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挑不出桃儿话中有什么毛病,但他听着这段话随之而来的是不安。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让他无法掌控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揉揉桃儿的发顶,风尘用笑容掩盖了自己的不安,轻声在她耳边道:
“你只需要永远陪着我就好。”
大概连桃儿自己也不知道,风尘可以一眼看穿她是否在撒谎。
就算如此,风尘也没有悬着拆穿她。
自此过后不久,百姓之中再次传起了留言。
这次桃儿不再是先前传言中祸国的妖后。
而是可以帮百姓渡过难关的仙子。
风尘一字不落的从魏将军口中听完了传言的内容。
当即放下手里的所有事物,匆匆去往桃儿的桃苑。
他开始有些慌乱。
他知道的,这词人间的谣言不可能这么巧。
不可能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迅速传出两种风评不一的传言。
更何况魏将军说,那些百姓都是在梦中得知的一切。
短短几日,整个国都的百姓做了同一个梦。
除了法术所为,风尘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会造成这种现象。
这件事,除了桃儿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花尽心思的去做。
桃儿想干什么?
风尘不知道。
他能做的只是每天守着她。
不给她半点做手脚的机会。
即便风尘千防万防,终归还是个凡人。
桃儿一只妖,想让他昏睡一段时间简直轻而易举。
或许他还应该庆幸桃儿是用的迷药将他迷晕,而非是法术。
也因此,他才能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不至于昏睡太久。
风尘本以为自己能赶上桃儿召雨前阻止她。
没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紫色的雷电在风尘眼前劈在了桃儿身上。
“桃儿!”
猩红的血自桃儿嘴角留下。
风尘慌慌张张的赶在她倒下之前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怀里的女子闭着眼,大概是只余下一丝意识,口中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我……好喜欢你呀……以后…………可不可以……别让我不开心了……也别突然消失了……”
“不会,不会了,我不会让你不开心的,也不会消失,桃儿,别睡!”
风尘手足无措的擦去桃儿嘴角只不是的血,恍惚间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浸湿了他的衣物,连手上也染上了些许。
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手,风尘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是血。
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他很清楚,这样的出血量,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足以致命。
而对妖……
风尘不敢想,只是紧紧的抱住桃儿声音颤抖:
“桃儿……你、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他对桃儿说,他不做皇帝了,要带她回桃林只做她的丈夫。
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记不清自己看到一只九尾狐妖对他说能救桃儿时,自己是以何种的心情同意她将桃儿带走的。
他只知道,只要能救桃儿,就算永远见不到她也好。
只要她活着。
如若当初他没有因为自己的私心将桃儿带出桃林。
那桃儿依旧还是桃林里那只悠闲的桃殀。
而他风尘,依旧是人间的皇帝。
桃儿也不会因为他,而丢了性命。
这样也好,让桃儿离开他也好。
至少……她不会有危险。
桃苑里桃儿召雷引来的动静引得魏将军带着一对士兵匆匆赶过来。
当他们赶到时,院内只有浑身染了血的风尘一人。
“皇上!”
魏将军快步行至风尘身旁,检查他是否受了重伤。
风尘轻轻拂开魏将军的手,缓慢的摇头:
“朕没事。”
“皇后娘娘呢?”
随着魏将军赶来的还有平日里服侍桃儿的宫女,四处瞧了瞧没见着她人,便快语了出来。
与此同时,赵公公一脸喜色的从桃苑外跑了进来,边跑边道:
“皇上!皇上!旱灾之地下雨了!”
风尘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下一刻忽然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口中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原来如此,呵呵哈哈哈,原来如此……”
原来,桃儿用她的一条命,是为了给旱灾之地降雨。
先前风尘只猜到桃儿大概会瞒着他做什么。
却不知具体会做只是。
如今知晓了。
只觉得,心底好似在滴血。
“皇上!”
魏将军惊恐的跪在了地上,埋着头不敢看他此时的模样。
一群士兵宫女皆是纷纷跪地,能将头埋得多低就有多低。
皇上可是九五之尊,怎能被他们看到他流泪的模样。
温热的液体自风尘眼角滑落。
他闭闭眼,无声的笑笑。
许久之后,风尘才开口道:
“朕的皇后为了朕的子民,施法为旱灾之地送去了雨,却死在了朕怀里;自今日起,朕将皇位禅让于贤王。“
虽说风尘这般的做法很荒唐,但身为风尘唯一的亲人皇奶奶,却也并未反对。
皇奶奶一点都不否认,她很是喜欢桃儿这个孙媳妇儿。
民间百姓对桃儿的传言她也是听到了不少。
倘若桃儿确实是为了风尘的国家而死,那风尘为她退去皇位,也不是什么大事。
……
退位后的风尘很是清闲。
他瞒着所有人悄然离开了皇宫,只留下一封告别的书信。
直到韩裕安在那片被烧毁的桃林中找到他。
这里的桃树早已被烧成了黑漆漆的木炭,连地面都是焦黑干裂的。
风尘撸着袖子正在建一个被烧得破败的小院。
韩裕安不动声色的走进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院,问:
“放弃皇宫里的锦衣玉食来到这里,你一点都不后悔?”
早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风尘便知道有人来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身看向韩裕安,摇着头:
“这里很好,比皇宫里任何的一切都好。”
桃林没有皇宫的暗潮涌动,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远离世俗的清净。
只是,如果是跟桃儿一起,那便更好了。
韩裕安轻笑一声,选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又问:
“那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风尘擦干净手上的尘土,从屋里端了一杯淡茶给韩裕安,见他接过转而反问:
“先生想让我问什么?问你从何处来?问你是人是妖?还是问你为何知道关于我的任何事?”
韩裕安没说话,只是再次抿了口茶。
风尘看着面前漆黑的焦土,缓缓的说:
“从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