生他爸。
小学生他爸默契抬眼,和她一瞬对视,忽然松了松领口,一侧唇角似有若无地往上挑了下,眼里似乎含着些些笑意。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季明舒如果还不懂岑森这些小动作微表情隐含的意思,这岑太太等于是白做了。
她默默移开视线,又若无其事般摸了摸岑小砚的脑袋。
岑森看出她默许的意思,唇边不甚明显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岑小砚浑然不觉自己的粑粑麻麻在他面前通过几个小动作小眼神已经达成了一笔不可告人的“交易”,还自顾自陷在明明没有答错老师却不给他打勾勾的忧愁中不可自拔。
好在他说一不二的父亲大人在“交易”结束后,很快便选择站在了他这一边,告诉他他没有做错,还鼓励他以后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去理解题目,岑小学生这才松了口气,没有继续忧愁。
进行完小学生每日的家庭辅导,时间还早,岑森给小学生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就学校试卷出题的严谨性问题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见,同时就部分题目鼓励答案合理多元化、不要拘束小朋友思维想象力的问题和老师进行了一番深入探讨。
季明舒在一旁边吃橘子边斜睨他,心里冷呵。
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和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慈父似的,实际上劳驾他亲开尊口哄哄自家小学生都得从她身上捞点儿好处。呸!岑扒皮本皮!
似乎是有所感应,岑扒皮本皮忽然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自己有些干燥的喉咙。
季明舒看懂了,但懒得理会,眸光一斜,继续美美地往自己嘴里送着橘子。
可一瓣刚刚剥好的橘子送到嘴边,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岑森俯身靠近,声音清淡地和电话那头的老师说着建议,眼睛却看着她,放慢动作,从她唇边叼走了那一瓣甜美多汁的橘子。
季明舒:“……”
雀口夺食!
丧尽天良!
更丧尽天良的是,和老师通完电话后,岑森便将“岑扒皮”这一名号落实到底,打横抱起季明舒,回房收取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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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有意思,岑森和季明舒认真努力了好几年也没造出个宝宝给岑小砚还上那笔三不五时就要被提及的“巨债”,哪成想打打闹闹收个好处倒是意外的一次命中。
几年都没消息,季明舒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怀了一个多月不自知,还亲自出马实地勘测,给工作室每年都会接的公益改造项目做策划。
盛夏午后,太阳明晃晃高悬,骤然脱离空调在老房子外晒了十多分钟,季明舒有点儿头晕目眩。
安宁心细,察觉到她脸色不对,赶忙扶着她小声问了句。
季明舒想着人家马上就要过来开锁了,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热。”
安宁怕她中暑,又给她撑了伞。
安宁大学时期学的并不是室内设计,可后来选辅修模块课时,因这一模块考查难度高,很多学生不愿意选,她选课太迟,便阴差阳错被分配到了这一辅修课程。
哪成想越接触她就对这辅修课程越感兴趣,毕业时她几经犹豫,最后在季明舒的支持下还是选择了室内设计方向出国进修,毕业回国,她又顺理成章进了季明舒的室设工作室实习工作。
大约是年纪越长越看重存留几许的亲情,又或许是已经得到更为满足的需要,对过往的失去不再那么耿耿于怀,这几年来,岑森本人对陈碧青和安宁的态度和缓了不少,逢年过节会通个电话,也默许了岑小砚叫安宁姑姑,叫陈碧青奶奶。
至于岑家长辈,对他们之间的来往也一直保持着“你不说我不问”的不干涉状态。
在外头又等了两分钟,安宁发现季明舒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没等她开口,季明舒忽然踉跄,眼睛半阖着往后倒。
“嫂嫂!”安宁吓得连私底下的称呼都喊了出来,勉强扶住季明舒,高声喊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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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季明舒参加室设综艺时也曾忽然晕倒,醒来时还惴惴不安地脑补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这回醒来却没给她脑补发挥的空间,刚蒙蒙转醒,砚宝就站在床边拍着小手手脆声公布重大喜讯,“妈妈你终于醒啦!你肚肚里有小妹妹啦!”
公布完他还凑上去吧唧亲了季明舒一口。
“妈妈要休息一下,你给奶奶姑姑打电话报个平安。”
岑森嫌他闹腾,从身后抱起他,安置到病床右侧的沙发上。
季明舒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边从床上坐起边问:“我怀…怀孕了?”
“嗯,五周了。”
岑森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季明舒还有点儿懵懵的,岑小砚却反应迅速地捂住眼睛,嫌弃地拖长尾音道:“咦——羞羞!”
他嘴上说着“羞羞”,两条小胖腿却兴奋地上下不停摆动,指间缝隙可以看到他那双葡萄眼睛圆溜溜地一眨不眨,笑得和偷了腥的小猫咪似的,露出了一排整洁干净的小米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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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舒怀孕,最高兴的莫过于岑小砚小学生了。
他的中英日记画风突变,从以前的“今天吃了xxx,玩了xxx,真是美好的一天”进化成了“今天是小妹妹发芽的第xx天,妈妈今天做了检查,小妹妹很健康,我太开心啦。”
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每天被迫批阅岑小砚的小妹妹发芽记,也不知不觉成为了小妹妹成长观察团的一员。
季明舒生产前,两位老师还一前一后打电话进行了慰问,口口声声称呼还未出生的小豆丁为“岑砚同学的小妹妹”。
其实这次怀孕季明舒和岑森没有刻意去检测性别,两人也多次纠正岑小砚,告诉他妈妈肚子里的不一定是小妹妹,可岑小砚撅着嘴巴不听不听,说他们俩都是大骗子,欠自己小妹妹都欠了好久好久了,心地善良的他都没有要利息。
季明舒还因此正儿八经烦恼了几天,心想要是生个小弟弟,砚宝是不是还得追着她讨债。
可怀孕真是太辛苦了,她这回孕吐得特别厉害,前几个月简直水深火热,生完这个她可再也不想生了。
好在如岑小砚所愿,最后季明舒顺顺当当地生下了一个女宝宝。
听到是女宝宝时,季明舒和岑森都莫名松了口气。
欠债好几年,隔三差五被小祖宗追着讨债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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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小砚出生前岑森就拟定过女孩子的名字,所以宝宝生下来就有了大名,岑琢。
琢宝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性格似乎更随岑森,安安静静的,很少哭闹。
但她也有自己的小坚持,除了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谁都不让抱。
刚开始季明舒还担心琢宝太过安静会不会智商跟不太上,事实证明琢宝是典型的少说多做实干派,三翻六坐九爬等基础技能掌握的时间都远远早于岑小砚。
一朝碾压,终生碾压。
安安静静的岑小琢从会说话起就表现出了自己惊人的高智商,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季明舒随便放放给小朋友们陶冶情操的音乐剧,岑小琢看一遍竟然就能复述出好几句英文台词;
和岑小砚一起搭不同年龄段的乐高积木,她搭完自己的竟然还能给岑小砚指点迷津;
岑小砚放学后在家里背了好多遍都记不住的古诗,她还能在季明舒抽检时做口型给岑小砚进行提醒。
对比如此明显,岑小砚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逢人就炫耀自己有个漂亮可爱智商高的小妹妹。
岑砚小朋友上六年级时,班上有大胆的小女生和他告白,还宣称以后要和他上同一所初中。
他严肃地拒绝了人家,冠冕堂皇说着小孩子不能早恋。
事实上他只是给人家小女生留面子,真实想法是觉得人家小女生没有自己妹妹优秀,他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和自己妹妹一样优秀的女孩子做女朋友。
岑砚小朋友六年级毕业时,明水公馆重新装修,一家人暂时搬到了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居住,季明舒无意间发现了一本终极妹控岑小砚已经写完的小学生日记。
“琢宝的眼睫毛好长,比妈妈的还要长,这是不是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从来没有见过像我们家琢宝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妈妈做的菜味道那么奇怪,她都能夸好吃,哎,我是不是应该多向琢宝学习?可是味道真的很奇怪。”
“琢宝今天两岁啦!我拉着爸爸给琢宝亲手做了生日蛋糕,可爸爸做完,竟然还单独做了一个草莓小蛋糕给妈妈,他说妈妈也是宝宝,没有蛋糕会吃醋。回家妈妈果然有一点点小吃醋(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细心的我发现了),等草莓小蛋糕拿出来又笑眯眯的啦,爸爸真的好聪明哦。”
……
季明舒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忽然身后有熟悉的冷杉味道拢来,她趁机举着日记本告状道:“你看看你儿子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岑森扫了眼,不以为意,“老师不是打了优秀么,哪里是胡说八道。”
季明舒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午后阳光温暖宜人,小朋友们在学校上学,屋里安静。
她忽然环住岑森脖颈,小小声问了句,“我永远都是你的宝宝吗?”
岑森声音里含着笑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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