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去厕所查看了下,果然,她的内裤上已经一片血渍。
江亦瀚瞧见她那条换下来染血的睡裤,整个人都呆了。
“送我去医院,我好象真的快生了!”有一股刺痛,越来越剧烈,剧烈到已经疼痛感放射到她的大腿。
江亦瀚赶紧回过神来,“好、好——”
然后——
他开始团团转。
“你在找什么?”剧痛持续一分钟左右,慢慢消弥,晚晚微微能喘过一点气来,奇怪地问跑进跑出的他。
“钥匙,我的车钥匙!”客厅茶几上的报纸被他丢在地上,沙发上的枕头也一样。
“没关系,找不到钥匙,你打个电话叫车,我们打车去。”
“哦……对!”他象如梦初醒般,赶紧奔向话机。
“亦瀚,你的车钥匙不是放在电话机旁?”晚晚捂着肚腹,喘着气问。
他又是一副如梦惊醒般的表情。
“我们走吧!”握紧车钥匙,他快步上前扶住她。
他的手有点微颤。
不是还有两周才生吗?他不得不承认,那条换下来染血的睡裤,真的吓坏他了。
原来即使上再多孕妇课堂也是白搭,当人生真的面临重要的那一刻时,他根本大脑一片空白,课堂上讲过什么见红不要太着急的话,他都暂时性失忆了。
“我要不要先洗个澡?”晚晚苦恼了。
接下来就是做月子,按照温城人的习俗40天不能洗头洗澡,会相当痛苦。
“还洗什么啊,我们快去医院!”江亦瀚反对。
晚晚正想说什么,但是,一股新的剧痛又袭来,让她痛得缩成一团,“好,我们、我们快去医院——”真的好痛——
“我、我抱你!”见她又痛了,他慌成一团。
蹲下,他不由分说,赶紧横抱起她,但是,才没走几步,两个人就差点跌成一团。
“你别碰我,我真的好痛!”纵然晚晚脾气再好,肚腹的痛,再加上臀部又受创,真的会惹人崩溃。
“那、那怎么办?”他心慌意乱地问。
现在的他,哪还有一点镇定。
正在他准备叫隔壁邻居来帮忙时,晚晚拉住了他,她轻声很吃力道,“我现在又好一点了……你别急,我们慢慢下楼……”现在,反而变成她安慰他了。
他哪还能慢慢来,扶着她,赶紧奔向大门。
“亦瀚,产检卡、身份证。”晚晚及时提醒他。
他回屋,赶紧去翻她的产检卡和身份证,用力过度整个抽屉都掉到了地上,而他直接蹲在地上翻找。
明明就在抽屉里面的产检卡和身份证,他却找了好几分钟。
“还有红糖、我的衣服和内衣、宝宝的衣服、纸尿裤,最重要的奶瓶别忘记了……”晚晚忍着痛提醒他。
她待产包都买好了,只是还没有整理好放在一个袋子里。
他又花了十来分钟才找齐这几样东西。
“奶粉、小纱巾……”她疼一阵,缓和一阵。
江亦瀚找得团团转,到最后,他才清醒过来,“我们先去医院!”真笨蛋啊,只要带钱包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镇定点,江亦瀚!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能让自己缓和点情绪。
“一些必用品,待会儿你进产房,我去小卖部买。”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毛躁,很淡定的样子,可以给她安心的力量。
“好,没时间了,等会记得帮宝宝的奶瓶用开水消毒,让他一出来就能喝上水。”晚晚攀着他,慢慢起身。
现在的她,痛到不仅是说话,连走路都有点无力。
“别怕,有我呢!”他是他们母子的支柱,不可以慌不可以乱!
晚晚点头。
“你现在每到阵痛就深呼吸,可以缓和一点疼痛。”他很勉强才想起来一点教过的知识。
晚晚又点头。
“我们去医院,你不会有任何危险,现在医疗很发达,生孩子出事都是旧时代的事情。”他努力扯动唇角微笑,让她别怕。
晚晚再次点头。
她倒真的没想过有没有生命危险这种事情,现在的她,只是紧张,紧张到心情无法形容。
幸好他在她身边。
被他扶着,关上屋门,晚晚猛得一震:“亦瀚,你准备穿成这样去医院?”
江亦瀚才注意到自己居然还穿着睡衣。
……
江亦瀚开车送晚晚去医院的路途中,无论怎么努力,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一直在微颤。
特别是,每逢那股剧痛又来袭时,晚晚痛吟成一团时,他整张脸上的都是凛然的表情。
原来女人生孩子这么痛。
将她交给医生手上时,他几乎不曾犹豫,“医生,麻烦你快点替她剖腹产!”什么顺产利于产后的恢复,什么剖腹产的宝宝容易得多动症,现在在他眼里都是屁话了。
医生说她现在只是刚开始,甚至还没有进入真正的产程,但是,她再这样痛下去,他都已经快受不了了。
江亦瀚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低点。
不是两个人商量好了决定顺产,为什么又临时改变主意?她才不要都已经开始痛了,还来挨一刀!
晚晚不管了,开始坚持,“不,我要顺产。”
“你给我剖!”
“我要顺。”
“剖!”
“顺。”
两个人在待产里严重意见不合。
“b超显示宝宝才六斤左右,胎位、孕妇的骨盆全部都符合顺产要求,这种情况下,我们医生是不会开刀。”产科医生打断他们。
晚晚怀孕的时候,体重足足涨了六十几斤,肥得俨然象个庞然大物,但是,宝宝却不大,那些肉好象都只是长在她自己身上了而已。
江亦瀚还想坚持。
“产妇现在不是空腹,现在不宜动手术,你先签了手术同意书,如果生产的过程中我们觉得有必要,会采用剖腹产。”医生果断决定。
但是,在签手术同意书时,他被吓住了。
剖宫产术中术后可能出现的情况急并发症:麻醉意外、新生儿窒息、意外情况下切除(子)宫、术后可能(子)宫内膜异位症等等
每一样可能,都那么可怕,吓得他根本不敢再坚持什么剖不剖。
天亮了,但是,晚晚还是没有从产房里出来。
江亦瀚在产房门口,等得手脚越来越冰冷。
“护士,夏未晚生了没有?”他焦急地扯住一名进出产房的护士。
“没。”永远言简意赅的一字回答。
越等,让他越觉得恐惧、旁惶无助。
“表姐,你能来上海吗?晚晚在生孩子,她难产生不出来!”他恐慌到甚至开始打给她在温城的表姐。
现在如果有个女人能在场应该会好点。
宋予问并不知道“难产”两字根本是他自己想象,也吓得马上答应坐早班机飞过来,
搁下电话,他来来回回又走了一个小时。
清晨七点。
“护士,夏未晚生了没有?”他又跑去按产房的门铃。
糟来了严重的白眼,以及终于被烦得受不了,得来详细的答案,“还没,她现在才开到五指!早着呢!”
五指?什么是五指?但是,早着呢这几字他听得懂。
他急到简直六神无主,拨通了一组号码想求救。
“喂?”接电话的居然是一个慵懒性感带点迷糊的女声。
江亦瀚愣了下,以为打错了。
“谁?!”手机马上被抢了过去,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
和江邵竞睡在一起的女人是谁?江亦瀚言下没有半点八卦的心情。
“哥,你来xx医院好吗?晚晚在生孩子!”他焦然道。
你有病啊,是不是来炫耀的?江邵竞想骂他,但是,发现他的音调有点不对劲,低哑到很诡异——
“出什么事了?”
“晚晚难产——”
“我马上来!”
又一个成功被吓得摔了电话就赶过来的人。
……
傍晚六点。
“哥,你说医生要是待会儿出来问我,要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怎么办?”他已经跟着一天没吃饭,也滴水未进。
“不会有这种事!”江邵竞听得很无语兼咬牙切齿,“医生有叫我们送饭进去,就代表她还没死!”
有他这么惨的人吗?伤口未愈,现在还得来替自己的情敌打气。
他恨不得现在直接把烦人的江亦瀚丢进产房里去换个清净,但是可惜这间医院并不允许陪产。
“我以前生瑞瑞的时候,也生了一天一夜,第一胎是难生一点,没事的。”已经赶到上海的宋予问,也出声安慰。
但是。
“不行,我要去告诉医生,我要保大人!”江亦瀚又想去按产房的门铃。
江邵竞抹脸。
有谁把这个神经病给拖走,他不认识他!
幸好,正在这时。
“夏未晚家属在吗?”产房的门打开,一个护士手抱着一个娃娃出来。
“我在、我在!”江亦瀚比江邵竞早一步窜上去。
“恭喜你,生了个千金,你先见一眼宝宝,然后我带她去洗澡称体重。”护士将娃娃转过来给他看一眼。
那是一个尚闭着眼的模样很小很小的女娃娃,因为刚从浸泡的羊水里出来,脸色甚至还苍白如纸,看不出五官象谁。
原来他和晚晚都猜错了,不是儿子,是个女儿!
“我有女儿了!”江亦瀚调试能力很好,整个人欣喜若狂。
“恭喜你们!”宋予问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马上道喜。
站在身后的江邵竞,却一句祝福也吝啬给予,他冷冽的目光冷扫了过去,但被江亦瀚挡着一眼都瞧不见女娃娃的样子。
“有什么了不起,只生了个丫头而已!”江邵竞不是滋味道。
江亦瀚才不管酸味很浓的他,亦步亦趋跟在护士后面,直到见到自己的女儿进了另一个房间。
“哥,你去帮我守着你侄女,我去等晚晚!”现在的江亦瀚,终于恢复冷静了,他开始分工。
江邵竞瞪了他一眼,恨得牙痒痒。
这句你侄女,是报复他以前说过的“你要做叔叔”了吗?
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守在了产房对面新生儿房的门口,等着他的亲侄女。
突然,在等待那一刻,江邵竞觉得,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好象代表着一种新生活的开始,以及一段过去的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