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门口,巫月站在角落里,宛若隐形般地被人不知不觉地忽略了,傅俏俏和孔极智来食堂都没有看见她。
田阳和队友说说笑笑地来食堂,走到门口,脚步停顿,看向巫月所在的角落,吓到打嗝,“真有人呀!”
巫月看着他的眼睛,抱紧了水晶球。
田阳认识巫月,在食堂播放的《破茧九十天》舞台上,美的让人印象深刻,而且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发现她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自作多情,他总觉的巫月在观察他。
让队友先去吃饭,他一口气从六个台阶的高处蹦下来。
有很多地方,看着是扎扎实实的草丛,其实草丛下面是水洼。
田阳七岁被离异父母丢给姥爷,跟着姥爷练武十二年,从未受伤,今日他栽了,栽在了小小的水洼上。
不急,学武之人反应速度快,他能双手支地,就地一个翻滚,再来个鲤鱼打挺,依然帅气逼人。
草丛是个神奇的地方,越是茂密的地方越是如此,除了水洼,它还有泥坑。
田阳大半个胳膊陷阱了泥坑,力气猛然失衡,脸着地。
巫月慢慢地从鹅卵石小路走到草丛前面,弯腰扶起被风吹倒的标志牌。
标志牌上写着:禁止踩踏草坪。
标志牌上贴着一张打印纸:草坪维护中,踩踏者后果自负。
田阳不耍帅了,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站了一群练习生,跟他玩的越好的队友笑的越大声。
“哈哈哈,难怪我今早看你印堂发黑。”
“装逼者恒被老天戏之。”
“哈哈哈哈,尴尬不?黑泥面膜凉爽不?”
田阳扭身,咧嘴一笑,“凉爽无比,好兄弟有福同享!”
田阳迅速弯腰挖出一捧泥土,大长腿三步跳出草坪追上队友,精准糊上黑泥面膜,谁也逃不掉。
把所有笑他的人都祸祸了,田阳心情舒爽地用舍友的外套擦干净了脸,回头找巫月,巫月已悄无声息地进食堂吃饭了。
一身泥也没法去食堂吃饭,田阳和一群被泥糊脸的队友勾肩搭背地去换衣服。
连续三日,巫月无声无息地来到舞蹈室门口都没有看见田阳。
巫月低头,看着只有几根巫丝的水晶球,静默了片刻,缓步走入舞蹈室,站到了经常和田阳一起出入的队友面前,“田阳呢?”
舞蹈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鸦雀无声。
被突然出现的巫月吓了一大跳的队友紧张的结巴道:“去、去拍戏了。”
巫月知道了答案,转身离开,来的悄无声息,走的干脆利落。
三个练习室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傅俏俏的耳朵,她端着餐盘坐到月月旁边,“月月,我帮你打听清楚了。田阳在进咱们公司之前去很多剧组投了简历,现在来了消息,有一个剧组相中了他的武术功底,让他来演剧中男三,一个莫得感情的冷血保镖。戏份不多不少,一周就能搞定。月月,你找他呀?”
巫月摇了摇头。
她找的不是他,而是“他”。
又三日,田阳坐着轮椅回来,两条腿都绑着绷带。
男生全围了过来,孔极智也走了过来看他的腿,“什么情况?”
“遇鬼了似的,拍摄前我亲自检查了威压,拍摄时无端端地断了。”
巫月站在角落里看着他,其他都在看他的腿,巫月在看他虚大的影子。
“腿没断,肌肉拉伤。只有三层楼,我还有借力点,没出大事儿,养十来天就好了。”田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剧组发的大红包,等我腿好了咱们一块出去搓一顿大的!”
吃够了营养餐的傅俏俏第一个应和,“好!”
入夜,月光明亮,巫月睁开眼睛,抱着水晶球无声地走向通往楼顶的楼梯里。
漆黑寂静的楼梯里,两个人,巫月在后,“田阳”在前。
“田阳”眼睛无神,梦游般一步步地踩着台阶,松开的绷带拖着地。
缓慢而又断续地走了两个小时,他走到了楼顶,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无神的眼睛转了转,看向了身后的巫月。
“你发现了我。”
“嗯。”
“我不是跳楼。”
“嗯。”
“害他总是倒霉,我很抱歉。”
“嗯。”
“田阳”笑了,“你平时都这般惜字如金吗?”
巫月没有回答这个无意义的问题,从斗篷里抱出水晶球。
“田阳”看见水晶球,脸色微变,退后了一步。
巫月淡淡地看着他,声音平静无波,“你该走了。”
“田阳”苦笑一声,诚恳道:“对不起,我不能走,我还没有见到我的父母。我保家卫国一辈子,从未害过一个无辜的人,就是我死了,成了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也不会害田阳和其他人。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是魂……”巫月开口解释他的存在,突然想起了孟都每天背诵的高考政治考点,“你是凝聚磁场力的能量体。”
“田阳”失笑:“听起来很科学。”
“嗯。”
傅俏俏给她找了很多科幻动画片,她是懂科学的女巫。
“人体磁场检测仪能检测出我吗?”
巫月不知道这是什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着。
“你可以带我去见父母一面吗?我家在桥洞西侧的湾柳小区十号楼二单元101室。”
巫月低头看着水晶球,她的水晶球可以直接吸他成为巫丝,不必这么麻烦。
“拜托了,若是麻烦到你,请你看在我为救人质牺牲在前线的份上,多担待一下。”
“嗯。”
水晶球被斗篷遮住,藏入她的怀里。
傅俏俏说她们都是偶像。她从平板上查了什么是偶像,偶像是小太阳们崇拜模仿的对象。小太阳们很可爱,不可以学坏。
所以,她不可以做坏事。
“我的所有东西都由部队转交给了我父母,我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也不想让父母再伤心一次,拜托你想办法借住一晚了,我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只看一眼父母了却心愿就好。”
“嗯。”
天大亮,田阳满身酸软地坐起身,心里对自己的睡眠质量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他以前的睡眠质量很好,短短五个小时就能生龙活虎,最近几天,天天感觉睡不够,第二天起来浑身酸涩,他以为是练舞蹈的原因,现在他有些怀疑了。他昨天一直休息没有运动。
田阳藏着疑惑,拄着拐杖去洗漱,弯腰捡地上的牙膏盖时,看见了垃圾桶里的绷带。
他僵硬地卷起睡裤,看着脚上新换的绷带后背发凉。他咬咬牙,从垃圾桶里捡出绷带,绷带上有土和磨损。
“鬼附身?”
“难道我阳气不足?”
“命不够硬?”
田阳坐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自言自语。
“需要找法师驱魔吗?”
“不用。”
田阳吓的浑身一抖,抬头看见巫月。
“你什么时候来?”
不等巫月回答,田阳崩溃地把他随便仍床上的内裤塞进被子里,再麻溜地穿上外套,“这是男生宿舍!你怎么闷不吭声地进来了。”
“门开着。”
星梦公司公共守则:门开着随便进,门关着敲门进。
公司的公共守则和艺人要求,她都背会了,现在正在背《民法总则》,经纪人要求的。
田阳随意地把生活助理要求他留长的头发扎起来,穿上运动服,迅速离开宿舍。不是他脸皮薄,他们男生的宿舍实在没法跟女生比,说是狗窝都是埋汰了狗窝,狗窝可没有脚臭气。
来到工厂的一个没有摄像头的隐秘角落,田阳心里毛刺刺的,不知道如何开口,“那、那个,鬼上身?”
转动的水晶球停止了转动,被悄悄地藏入了口袋中。
巫月严肃:“二十一世纪,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
田阳挠挠头,“那我这是什么?癔症?梦游?”
“两个磁场能量体拥有许多共同要素,相融了。”
这一番听起来很科学靠谱的解释让田阳放松了,“能治吗?”
“嗯。”
田阳带着巫月来到湾柳小区。
即使来到了目的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巫月的话太少了,他多问两句,她就嫌他吵。
“非要在这一家住一晚?”
“嗯。”
田阳叹气,他现在知道拥有一群话痨队员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情。
“我不能知道原因吗?”
“嗯。”
“身为当事人,我觉的我有权利知道原因。”田阳再一次强调。
“没有。”
“为什么没有权利知道?我是受害者,差点被害死。”
“安静。”
田阳捶胸顿足,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是一个结果,他磨了十天都没有撬开巫月的嘴巴。
愿意让两个陌生人住家里一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田阳花了十天来布局。
天气预报给力,晚上七点准时下雨,还越小越大。
田阳敲敲门,给他开门的正是他这十天里一块钓鱼的忘年交。
田阳介绍巫月,“这是我朋友,也是星梦公司的,你要是看过《破茧九十天》的话,应该能认出她,她是巫月。”
田阳以为自己还要再解释一下外面下雨他们回不去公司又不熟悉地形不知道酒店在哪里他突然想起了钓鱼好友的家庭地址就在附近就跑了过来看一看能不能借住叭叭叭叭……
谁知道他一提巫月的名字,老人惊喜地捶了一拳他的肩膀,“你这个朋友没白交!”
老人回头大声,“闺女!你喜欢的明星来咱家了。”
厨房里传出一个高亢的女声,“谁谁谁谁?”
“就那个节目里穿着红斗篷的漂亮小姑娘。”
一声更加高亢的尖叫声传过来,随后一阵哒哒哒的拖鞋声,一个握着锅铲系着围裙的女人跑到了门口。
“啊——真的是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