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凤拿来手饰盒,给孙女右衽结纽处挂上银三须,戴上银手镯和一对银戒指。
  这个时代没有夫妻结婚,双方要配戴戒指的习俗,而是白族女孩本身就喜欢戴银手镯、银戒指。
  因为是大喜的日子,所以赵金凤给戴的是“双”数。
  想着祖孙俩可能有些私房话要说,冯大娘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李蔓打开檀木小盒,拿出对表给赵金凤看:“外婆送的,好看吧?”
  赵金凤看着围绕表针一圈镶嵌的闪亮小钻,“好看!”说着,拿了女表给孙女戴上,拿起另一块道,“我给宋逾送去。”
  李蔓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阿奶,我想亲自给他戴上,他人呢?”
  “带着小琳、小辉他们几个去借桌椅了。”中午的席面,由司务长主厨,请了季大妮等人帮忙,定了堂屋一桌,院外树下九桌,凑了个十全十美。
  “李姨,你装扮好了吗?”唐元慧推开一道门缝,探头看来道,“哇!好美!”
  李蔓收起手表盒子,冲她招了招手:“好了,进来吧。”
  唐元慧欢呼一声,推开门,带着身后的卫丹丹、小苗、小草和冯家的双胞胎走了进来,瞬间将屋子挤得满满的。
  赵金凤笑着出去忙活了,留下一帮孩子陪李蔓说话,不一会儿,几个不常来往的女孩子也进来了。
  许云英看着李蔓一身的穿戴有些艳羡,她去年高中毕来,进了部队小学,教一年级。
  李蔓拿了水果硬糖、大白兔奶糖、芭蕉、无花果、菠萝蜜给她们吃。
  “诶,李蔓,”许云英坐在李蔓身边,剥了个奶糖丢进嘴里,撞了撞她,“唐元明回来了吗?”
  李蔓偏头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定婚了吗?”
  许云英的对象是许营长挑的,一营新提上来的一位连长,听说能力不错。
  许云英撇了下嘴:“憨的跟什么似的,一起逛街,都不知道给我买个零嘴,添个发卡手饰什么的。”
  李蔓瞅了眼她身上的红白格子连衣裙:“这不是人家买的?”前天还听她显白。
  许云英脸一红,嘟了嘟嘴:“就这一身。”说着踢了踢脚上的凉鞋。
  不用说,那也是人家买的。
  李蔓伸手从竹编的果盘里拿了个菠萝蜜,往她嘴里一塞:“吃你的吧,别说话!”
  其他几个跟许云英玩的不错的,哄堂大笑,“李姨,你别听她一提起郑连长就嫌弃的跟什么似的,人家一叫,还不是跑出去跟人家去东边田边或是后山的小树林里说话。”
  李蔓白眼翻她:“就这,还跟我打听唐同志!”
  许云英不好意思小声道:“那不是年少的一种执念吗?诶,说实话,你和宋同志办婚礼,他真不来啊?”
  “离国庆没多少天了,你看哪个军区不忙?”唐元明毕业后,自然是回原部队—京市卫戌师。
  “李妈妈,”韩琳背着双手,探头笑道,“你饿不饿?”
  李蔓轻嗅了下,一股子油香混合着桂花蜜:“拿的什么?”
  韩琳将手从背后转过来,一碗油炸知了猴,一碗白白胖胖的桂花酒酿圆子。
  “太姥姥让我把圆子给你送来,说是让你垫垫肚子,再有一会儿举行了仪式,该敬酒了。”韩琳笑着将酒酿圆子递给李蔓,另一碗知了猴放在箱柜上道,“这一碗是司务长刚炸出来的,你尝尝。”
  李蔓接过圆子放在一旁,伸手捏了个知了猴吃道:“什么时候摸的?”
  “昨晚,”唐元慧抓了一把,递给双胞胎,接话道,“大家一起摸了两大盆,十几斤,方才全部拎来了。我哥他们说,给酒席上添道下酒菜。”
  “谢了。”李蔓擦了下手,看向韩琳,“你宋爸爸呢?”
  “京市来了三位叔叔,表叔公说是老二、老三和老四。”韩琳话音刚落,宋逾领着人就走了进来,抬手拍了下韩琳的后脑,“叫二伯、三伯、四伯。”
  韩琳傻笑着挠了挠头,一一叫了。
  几人挨个儿摸了个红包给他。
  宋逾看着盛装的李蔓,愣了下,招手道:“小蔓,来,给你介绍一下,二哥王宽、三哥张奇文、四哥刘和平。”
  王宽长相普通,面相和善,看着有三十一二。
  张奇文身形高大,眉眼凌厉,二十七八。
  刘和平个儿最低,小眼一笑,眯成了一条缝,先叫了声:“弟妹!”
  “二哥、三哥、四哥,”李蔓起身招呼,“刚到吗?从省城过来的一路辛苦吧,我们这儿的路不好走。”
  从省城到这儿没有十来个小时不行,这会儿到,晚上十一二点就出发了,摸黑走山路,可不好走。
  王宽笑道:“是挺不好走的。不过,风景也是真美。”特别是早上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霞花万丈,穿过山林间的薄雾,鸟啼虫鸣,树上、花上、果上滚动着颗颗露珠,吸一口空气,都格外清新。
  “人也美!”刘和平张口接道。
  张奇文抬腿给了他一脚。
  刘和平好似早已习以为常,拍了拍裤腿上被踢的泥灰,瞥了他一眼,嘟囔道:“我有说错吗?”来时,是谁说的,青山绿水里出美人?
  张奇文瞪他,目带警告。
  李蔓笑,转头对宋逾道:“你带二哥、三哥、四哥去竹楼休息吧。小琳给伯伯们打盆水,洗把脸,换身衣服,看厨下有什么饭,先端些。”
  韩琳应了声,转身跑出去了。
  唐元慧见此,忙跟着出去帮忙,其他几人也不好再待了,跟李蔓说了声,抱着双胞胎一个个出了门,聚在院外的树下,吃着桌上的南瓜子、喜糖、花生,等开席。
  袁承康冲三人伸手做了个请,王宽笑道:“那弟妹,我们先过去了,有空了再聊。”
  “好。”李蔓展颜一笑,灿若春花,看得几人不由闭了下眼,跟着袁承康转身出门,朝竹楼走去。
  屋里只剩李蔓和宋逾了。
  宋逾端起箱柜上的酒酿圆子,拿勺舀了颗喂她:“五哥、六哥、七哥、八哥没来,托他们带了箱茅台,一箱中华,三箱风干的野味,三箱海产品。”
  李蔓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飞快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茅台留下。”
  宋逾低笑了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行,茅台留下,中午喝咱买的西凤和阿爷酿的米酒。”
  “嗯,”李蔓就着他的手又吃了两个圆子,推开道,“吃不下了。”
  宋逾在凳子上坐下,舀起圆子,三两口吃完,喝了汤:“二哥、三哥、四哥他们跟唐元明昨晚坐火车到省城,找战友借了车,连夜开过来的。我去看看,给他们弄点好消化的先垫垫。”
  “等一下,”李蔓拉开抽屉,拿出檀木小盒,取出手表,给他戴上道,“外婆拿来的,你一只我一只。”
  说罢,捋起袖子,晃了晃腕上的表。
  “好看!”宋逾赞了句,将原来那只从腕上取下,塞进兜里,偏头在她脸上印下一吻,“我先过去了。”
  “嗯。”
  **
  知道宋逾大学的同学来了,李长河忙让赵金凤给他们一人打了碗荷包蛋,这个快,又饱腹。
  一碗十个,另端了盘炸知了猴和一碗炸红薯丸子。
  张奇文不喜欢吃甜食,伸手将荷包蛋递给了跟他们一同回来,方才回家一趟的唐元明,自己端了李长河泡的三道茶喝,势手捏了个知了猴吃:“这玩意儿,你们这儿很多吗?”
  唐元明点点头:“听我弟说,昨儿一晚上他们摸了十几斤。”
  王宽伸手也拿了一下,炸时都是处理好的,去了翅膀,外壳、头和内脏,直接往嘴里一丢,成吃了。
  还别说,又焦又酥又香。
  红薯丸子也好吃,外焦里糯,还带点甜,只是不合张奇文的口味罢了。
  韩琳见此,下去找司务长,做了一小锅鸡蛋汤。
  汤里放了炒沙的西红柿丁,炸油的豆腐丝、新鲜的虾仁、火腿丝、菌子、木耳、水竹笋、咸蛋黄、小青菜、青椒丝,然后淋上打撒的鸡蛋、香油,滚上一滚,酸酸辣辣的特别好吃。
  张奇文一连喝了三碗。
  吃完,歇了会儿,就地一躺,片刻一个个就睡着了。
  宋逾上来,瞅了几人一眼,又下去了。
  等张明旭到了,婚礼开始,才让韩琳上来叫他们。
  仪式很简单,张明旭站在堂屋门口,讲了段话,两人胸前戴着大红花,站在下面,将早就背好的词一念,这就好了。
  司务长扬声一唱:“开席喽~”
  唐元洲、张志用、罗小辉、张文兵等几个大孩子,端起摆好的托盘,开始上菜。
  堂屋坐了张明旭、唐师长、政委、教导员,宋逾跟几人介绍了下,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和周华茂安排了过去,外公外婆不愿坐席,宋逾让韩琳陪他们在小厢房吃。
  他则和李蔓端着杯子,给大家敬了圈酒。
  正吃着呢,孔华灿、米政委、周院长来了。
  宋逾和李蔓忙张罗着在竹楼又摆了一桌。
  “李同志,”李蔓下楼给几人端汤,负责收礼的冯连长悄声过来道,“你看看。”
  李蔓接过礼单,大致一扫,外公外婆给的是五百,周华茂二十,他还代一帮师兄师姐上了,算下来也有三四百。
  袁承康五十,二哥他们一人三十,没超过袁承康,应该考虑着袁家跟她的关系。
  米政委十元,孔华灿十元,司令钟析年二十(孔华灿代上),周院长520元。
  其他人不是两块,就是五毛。
  让冯连长惊呼的应该就是周院长了。
  不过李蔓一扫就明白了,500是断续膏的药方,20才是礼钱。
  李蔓收了礼单、礼钱,对冯连长笑笑:“没事,宋逾跟周院长有些渊源。”
  冯连长轻吁了口气:“那就行。你忙吧,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辛苦了。”
  **
  送走客人,洗刷好碗盘,连同桌椅和一袋糖果给各家各户送回去,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唐元明、唐师长邀请王宽三人去他家住。
  张奇文扫了眼竹楼,没应。
  晚上,席子往地上一铺,有条毯子就能睡,没必要再去唐家打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