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命人牵来一匹马, 永安郡主抹干净了眼泪, 正要踩着马镫上马, 小八说道:“喂,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 真要把你亲娘留在这里, 自己跑了?”
小八觉得永安郡主身为人女, 起码应该推让一下,要母亲先走,或者留在这里和母亲同患难。
永安郡主说道:“不走还能怎么样?我娘就是来救我的啊!难道赔了母亲又折下女儿?”
永安郡主扫了一眼小八, 咂舌道:“大叔太变态啦,莫非母女两个都想娶?”
“闭嘴!”小八和徐妙仪同时朝着永安郡主吼道。
永安郡主缩了缩脖子,小八脱下自己的狼皮大氅, 披在她的肩头, “夜间草原很冷,可能会下雪。”
永安郡主戴上大氅上的兜帽, 走了几步, 回头问道:“大叔, 你真不考虑娶我——”
小八和徐妙仪又同时骂道:“快滚!”
“好吧。”永安郡主遗憾的摇头, 翻身上马, 骏马即将走出营地时,突然闻得箭矢呼啸之声!箭矢穿破夜空, 正是永安郡主的方向!
徐妙仪大惊失色:“乖女儿快避开!他们偷袭暗算!”
小八大叫:“不是我!”
永安郡主灵活的从马背翻身到了下面双腿夹紧马镫,身体紧紧贴在马腹上。小八打了个尖利的嘘哨, 骏马通人性, 它忍痛飞奔回来,小八的侍卫们举着盾牌一拥而上,瞬间搭建了一座防箭的盾牌帐篷。
外头的骏马冒着如急雨般的箭矢冲过来,侍卫扯开两块盾牌,骏马径直跑到小八跟前时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上插满了箭头,鲜血浸透了毛发,痛苦的痉挛着。
永安郡主从马腹部滚出来,扑到徐妙仪怀中,低声问道:“娘,怎么来接应的自己人要杀我?”
徐妙仪也十分疑惑:难道鞑靼部落改变了主意,撕毁盟誓,想连我们一起杀?
这时外头探子来报:“皇上!瓦剌部落谋反!要刺杀皇上!我们后方还出现了鞑靼部落的军队!”
小八一刀切断了爱马的咽喉,了结痛苦,他缓缓合上了骏马的眼睛,问道:“鞑靼部落也反了?”
探子说道:“鞑靼部落正在和瓦剌部落交战,应该是来救驾的。”
小八冷笑道:“来的太巧了,未必是救驾,恐怕是想和瓦剌部落争夺朕的项上人头吧。”
小八看着徐妙仪,“鞑靼人是不是你搬来的救兵?”
肯定不是瓦剌部,因为刚才放箭的人要杀永安郡主。
徐妙仪心眼也转了好几圈,她指着女儿身上的狼皮大氅, “瓦剌部落看来暗中埋伏已久了,他们方才看见你的坐骑,又见到你的衣服,还以为我女儿就是你,所以下令射箭。”
小八面若寒霜,说道:“你默认收买了鞑靼人来对付我?”
徐妙仪说道:“你自己四面楚歌,坐不稳皇位,朝中再无王保保这样的奇人主持大局,草原部落如一盘散沙,都不服你,哪个不想杀了你自立为帝?反正黄金家族已经绝嗣,谁的势力大,谁就能当
皇帝。鞑靼只是其中一个部落而已。你若没打我女儿的主意,我何以请得动鞑靼人?”
小八紧紧捏着徐妙仪的手腕,“我一直空悬后位,没有子嗣,就是想等你坐上那个位置,而你却联合鞑靼部落来杀我?”
永安郡主忙说道:“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放开我娘!”
徐妙仪嘲讽一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这种话拿去骗骗小姑娘的芳心吧,你虽然一直没有立后,但是后宫佳丽姬妾一点都不少,你有没有子嗣,关我什么事?自己找太医问问不就知道了。”
永安郡主神情古怪,扫了一眼小八腰际以下的部位。
小八狠狠的瞪了一眼永安郡主。却对徐妙仪带着笑容,“对我后宫小老婆们了如指掌,当真没想到过我?是不是吃醋了?”
徐妙仪说道:“我父亲曾经说过,要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敌人。”
小八说道:“你都要杀我了,我凭什么放你女儿走?”
永安郡主赶紧说道:“大叔误会了,我娘带着鞑靼人主要是为了救我呀!”
小八反讽道:“是啊,主要是救你,次要是为了杀我。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永安郡主说道:“可是瓦剌部落想要把我们统统杀干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大叔,我们放下以往的成见,歃血为盟,一起对付瓦剌部落吧!”
小八说道:“我已经放出了救援的焰火,援军马上就到,不用和你们结盟!”
徐妙仪心中暗自着急:糟糕!小八的援军已经被我们燕地的军队拦截了!根本就没有救兵!
永安郡主并不知道母亲的计划,她听着盾牌屋外面如同蝗虫般飞舞的箭矢声响,看着被射成刺猬的马尸,心有余悸,往母亲身边缩了一缩,“大叔,你这层乌龟壳能撑得到援军来吗?”
小八气笑了,“我这里是乌龟壳,那你岂不是小王八?”连带着朱棣也一起骂进去。
永安郡主似乎没听出来,说道:“都是乌龟就没啥可笑的了——你不也在壳子里藏着嘛。我是觉得——啊!”
随着永安郡主一声尖叫,盾牌屋被瓦拉部落的重甲骑兵冲散了!一块块厚实的盾牌犹如碎裂的乌龟壳子般散落开来,众人顿时都暴露在对方剑下!
瓦剌部的重甲骑兵冲了进来,他们从头到脚都罩着铁甲,只有关节处留出连接铁片的缝隙方便活动,连马匹上都披着甲衣,小八手下侍卫们挥剑迎敌,大多数攻击都是无效的,锋利的剑刃只在对方甲衣上留下一道痕迹而已。
徐妙仪和女儿被重甲骑兵冲散,待要回头救女儿,却见一个骑士驱赶着高头大马,正要挥着铁蹄踩向了女儿的头颅!
永安郡主摔倒在地上,四周都是奔跑的战马,躲闪不及,她看见母亲奋不顾身的要来救自己,趴在地上连连摇头,还咧嘴微笑,安慰母亲。
“不!”徐妙仪凄厉的叫道。她好想闭着眼睛,不去看女儿葬身马蹄惨死的模样,可是她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看见女儿生前的模样,她克制着恐惧和痛苦,睁大眼睛,目睹着这一切。
母女连心,死到临头,永安郡主也努力的睁开眼睛,贪婪的看着徐妙仪,似乎要将母亲的相貌镌刻在灵魂里,一起带着轮回转世。
母女即将阴阳两隔,蓦地冲过来一道黑影,那人就地一滚,拦在了永安郡主前面,单膝跪地,挥着手中的长刀,怒吼着劈向了正在腾空嘶叫刨蹄的披甲战马!
马身的腹部从中间活活劈开,肚肠鲜血如瀑布般的喷射出来,黑影不惧脏污,挥着大刀和落地的重甲骑兵踩着满地的内脏器官中血战!
女儿脱险,徐妙仪暗自送了一口气,有侍卫大声叫道:“护驾!”,众侍卫们不惧生死,冲过去保护血战的黑影。
徐妙仪这才发现,方才救了女儿的居然是宿敌小八!
脱困的永安郡主连忙乘机跑到了徐妙仪身边,重甲骑士也被小八砍翻在地。小八叫道:“开铁笼,放狼!”
小八将食指放在唇边,吹了几声古怪嘹亮的嘘哨。
嗷呜!
一阵冷酷的狼嚎,连带着一股血腥腐臭之气侵蚀而来,众人心惊胆战,狼群是马匹的天敌,听到狼嚎之声,披甲战马居然一时吓得忘记了攻击。
狼群袭来,撕咬着战马们无法武装的马腿和马尾,落马的重甲武士被迫和这群饿狼缠斗。狼嚎,马叫,还有人类的惨呼,草原的一角犹如人间地狱。
几匹健壮的狼围着徐妙仪母女嗅了嗅,然后跑开撕咬其他人。
永安郡主蜷在母亲怀里问道:“娘,它们怎么不咬我们。”
徐妙仪指着披在永安郡主身上的大氅说道:“因为你身上有天光帝穿过的旧衣服,它们以为我们是自己人。”
永安郡主恍然大悟,将大氅展开,连同母亲也一起包裹进去,“哦,原来如此,大叔送我这件衣服,不是因为夜间风凉,而是为了保护我。”
徐妙仪正色道:“这个人很狡猾,最善骗人,我表哥被他害惨了,你以为他想救你?哼,什么英雄救美,不过是蒙骗你这种无知少女的手段罢了。”
永安郡主在母亲怀里撒娇:“娘,我不是普通无知少女。”
徐妙仪:“不是无知少女是什么?你要记住,看男人是否靠得住,不要看光看外表、听甜言蜜语,要看他为你做些什么,一件事不够,两件事也不够,他爱你多深,就愿意为你付出多少。”
可惜永安郡主似乎没把徐妙仪苦口婆心的教诲听进去,说道:“娘,我不是普通无知少女——我分明是无知美少女啦。”
看着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就立刻撒娇卖萌的女儿,徐妙仪不得不感叹:外甥随舅,古人诚不欺我。
狼群凶狠,瓦剌部重甲武士装备精良,一场血战下来,两败俱伤。后方瓦剌部的轻骑兵即将如潮水般冲过来,浴血奋战的小八喘息未定,他将母女两人领到地下掩体处,说道:
“瓦剌部要杀的人是我,他们并不知你们的身份,我带人冲包围圈,和援军会和,顺便把瓦剌军队引走,这里有粮食和清水,等燕王府的人来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