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泡完温泉回去的苏绿檀, 洗漱后, 烘干了头发躺在床上, 翘着腿, 偶尔翻来覆去, 揣测着钟延光的心思。她怎么觉得这人有些捉摸不透呢, 让她憋的好辛苦呀, 这要是从前在金陵的时候,她早不知道如何上天入地,在温泉里胡乱扑腾, 在庄子上闲逛来去。
一想到明天还要继续装出温柔贤淑的样子,苏绿檀磨着牙入睡的,不都说武将常年在外, 难以归家么?钟延光怎么这么闲?漠北不需要他?打倭寇不需要他?各地卫所不需要他?
不过还好, 这几日钟延光在保定要办公事的,她总算能够轻松几日。
把被子蒙在头上, 苏绿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起来, 苏绿檀吩咐丫鬟把早膳端她房里, 随口问了一句:“侯爷什么时候走的?”
夏蝉还没回答, 钟延光就进来了, 道:“早膳庄子上的人送来没有?”
苏绿檀:“???”说好的办公事呢?
苏绿檀的问题不需要回答了,夏蝉赶紧回了钟延光的话, 道:“天不亮管事就让人送来了,奴婢放厨房热着呢。”
“传膳吧。”
钟延光驾轻就熟地坐下, 苏绿檀只好跟着坐下。
没上早膳之前, 苏绿檀试探着问道:“侯爷公务忙否?若是忙,自忙您的去,妾身在这山上足不出户,倒不必记挂妾身。”
钟延光微抬眉毛,一本正经道:“我来保定已经着人去衙门传了信,有了消息人家自会来寻我。”
哦哦哦!就是说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了,苏绿檀撅撅嘴,赶紧又恢复如常。
钟延光眼尾微扬,压住了唇边的笑意。
待用过早膳,钟延光道:“要不要去庄子上瞧瞧?当是消消食了。”
“要!”苏绿檀眸光一亮,她在金陵被父亲拘束的很,虽然也能出去逛街看戏,在庄子上玩耍却还是少的,但她其实很喜欢这里,这个时候,海棠花开,大雁也回来了,简直是放纸鸢的好机会!
说罢,夫妻两个便一起下山了,让管事的带着他们四处转悠。
庄子上除了稻田,有成片的果树,在庄子边界处,还有主院和一排农舍,院子是留给主家来了住的,农舍是这里的佃农偶尔来住宿的地方,尤其是播种和收割的季节,佃农都不会村子,在庄子上过夜。
苏绿檀和钟延光两人穿着绸缎的衣裳,和佃农们身上的粗布衣裳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田埂间的佃农见了二人也是点头弯腰的,不太敢看他们,管事说话也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略走了一圈,苏绿檀认了好些农作物和果树,知道了一些播种的事儿,两腿走的也有些酸软了,便回了主院里歇息。
庄上的院子跟定南侯府的比起来肯定简陋,不过好些用具都是村民们自己手工编织的,支开窗户,便可见山边朝阳,住起来很有悠然见南山的隐逸之感。
苏绿檀跟钟延光两个正喝着茶,外面似乎有了马蹄声,管事的立刻进来大笑着禀话道:“侯爷,夫人,陆大人来了。”
陆大人?还能有哪个陆大人,肯定是陆清然咯!
钟延光头皮一紧,这厮不是在外省么?怎么跑保定府来了!
苏绿檀也是知道陆清然此人的,毕竟是夫君的挚友,她即便不熟,也听说过一二,而且结亲的那天,她盖着盖头,听得此人声音最洪亮张扬,想让人忘记都难。她没想到,原来钟延光的客人就是陆清然呀。
笑一笑,苏绿檀完全没注意到钟延光异样,只道:“侯爷,您说的客人终于来了!”
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钟延光声音微冷,道:“走吧。”
摸了摸鼻子,苏绿檀起身跟上,难道她又殷勤过分了?可是分明是钟延光说的,要她帮着他待客的嘛!
夫妻两个一起出去,陆清然正好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了管事身边办事的人。
陆清然着一身束腰长袍,头上一根银簪,衣摆上还有尘土,看样子像是风尘仆仆地赶来。
苏绿檀连忙吩咐丫鬟进去备茶,把管事送来的新鲜瓜果也拿出来给待客。
陆清然灿笑着跟苏绿檀打了招呼,叫了声“嫂子”,这称呼叫的亲昵,跟钟延光自家兄弟似的,半点不见外。
钟延光也没跟陆清然见外,上前拍了下陆清然的肩膀,道:“先进去喝杯茶。”
仍旧笑眯眯的,陆清然点着头一面往里走,一面道:“持誉,你怎么到保……”话没说完,他的表情就扭曲了,被钟延光捏着的肩膀低了下去。
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清然,钟延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说:“不是渴了吗?进去喝杯茶。”
陆清然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说他渴了???来的路上他可是喝了空了一个水囊袋,不渴的呀!
到底没有多问,陆清然跟着进去了,喝了茶,吃着丫鬟削好的水果。
吃完东西的陆清然嘴巴并不消停,他都还没意识到,自己那句话问错了,于是继续道:“持誉,你怎……”
这次也就是刚开口,钟延光就把陆清然嘴巴给堵住了——他塞了个番茄过去,汁水顺着陆清然嘴角溢出来,加上他头发有些凌乱,活像山野里茹毛饮血的野人。
鼓着脸,苏绿檀憋着笑,把脸转了过去,拿帕子捂一捂,掩下笑容。
陆清然恨恨地咬了一口番茄,瞪了钟延光一眼,这是怎么了?他怎么说什么都错?钟延光鬼上身中邪了?
吃完了番茄,陆清然擦擦嘴,思虑了很久,才决定换个话题,道:“你来保定也不……”告!诉!我!一!声!
陆清然差点被第二个番茄噎死,委屈着在心里把这话喊了出来,目光幽怨地看向钟延光——你疯了?!
苏绿檀觉得好笑也觉得奇怪,难道钟延光平日里跟陆清然就是这般相处的?
说好的冷漠嗜血,杀人不眨眼呢,明明很平易近人,很……可爱的嘛!
正好有个五岁大孩童拿着纸鸢跑进来了,管事身边跑腿的人连忙追进来,捉着孩子惊慌道:“东家,小孩子不懂规矩。”
苏绿檀看着纸鸢眼睛一亮,道:“那是什么动物?”
垂髫小童声音软糯,笑嘻嘻道:“我爹扎的,田鼠!”
钟延光问苏绿檀:“你想放纸鸢?”
绞着帕子,苏绿檀觉得侯府夫人放纸鸢,很不端庄吧,她道:“天气好,想出去走一走而已。”
“那就去吧。”钟延光走到那孩子跟前,道:“纸鸢可否……借我们玩一玩?”
仆人忙替小孩子答话道:“东家要,尽管拿……”
钟延光瞧了仆人一眼,道:“问你了?”随即低下头,目光柔和的小男童问:“能借给我们玩么?”
小童把纸鸢递给钟延光,道:“好,你带我放。”
钟延光转身,指了指苏绿檀,道:“叫这位夫人带你放。”
被点名的苏绿檀明润妩媚的双眸微瞪,有些不敢相信,笑着磕巴道:“可我不、不太会啊。”
小童十分活泼,上前拉起苏绿檀的手,道:“我教你。”
苏绿檀就这么被小孩子给扯出去了。
钟延光大大地松了口气,回头看着陆清然,完全不知道从何解释,也好像解释不清,便道:“……你就别问了,跟着吃喝玩乐就是。”末了还添了一句:“反正你擅长。”
“……”陆清然一脸发蒙,他也是干正经事的人好不好!怎么好像钟延光娶了媳妇之后眼睛不太好使了?难道被新妇美貌亮瞎了眼?
多年兄弟情谊,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钟延光不让问,陆清然就不问了,一起跟着出去。
苏绿檀在田埂里,已经跟着小童一起放飞了纸鸢。
这会子风大,纸鸢一下子就飞起来了,苏绿檀正好穿的窄袖衣衫,挽起一小截,皓腕如霜,细嫩如玉。
钟延光看着纸鸢,看着苏绿檀的笑脸,看着她的手腕子,嘴边浮起了笑意。
陆清然跟钟延光比肩站着,眯眼道:“啧啧,持誉啊,你可还记得成婚之前你说的话?”
“什么话?”钟延光挑眉问。
“骑射场上,你说的,忘了?”
摇摇头,钟延光死活想不起来了。
陆清然清清嗓子,道:“你说啊——娶妻而已,收服不了你!我怎么看着你的脸有些发肿啊?”
睨了陆清然一眼,钟延光道:“你还不去洗漱下,一身的尘土,一点风度也没了。”
甩一甩袖子,陆清然撇嘴道:“还不承认,一物降一物!”
嘴角微动,钟延光并未接话。
待陆清然走后,钟延光也走到田埂间,找苏绿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