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往公司的半道上被截住、随后强硬拉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的赛叶强在一尊大卫雕像前来回踱步,“你们……”他气得直喘粗气,每转一圈,脾气就暴躁一分,“你们玩什么花招?我可不是赛茂辉,没这么好糊弄!当初约定好的东西给了你们,从此再不来往,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现在又来这出……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我被警察盯上,你们也别好过,要死就一个都别落下!”
搁在大腿上的笔记本闪着幽幽的银光,宁飞神情轻松,手指轻轻敲打着键盘,“赛总,放松点。”
赛叶强猛地停下,恶声恶气的说道:“放松……你说的真容易!外面风声还没完全过去,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调查死灰复燃,你这时候找我,不是把我往死路送是什么!”
“人又不是你杀的,也没证据证明你挑唆的赛茂辉,而且事后我清理的干干净净,你怕什么?稍安勿躁,很快就好了。”宁飞手指又在键盘上打了几下,电脑屏幕立即跳出个对话框,“来赛总,输下原始代码吧。”
赛叶强恍然大悟,随后不屑的一笑,“闹了半天原来是不信我。”
宁飞也跟着笑起来,笑容足以使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小心驶得万年船,请吧,赛总。”
赛叶强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在电脑上输了几个数,宁飞不露声色的瞥了一眼屏幕。一声“叮”的响声后程序启动了,屏幕上显示出一长串不成规律的数字,它们不断变化着,移动着。
“这次总行了吧,放我回去!”赛叶强没好气的吼道。
“别急啊赛总,做事要有始有终,你说是吧?”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
赛叶强正要急,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两个打手,把他强行按回椅子上,那俩不知吃了什么牌的大力丸,力气大如牛,别说起来,赛叶强连动一下肩膀都几乎要折断了。
“几分钟而已,桑总。”宁飞轻声说。
屏幕上的数字此时又冒出一个系统进程的窗口,数字显示:4%
“你不好奇我们要这个干什么吗?我竟不知道赛总这么不待见这东西。”宁飞似乎等得太无聊了,侧头看了眼赛叶强。
“我不早说了,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赛金买来的玩意儿,一点用都没有,这死老太婆想起一出是一出,‘灵感’一来就不管不顾,我可不愿她死了还得给她擦屁股。”
数字又往上涨了几个。
宁飞把电脑挪开,随手放在自己身前的茶几上。
这时,赛叶强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低头一看,是秘书发来的询问短信——本该来公司的老总突然找不到人,股东们由于等待时间过长全都炸了毛,一个个怒发冲冠地简直要把秘书生吞活剥了,因此信息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满满的委屈。赛叶强虽然意识到如果再不回去公司非得乱套不可,可他也没辙,只得压低声音给秘书发了几条语音,快速指导她怎样对付那帮要吃人的牛鬼蛇神。
“你就这么说,先都打发了,剩下的等我回去再解决。”最后一条语音发完后,赛叶强像虚脱了一样深深喘了一口气,扭头瞧见宁飞好奇地眼神,心烦的眉头紧皱。
数字一点点往上涨,89%……90%……95%……终于到了99%……
完成了!
可就在这时,屏幕突然迸出一大堆乱码,紧接着跳出系统故障的对话框,所有图标、数字都不在原来的地方,像是喝大似的满屏幕转悠,这种混乱没过几秒,电脑便完全瘫痪,成为一块长方形废铁。
宁飞和赛叶强双双僵住了。
“……怎么……发生什么了?”赛叶强双目圆睁,指着电脑一脸茫然。
宁飞则一句话没说,向后一仰,静静地躺靠在沙发里,就这样待了几秒。
“算了,你们几个送赛总回去。”宁飞对身旁的手下命令道。
赛叶强走后,宁飞又埋进沙发里,闭眼的时候,面上失望的表情就像一幕该谢幕的舞台剧,在观众离场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地笑了起来——
市局办公室里,穆恒抱着一摞资料猛地扔在沈兆墨桌上,险些让他从椅子上翻下去。
沈兆墨瞅着它一愣,“这什么玩意?”
“你让萌萌查的啊,跟教授有关的成功人士,商业、建筑业、数码业、娱乐业、包括公检法所有能叫上名来的人的社交背景,有问题的都在这了。”穆恒跟邀功的将军似的一屁股坐椅子上,面带自豪,手指点了点文件,“别说,蒙二当家完美的印证了流氓的路子就是广,这小子手下养的人渗透了城市的大街小巷,鼻子灵的跟狗有一拼,最擅长挖掘见不得光的小道消息。”他摇头晃脑的咂咂嘴,“你看看这些名字,各个能顶大半边天,咱要都得罪了,别说舜市,中国都不一定能待。”
沈兆墨扒过资料瞧了两眼,没两分钟就跟电着了似的扔到一边,因为上面记载的故事都太过“传奇”,有几位更是跟众多女子上演了一段饱含爱恨情仇的宫斗剧,情节却有伤风化,还有点不堪入目,那些个所谓的红颜知己……反正有几个他曾听扫黄打非那边说到过,其余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摸着眉心,颇为糟心的叹出声,“有正常点的吗?”
“呦,客官,您想要什么样的啊,你说说,也好让小人心里有个数?”
沈兆墨抄起笔筒就朝他脑袋砸过去。
穆恒头一偏,笔筒从耳边飞过,他随后晃悠着膀子从一沓资料里抽出一份,“这个,巧的是人正好是咱家的人,更巧的是跟他有关的一个人咱都认识。”
沈兆墨就着穆恒的手看那份资料——张晋耀。
“张……张耀东是他什么人?”
“他儿子。”穆恒清了清嗓子,“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张耀东一个只懂虚张声势的‘挂名’警察底气能这么足,还混上了个调查组组长,因为人家有个好爹啊!老墨,这个张晋耀官可不低,政治委员兼党高官,明里挺守纪律的一人,也就为他那败家儿子卖过几次老脸,托过关系。”
“那暗里呢?”
穆恒拿沈兆墨眼镜盒当响板重重一拍,“暗里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你还记得你跟侯局策划的那场办公室骚动吗?当时侯局跟我说过,能在十几年前隐蔽甚至毁坏证据、让宋建成等人逃脱的内鬼一定不是一般人,张晋耀十五年前是西区分局的局长,位置绝对够,当年宋建成伙同严福中杀人弃尸,虽有詹磊在后打点,但很难保证警察不会查出点什么,他们需要警方的人做内应,以便及时销毁证据。”
“然后,他们找到了张晋耀。”沈兆墨抬头看穆恒,“你听谁说的?”
“你家那位啊,她又去见了宛玉从她嘴里知道的,正好那时候蒙猛把资料送到我手上,我一看,还真有他。”
“宛玉?她不是从不开口提组织里的人吗?”
“以前是,但好像宛玉的精神分裂症就是大脑受到次声波伤害而产生的,澹台梵音将这事告诉了她,这才让她开得口,原来宛玉年轻时也遇到过大老板,照这样算……这大老板今年得多大年纪了?总之,她曾见过张晋耀跟詹磊和宋建成见面,另外,”他指着张晋耀妻子的名字,又放了张员工名单在桌上,“他妻子开了间小型服装加工厂,我向他们人事部经理要了份名单,你看这个人,我查了档案,他曾是三个孩子父母报案的派出所的民警,后来突然辞职不干了,现在在张晋耀老婆的厂里当安保部经理,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有滋有味的。还有这个,这是他老婆的司机,本是水坝还未建成时工地看门的,想必宋建成抛尸时他帮了不少忙。”
“张晋耀把收买过的人留在了自己身边……也对,杀了没必要,放出去又担心,留在自己身边才最安全,情况不对时再处理也来得及。”沈兆墨没有花多余的时间思考,立刻对穆恒说,“这俩人,你马上把人带回来。派人盯着张晋耀,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大块头跑了又回、吴硕和杀手落网,这些事张晋耀不可能不知道,我怕他感觉风声不对再给跑了。还有张耀东……”
“老墨,不会觉得那智商欠费的官少爷跟这事有关吧?他有那脑子?”
“盯着总没错,通知秦壬查张晋耀的内部登录记录,我要知道审讯视频消失跟他有没有关系。告诉夏晴去医院给宛玉做个正式的笔录,我去通知侯局,申请抓人。”
穆恒痛快的一拍手,表示明白。
“对了,蒙猛还说什么了?”穆恒临走前,沈兆墨随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澹台把他家黑客借走了。”
“什……!”
沈兆墨目光一紧,不用去问,也能知道澹台梵音借走黑客准没琢磨什么好事,他隐隐感觉一股山雨欲来的不安在他的心头不断膨胀。
一直目送黑客离开,澹台梵音才头靠在窗框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刚才也算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差一点没赶上。
韩清征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黑客回去,蒙二当家铁定得问,二当家要是知道了沈队长肯定也得知道,你就不担心他发火?”
澹台梵音困扰的一笑,伸手拿起杯子,上升的水蒸气在她眼眸前形成一层若隐若现的薄膜。
“你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韩清征斜眼瞧她。
“你公务员考得怎么样?有希望吗?”澹台梵音故意不回答。
“……应该……应该没问题吧……不知道……”韩清征回答时自己心里都犯怵,“要是考不上,大不了我就回澳洲继续开我的小超市去。”
“可别,叔叔阿姨多不容易啊才过上这清闲日子,自己的熊孩子好歹开窍了,你忍心再让他们掉进水深火热中?”
“我就算开超市也是大好青年一枚。”
“你可拉倒吧!”
突然,韩清征一言不发,许久才又开口,“你觉得哪边会第一个来找你?”
“你说呢?刚才咱白折腾了。”
“为什么?”
澹台梵音笑而不语。
韩清征叹了口气,“成吧,你做什么自由你的道理,我的任务就是跟着你。”
“把你卷进来,对不住。”澹台梵音歉意道。
“你是为你自己和朋友报仇,我是为我哥们报仇,我卷进来是应该的,况且你也是我哥们啊。”韩清征说完,摸出块饼干塞进嘴里。
澹台梵音一口喝完杯里的茶,抱起在猫架上睡的舒舒服服的甘比诺塞进宠物包里,又整理了点猫粮、猫罐头,零零碎碎的铺了一地。
“卖猫去啊?”韩清征打趣道。
“给我妈送过去,我得一两天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