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是一个很冷静的人,虽然觉得陈然是认真的,并不是另有所图,但她还是说道:“陈二爷,那些姑娘不一定就是你说的那样柔弱。你只见了一面就断定他们经不起挫折,太武断了。”
陈然没有接玉熙这话,武断不武断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就是没瞧上。不过他不跟玉熙争这个话题,而是问了玉熙一个问题:“若换成是你,知道要嫁到西北那贫瘠之地,未来的丈夫还是个嗜杀的人,你会怎样?”他大姐就是养在暖棚里的娇花,经不起一点挫折。她家还是武将世家,她姐都这么脆弱,他哪还能指望见过的那些娇美可人的姑娘能经得起风雨。当然,就算里面真有外柔内刚的姑娘,那也只能说没缘分。
玉熙一愣,她没想过陈然竟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玉熙没有回避,而是很坦然的说道:“关于云擎的传闻,我也听说过。其实,我并不相信外面的传闻。”
陈然一怔,他没想到玉熙的回答竟然是这样:“为什么不相信这个传闻?”
玉熙说道:“也许云擎是杀了很多人,但是外面传闻他嗜杀成性冷血残暴,一个不如意连身边的人都杀,这些我是不相信的。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住的人,如何让身边的人信服他,甚至将命交给他?”云擎名声再差,但有一点却不容置疑,那就是他打仗非常厉害,他经常打胜仗,他带的那支军队号称是铁血之师。若是云擎真的如传闻那般残暴冷血,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追随他。
陈然感觉话题歪了,他是想要知道玉熙应对的法子,而不是在这里讨论云擎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想听到玉熙赞扬云擎,若是没有云擎,她大姐也不会病逝。陈然将话题转移回来:“若云擎真的是嗜杀成性的人,你会怎么样?”
玉熙不知道陈然为什么执拗于这样一个问道,坦然说道:“我既然不相信这个传闻,自然也不会害怕。不过,若是到了边城发现他真的控制不住情绪,发狂的时候连身边的人都杀,我肯定会想办法逃命。”名节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小命呢!
这才是陈然感兴趣的话题:“逃,你能逃到哪里去?”
玉熙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想活,总能找着活下去的法子!”
陈然很认可这句话,不过还是说道:“就算你逃离了西北,可是你也不能回京城,你拿什么生活?”
真碰到这种情况,玉熙也笃定在外面能很好地生存。她学了这么多的东西可不是白学的。不过这些话,玉熙觉得没必要告诉陈然,只是淡淡地重复刚才的话:“只要想活,总能活下去。”
陈然又一个问题来了:“你真逃出去,又好好地活下来,那你会改嫁吗?”
玉熙觉得头上一群乌鸦飞过去,她就说这个家伙脑回路迥异于人,看看,一点都没说错。哪里有人会问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人这些问题:“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然自然是想听真话。
玉熙对陈然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讨厌,虽然陈然脑回路迥异于人,但比江鸿锦这类两面三刀的人强多了去:“他都要杀我,我为什么还要为他守寡呢?能逃出来,又碰到合适的,自然会嫁。”
陈然再抛出一个问题:“有孩子呢?有孩子你也会改嫁吗?”幸好旁边没人,要不然就陈然的问题,估计得将身边的人吓坏了。
玉熙真觉得陈然是个奇葩,若是让他人看到陈然这么古怪的一面,肯定就不会这么受欢迎了。所以说,传闻误人呀:“陈二爷,你不觉得你这些问题强人所难吗?”有了孩子,她肯定不会想着逃跑,而是想着改变对方,就算改变不了对方,她也不会丢下孩子。要逃那就带着孩子一起逃。她自己就是在没有母亲而父亲又厌恶的情况下长大,这种苦楚外人是永远不知道的,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再受这样的苦。不过,这个心里知道就成,没必要告诉陈然。
看着玉熙的表情,他其实猜测到对方的答案。笑着说道:“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玉熙自然有问题,有一肚子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可不想再嫁一个另有所爱的男人,吃了一次苦头,再不能掉坑里了。
陈然非常奇怪为什么玉熙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好笑道:“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蠢。我若是有喜欢的人,又怎么会娶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他肯定会娶喜欢的人为妻了。哪里还会去娶别人呢!
玉熙对于这个答案很满意,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若是你娘不喜欢我总刁难我,你会站在我这边吗?”若是泰宁侯夫人刁难她,陈然能站在她这边护着她,她也不怕被刁难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关乎切身利益。陈然点头道:“我娘若是无缘无故刁难你,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不过你放心,我娘是个很讲规矩的人,只要你不越了规矩,她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故意刁难你。”
玉熙对于这个结果也很满意,说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句话是取自《诗经?国风?郑风》的《女曰鸡鸣》。玉熙借用这句话表示自己对婚姻的期盼,也在问陈然对婚后是什么态度。反正陈然是不拘一格的人,她也没必要扭扭捏捏,问出自己想问的。
陈然绽放出一抹笑眼,笑着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玉熙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答应你了。”她答应这门婚事了。不管将来如何,至少陈然现在是真心真意想要娶她的。而陈然的态度,也让她的未来的婚姻有了信心。
陈然脸上的笑容没有落下,问道:“想不想听我吹曲?”记得上次玉熙听她的曲子,就听醉了。
玉熙点头道:“想。”陈然的笛子吹得很好,她只有膜拜的份了,达不到那样的高度,听一下也好。
笛音袅袅,穿过悠悠岁月,诉说着吹笛人无限的遐思,让听曲的人也不由沦陷其中。
听完一首曲以后,玉熙由衷地赞叹:“吹的真好。”这样的水准,她是一辈子都达不到。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听。
陈然望着玉熙的眼中,带着一抹光彩:“你想学的话,我以后教你。”现在不方便,以后有的是时间教。
玉熙听了这话,脸终于有些微微红了:“以后再说。我出来很久了,要回去了。”两人说了大半天的话,午膳估计都过了。
午膳时辰是过了,不过秋氏一直在等着她。见到玉熙,问道:“谈得怎么样了?”
玉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都谈开了。”谈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真觉得不可思议。那样的话,当时她怎么就说出口了。那家伙是个怪人,也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秋氏也不问具体的,得了这句话就满意了:“饿了吧?走,过去用膳。”事情圆满解决,不枉费大冬天的还来寺庙了。
用完午膳,秋氏就拉着玉熙将灵山寺的菩萨都拜了一回,还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
另外一边,泰宁侯夫人也问了陈然:“怎么样?误会解开了吗?”听了秋氏说了半天,泰宁侯夫人对玉熙的感官好了很多。
陈然微微点头:“解释清楚了,她也同意了。”不解释清楚,说不准韩玉熙真会搅和了这门婚事。
秋氏说道:“那就好。”
回去的路上,泰宁侯夫人与林婆子说道:“你觉得秋氏的话有几分可信度?”秋氏将韩玉熙夸得真跟一朵花似的。虽然她知道秋氏是个耿直不会弯弯绕绕的人,可这种事事关自己的利益,还是谨慎一些。
林婆子道:“应该大半都是真的。若是夫人心里有疑惑,问一下表姑娘就好了。”这里的表姑娘,指的是叶倾。
泰宁侯夫人道:“算了,不问了。”两家都已经说好了,就差媒人上门,这个时候再去打听,让韩家其他人知道不大好。
林婆子知道泰宁侯夫人为什么会这么问:“夫人,韩家三老爷对韩四姑娘一直都不喜欢,武氏又是后母,韩四姑娘心思深一些倒也说得过去。如今过继到大房,事事顺心,人看着也清爽了。”亲爹靠不住,后母也不是个好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几分手段很正常。若是没有一点手段心急,怕是得被人吞得骨头渣子都没有了。
泰宁侯夫人微微点头:“这倒也是。”没几分手段,说不准命都没有了。泰宁侯府里虽然一直安稳无事,但对于内宅的那些的手段,泰宁侯夫人还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这回,对玉熙的感官又好上了两分。
林婆子说了一句比较精辟的话:“夫人,这孩子呀,有人疼跟没人疼,那就是不一样。”
泰宁侯夫人倒是很赞同这话:“有人疼的孩子是块宝,没人疼的孩子是根草。现在韩四姑娘是韩夫人手心的宝,所以才会给人脱胎换骨的感觉。”对于秋氏说玉熙之前对她有多好的话,泰宁侯夫人倒是有几分相信。若是玉熙对秋氏不好,又如何会在当时那种情况将她过继到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