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抿了抿唇,书中可没有提过钟司令一句,也不知有没有他这个人,若是存在着,若有一日得知小蔓儿和阿爷相续死在了季墨雅、杨玉莲等人的手里,不知会如何?
  “何志铭下放了,何绍辉呢,”李蔓道,“他现下如何?”
  季墨言瞥了眼坐在一旁淡定喝茶的宋逾,“他前两年进入了部队,何志铭下放后主动跟他划清了界线,听说训练很刻苦。”
  “还是一个小兵?”
  季墨言愣了下,“排长。”
  李蔓嗤了声,啧!没了季志国、何绍辉为其铺路,男主也不过如此,书中这会儿他可是已经升至连长,再过两年就是副营。
  **
  送走季墨言,李蔓看着两箱东西,突然有些失落,要是小蔓儿能看到现下的结局该多好!
  李爸、杨爸和杨大哥还活着,杨玉莲、季墨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便是她心心念念的何绍辉,失了男主光环,也不过普通人一个。
  宋逾倒了杯水给她:“饿不?”
  李蔓捧着杯子摇了摇头:“我要不要跟钟司令打个电话,跟他说声谢谢?”
  “他工作忙,这点小事,不用专门给他打电话,回头我见到他了,帮你跟他说一声。”
  李蔓点点头。
  **
  翌日一早,宋逾和李蔓提着大箱小箱坐上了回红旗镇的客车。
  知道他们回去要办婚礼,袁母给添了条毛毯,一对玉镯;秦曼容送了条毛巾被,一对枕巾,一块大红的羊绒布料。
  他们倒是想参加婚礼,只是怕工作忙,赶不过去,遂给的礼比较重。
  其他的还好,收了就收了,只袁母给的那对玉镯,太贵重了,虽比不上季墨言昨天晚上送来的那对,可也差不了多少。
  李蔓过意不去,便将那个镶满了粉钻的小王冠给了二宝。
  *
  晚上11点多,到了小镇。
  任升容开车来接。
  宋逾离开的这两年工作由罗连长暂代,任升容和副指导员从旁协助。
  上了车,任升容不免就提起了工作上的事,李蔓坐在后面依着宋逾昏昏欲睡。
  宋逾见此,冲他嘘了声,跟着微阖了眼。
  *
  家里,李长河等得心焦,不时朝墙上的钟表看上一眼。孙女好几年没有离开过身边这么长时间了,不习惯是一回事儿,心里空落落的想念得紧。
  赵金凤被他来回走着,绕得头晕:“你能不能坐下歇会儿,小任这才走了多会啊,你就这么急。”
  “快两个小时了,我估摸着接到人该往回走了,”李长河催促道,“你赶紧把饼子贴上。”
  知道孙女喜欢吃椰子炖鸡,晚上宋逾的口味要清淡些,李长河一早就拿镰刀割了五个椰子下来,然后杀了只老母鸡,让老伴和着椰子汁肉炖了半锅。
  只是宋逾饭量大,没有主食怕他半夜饿,所以赵金凤又活了两碗苞谷面。
  瞪了他一眼,赵金凤拍拍身上的线头,起身去了厨房。
  饼子刚刚贴上,就听院外传来了车声。
  赵金凤忙洗了把手,撩起围裙擦了擦,迎了出去。
  李长河快一步,打开院门,就着路灯的光茫,打量着推开车门下来的宋逾:“高了、壮了。”
  “阿爷,”宋逾紧走几步,伸手抱了下他,“辛苦了。”
  说罢,又抱了抱跟着出来赵金凤:“阿奶,我好想你做的饭菜。”
  赵金凤拍拍他的背,哽咽道:“做着呢,路上累了吧?快进屋,我炖了鸡汤、贴了饼子,多吃点。任连长也来。”
  任升容打开后备箱,提了一箱一箱东西下来,笑道:“赵阿奶,有酒吗?”
  “有、有。”
  “阿爷、阿奶,”李蔓揉着眼出来,掩嘴打了个哈欠,挤开宋逾,抱着赵金凤蹭了蹭,“阿奶,我一走好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去,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赵金凤笑着推开她,转身去后面帮着提行李。
  东西一件件提进屋,堆了老大一撂。
  “咋买这么多东西?”赵金凤扯着孙女的衣袖道,“带的钱票够吗?”
  “够了,我只买了一部分,其他的不是宋逾买的,就是他战友和几位长辈送的。”
  “哦。”
  吃过饭,归置了下东西,一直到睡前,李蔓几次张口,都没说出她的身世。
  这事其实也隐瞒不久,韩家两老那边好不容易有了盼头,能一直忍着不来见她?
  太累了,躺在床上没纠结一会儿,李蔓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赵金凤跟季嫂子已将被套裁出来了。
  季嫂子家有缝纫机,她要抱去缝制。赵金凤没让,她做东西讲究,自个儿拿了同色的丝线先锁边,完了又把先前用蓝色布料绣的鸳鸯戏水、蝶恋花拿出来。
  最大的鸳鸯戏水裁成圆形,缝在被套的中间,边缘压上一圈用各色布料做的小山茶花,小些的蝶恋花缝在被套四角,靠里的那两边裁成半圆,同样压上了小山茶花,最后是缝制被套四边,赵金凤挑了七色丝线,沿边缝了圈福字纹。
  她做活快,不到晚上就好了。
  李蔓抚摸着上面的一针一线,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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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赵金凤看孙女抱着被套就那么站着了,半天不动,不由担心道:“怎么了,不好看?”
  “好看,”李蔓摸着手下的花儿笑道,“特别好看!”
  放下手里的被套,李蔓在赵金凤身边坐下,依在她肩头道:“阿奶,谢谢你!”
  “傻丫头哟,现在出嫁也不流行金啊银的,就是玉,也只能用碎玉做个手串头绳,想雕个玉佩、镯子戴都不行。阿奶能给你的,也就这一手针线了。”赵金凤抬手顺了顺她垂在肩头的秀发,“我看你从昨儿回来,神情就有些不对,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场婚事,孩子盼了两年,等了两年,去省城之前还一脸欢喜呢,怎么一回来,反倒安静了?
  “我……”李蔓迟疑着。
  “我看宋逾一早就去军营了,是他这边有任务,要延期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李蔓正为难呢,宋逾骑车回来了,身后跟着李长河。
  “宋逾你过来。”赵金凤板着脸。
  宋逾询问地看向李蔓。
  “身世。”李蔓无声道。
  宋逾心下有了底,支好车子,招呼着李长河一起进了屋。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赵金凤看着对面的两人道,“都要结婚了,一个个的脸上不见多少喜色。”
  李长河一愣,训斥道:“婚姻不是儿戏……”
  “阿爷,”宋逾打断他道,“不是这个问题。”
  李蔓看着二老,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她怕……怕二老接受不了,怕他们深受打击,怕他们想不开万一有个什么……
  李蔓紧张地伸手攥住了宋逾的手指。
  宋逾握住她手,安抚地冲她笑笑,打量了下二老的神色,听到不是结婚的事,两人倒是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不少。
  沉吟了下,宋逾道:“这次去省城我们遇到了一个人,那人说小蔓长得像极了她侄女韩丽珠,杨宏远的爱人,杨玉莲的堂嫂。”
  赵金凤、李长河互视一眼,什么爱人、堂嫂的,绕得人头晕。
  赵金凤急脾气,直接道:“你就说咋回事吧?”
  “小蔓跟韩丽珠很像……”
  李蔓忙打开身上的挎包,掏出袁母私下给她的结婚照,递给赵金凤。
  赵金凤一眼扫过,捏着照片的手颤了下,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光又看了看,李长河紧跟着走了过去。
  两人看了半天,才由宋逾和李蔓扶着重新坐下。
  “这是杨宏远和韩丽珠夫妻,”宋逾道,“杨宏远是杨玉莲的堂哥。”
  “所、所以……”李长河下意识地摸了张裁好的四方纸,扯开装有烟丝的荷包,抖着手捏了烟丝极慢地卷着,“小蔓是杨玉莲大哥家的闺女,不是杨玉莲和小岩的?”
  宋逾点点头:“这事我请钟司令帮忙查了。钟司令……”迟疑了下,宋逾道,“他跟我岳父、杨宏远都认识,他还说,杨宏远跟我岳父是拜把子的兄弟。”
  两人一愣,瞬间明白了,眼角一红,泪就下来了。
  赵金凤紧紧地攥着李蔓的手,哽咽:“苦了你,跟着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生活在山沟沟里……”当年,要不是她跟老头子存了死志,杨宏远何必将刚出生没多久的闺女借由杨玉莲的手给他们送来啊!
  小时候,孙女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有阿爸阿妈,那渴望的眼神,现在想来,还跟针扎一样让人难受。
  一想到他们两老让孙女跟亲生父母骨肉分离了十九年,赵金凤就愧疚得不行。
  “阿奶——”李蔓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可要说愧疚,她又何尝不愧疚,她占了小蔓儿的身体,享受的是两世都没有的宠爱。
  宋逾:“63年,杨宏远一家外出游玩,遇到了恐怖袭击,一家四口,只有杨宏远和长子还活着……”
  李长河惊得手里的烟丝落了一地。
  赵金凤抱着李蔓“哇”的一声大哭道:“我苦命的孩子啊~”刚知道自个儿的身世,母亲和小哥就没了。
  “阿奶你别哭,呜……我不苦,”李蔓忍不住跟着呜咽道,“我有你和阿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