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裕安没有问风尘说出此话的原因。
毕竟胥尘的转世就算是拥有前世所有的记忆他都不会以外,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天君都要礼让几分的胥尘。
“如果你想,我可以施法让这里的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放眼看向桃林里的一片焦黑,韩裕安温声道。
风尘摇着头,手上从容的添上茶:
“不了。我还要在这呆上许久,种一片桃林也算是打发时间。”
韩裕安饮尽杯中茶,起身离去。
“余下一甲子的时间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算是极为漫长了。”
注视着韩裕安身形在门前消散,风尘站起身,继续修缮爬上梯子继续修缮破败的茅屋。
……
一甲子。
六十年的孤独。
满头白发的老人立于一棵桃树之下,抬头看着枝头开得繁茂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老人蹒跚的走到树底下,靠上树干,小心翼翼的展开手中的画卷。
画中的女子,手持团扇,唇角带笑,身旁有几只小精灵。
这是风尘初见桃儿的那次。
六十年太长了。
长到他怕自己会忘掉桃儿的模样。
在种完整片桃林后,风尘循着记忆画了一幅又一幅桃儿的画像。
终是觉得,手里的这副是让他最难忘的。
枯槁的手抚过画上女子的脸,风尘疲惫的瞌上了眼。
穿过桃林的风似乎在风尘呼吸停止的瞬间变得轻了许多。
桃花花瓣静悄悄的落到风尘身上,直至淹没他手中的画像。
晴空万里的桃林之上,响起一声惊雷,
好似在唤醒着谁。
片刻后,一道白光以风尘的身体为中心扩散开来,冲上云端。
许久,一切归于平静。
九重天——
“恭迎仙尊!”
胥尘从一道道恭迎声中醒来,脑中多出了许多陌生的记忆。
坐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却未见韩裕安的身影。
不适的皱起眉,胥尘恍然忆起桃儿被天雷击中一是。
“桃儿……”
匆匆从语谶宫赶至凡间的桃林,注视着眼前空荡荡的小院,胥尘觉得心口有些发疼。
他让桃儿在凡间等了他千年,又在转世历劫时被她挡了劫数。
他想让桃儿好好的,可次次都事与愿违。
……
我支着下巴歪头听着胥尘讲述着他的往事,见他突然不说了,不由追问道:
“还有呢?还有呢?”
胥尘将不知打哪弄来的糕点喂进我嘴里,摇了摇头:
“没了。”
“怎会没了,我们的胥尘仙尊后来可是把对你放天雷的神仙给狠狠打了一顿,先前刁难你的仙子也被打入了轮回。“韩裕安不请自来的走进小院,接话道。
我抿化嘴里的糕点,对胥尘眨眨眼。
想不到他还挺记仇。
至少比我记仇不少。
我往胥尘身边挪了挪,给司命星君腾了个位置。
韩裕安也不客气很是随和的坐下,磕上手里的扇子问胥尘:
“真打算在这小院里过你的小日子,不回去了?”
“不了。”胥尘捏捏我的手,握在手中把玩,头也不抬一下。
我顺势躺进胥尘怀里,听着他跟司命星君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天气正好,满目桃红。
细小的桃花花瓣时不时落在我额上,没等我抬手,胥尘便会先我一步将其拾起。
我眯起眼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待遇,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韩裕安的离开让小院再次回到往日的平静。
胥尘垂眸看着怀中睡相算不得好看的女子,勾唇笑了笑。
他跟桃儿的小院很清净,语谶宫也很清净,但他还是更喜欢呆在小院里。
千年以前的桃儿会的只是酿些桃花酿,以及用桃相关的东西做些冷食。
如今她什么都会了。
胥尘总觉着自己的消失让桃儿吃了不少她本不该吃的苦。
“抱歉,我回来晚了。”
温柔的话被穿过桃林的风轻轻吹散,
桃儿没听到。
这片桃林听到了。
居于桃林的精灵们也听到了。
“哼。”
听到风里裹挟的歉意,胡媚儿提着酒坛子坐在狐狸洞外,嘴上不饶人的自言自语:
“也就只有桃儿那般傻乎乎的性子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
饮了一口坛中的酒,胡媚儿望着桃林的方向叹了口气:
“不过,有朝一日能听到仙尊致歉,也是稀奇。”
身后的九条尾巴悠然自得的摇晃,察觉到陌生气息的闯入又骤然凌厉起来。
“滚出来。”
胡媚儿回首瞪了一眼擅闯自己领地之人,随后愣了片刻,笑道:
“不知尊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势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胡媚儿倒是没有半点不适之感,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来算账。”
略带冷意的字眼自男人口中吐出,却又让人觉着里面含了点点温柔。
“算账?”胡媚儿挑挑眉:
“若是尊上说的是您三千年前在凡间历劫一事,我当时接近你图的是你身上的灵气,而你图我的美色,说下来也没什么账可算。”
“你从我身上取走的灵气,可比你给我的美色多得多。”男人面无表情的行至胡媚儿跟前,说得一本正经,仿若真是来算账的。
那可不,毕竟当时胡媚儿可是将他身上能取走的都取走了,硬生生让他一个本该成为一世明君的命数给变成了历史上遗臭万年的昏君。
胡媚儿指尖慢慢摩挲着酒坛,现下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一会要怎么逃了。
要是待会儿打起架来她肯定是打不过的。
笑话,她一个修炼不过将近万年的狐狸精,怎么可能是天界帝君的对手。
所以,得想个齐全的法子溜。
“想溜?”
男人似乎早就看穿了胡媚儿心中所想,张嘴就断了她要溜的念头。
呵tui,老狐狸!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面前的男人,胡媚儿面色不改。
男人眼眸微眯,再次开口:
“你在骂我?”
胡媚儿磨了磨牙,笑道:
“我哪敢啊~”
拿着酒坛的手突然被钳住,胡媚儿顿了顿,身体便被一股力量带进了男人怀里,以至于声音都带了些惊异:
“宋君言!你做什么?!”
“记性不错,不过,现在我叫君言。”
耳边是男人含着笑意的话语,胡媚儿突然就想不通君言为何要这般做了。
她都已经做好了要跟他打一架的准备了。
啊……这么说也不对。
床上打架也算是打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