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御花园里开满了颜色多样的菊花,有紫色、黄色、粉色、黄中带红、红中带紫,最难得的是哎呦绿色的。
玉辰站在这片菊花旁看得都入了迷。过了一会,玉辰朝着侍香说道:“去,给我将画板拿来。”她好久没动画笔,难得今日起了兴致,几个丫鬟也没拦着。
放置好画板,铺开宣纸,颜料也都准备好了。玉辰酝酿好了,这才提笔开始作画。
玉辰有一个习惯,弹琴或者作画的时候并不喜欢人打扰,所以伺候的人都退到角落里,只有侍香在旁边帮着递东西。
一阵风吹来,旁边树上的叶子随风飘落。有几片叶子落在了宣纸上,沾上了宣纸上的颜料。若是别人,将叶子取走再修补也就是了。可玉辰却容不得一点瑕疵,当即将宣纸给撕了。
侍香觉得很可惜,不过她也不敢劝说。要知道,现在外面娘娘的画作已经卖到千两银子一副,还是有价无市。
见玉辰收拾了画板,侍香忙问道:“娘娘,不画了吗?”
玉辰嗯了一声,将画笔放在一旁说道:“不画了。”好好的一幅画被毁了,也没心情再画了。
回去的路上,就见一个穿着雪青色衣裳的女子走了过来。见到玉辰,女子福了一记礼,说道:“见过贵妃娘娘。”
李修媛比玉辰还小六岁,可整个人看起来暮气沉沉没一点朝气。
玉辰笑着道:“李修媛不必多礼。”李修媛是七皇子的生母,不过七皇子前年生了一场病去了,之后李修媛就,一直在为儿子诵经念佛祈福,平日基本不出来。
李修媛行完礼避到一旁,给玉辰让路。
玉辰倒没急着走,而是一脸关切说道:“以后天气好,你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别总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没有利益冲突,玉辰不介意对李修媛释放善意。
李修媛恭敬地说道:“多谢娘娘关心。”对玉辰,她并不想亲近。
玉辰见状也没再多说:“那李修媛你好好逛,本宫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李修媛福了一礼:“恭送娘娘。”
回到章华宫,玉辰叹了一生气。桂嬷嬷见状问道:“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玉辰说道:“刚看到了李修媛,心里有些感触。”后宫的女人,一旦没了期盼,就会老得很快。
对于燕无双的其他女人,桂嬷嬷都很防备的,哪怕这个李修媛一直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她也不放心。所以,她并不愿多谈论李修媛:“娘娘,三皇子来信了,刚才皇上派人送过来的。”
玉辰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了,说道:“快拿过来!”阿赤的信件很少,一个月一封。
阿赤在信里只说了他很好,让玉辰不要挂念,再多的就没有了。
玉辰放下信件,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多写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信件,又只寥寥数语。
桂嬷嬷笑着道:“那下次提醒三皇子,让他多写点在桐城的事。”
玉辰摇头道:“这孩子性子跟皇上一样。”都不是很喜欢说话的人。
天渐渐黑了,月亮都挂半空,也没见燕无双过来。玉辰泡完澡后坐在梳妆台,取了她亲自调制的玉面桃花膏。从瓶子里倒了黄豆大小的桃花膏在手上揉开,刚准备涂在脸上,手一下顿住了。
玉辰说道:“将那盒玫瑰膏拿过来,这盒面膏拿去扔掉。”说完,玉辰就用帕子将手上的桃花膏擦掉。
侍香有些讶异,问道:“娘娘,这面膏是有什么问题吗?”
玉辰摇头道:“没问题,就是味不大对。”对这些护肤用品玉辰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只要稍微有些不对,她就会弃之不用。
侍香没舍得扔掉,不过之前玉辰给的那盒面膏还没用完,所以就将这盒面膏给了与她交好的侍雪用,结果没两天就出事了。
看着脸上布满了红疹的侍雪,玉辰问道:“这是怎么了?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奴婢吃用都跟别人一样,用的东西也跟平常一样。”侍雪早上起来,将跟她一起住的侍香吓得不行。等她照镜子看到自己脸成这样,当即吓晕过去了。
太医很快过来,给侍雪香诊断过后,说了跟玉辰一样的话:“姑娘这是用了不干净的东西。”
桂嬷嬷在旁说道:“你仔细想一想,这两日是否用了与往常不一样的东西。”
刚想说没有,突然想起玉辰的那盒面膏,侍雪当即脸色一遍:“我用的胭脂水粉都跟往常一样,除了面膏。”顿了下,侍雪打了个冷颤说道:“是娘娘不用的面膏,侍香姐姐没舍得扔掉留给我用了。”
玉辰打了一个冷颤,原本目的是她。幸亏她没用,否则毁容的就是她了。
桂嬷嬷眼中闪现过一抹厉色,问道:“面膏在哪里?”
侍香跟侍雪同住一屋,听到这话赶紧去取了面膏。
桂嬷嬷接了面膏,立即让人去请太医过来查看。
玉辰喃喃自语道:“玉熙,你竟这般狠?”除了玉熙,其他人没这个手段。
女人的容貌何等重要,而且她能有现在的地位也是靠着这张脸。若是她毁容了,就算皇上看在阿宝阿赤的份上不会废她,也会冷落她。
桂嬷嬷看着玉辰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忙扶着她坐在椅子上,说道:“娘娘,所幸没用那面膏。”这也算是老天保佑了。
很快玉辰从震怒之中平静下来,蹙着眉头说道:“这玉面桃花膏除了我就只侍香跟侍雪沾过手。”若是侍香做的手脚,她也不会蠢留给侍雪用了。
桂嬷嬷沉声说道:“寝宫内一般人也进不去。”玉辰的吃用的东西以前桂嬷嬷就把得很严,特别是知道玉熙要害她以后更是万分谨慎了。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
知道事情的原委,太医更不敢掉以轻心了。接了面膏,开始仔细地检查。可检查了半天都没有发现问题。
桂嬷嬷却不信这面膏没问题:“彭太医,你再仔细检查一下。”侍雪用的头油花粉夷皂等物都是从宫中领用的,已经用了半个多月并没什么不妥,就只昨日涂了这面膏。
彭太医很肯定地说道:“这盒面膏没有任何问题。”顿了下,彭太医问了玉辰:“娘娘,不知道你为何会弃之不用这面膏?”
玉辰说道:“我就觉得这面膏的味有些浓。”燕无双并不喜欢特别浓郁的香味,所以玉辰调制的面膏胭脂都只带一点淡香。
彭太医闻了闻,没觉得味很浓。彭太医心里衡量了下,然后开口说道:“娘娘,也许是这位姑娘的体质不适应用桃花膏。”
玉辰问道:“你确定?”
彭太医只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这盒面膏没有问题。
桂嬷嬷想了下,找了个小宫女,让她涂上这面膏。结果半天过去了,小宫女一点事都没有。到这会众人也确信面膏没问题,而是侍雪对这面膏过敏了。
宫中是不能留品貌不端正之人,侍雪过敏后留了疤,只能出宫。
玉辰跟桂嬷嬷说道:“将侍雪安排好。”像这种贴身伺候过的丫鬟知道主人的事太多,一般是不会放出去的,放出去也必须要妥善安排好。若不然被有心人利用,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这事不用玉辰交代,桂嬷嬷也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玉辰靠在椅子上,摸着指甲上的金护指淡淡地说道:“我还以为是玉熙下的手呢!”
桂嬷嬷刚开始也是这般认为的,不过这会她是不会应和玉辰的话:“娘娘,韩玉熙没那么手眼通天,能买通贴身伺候你的人。”
“现在能避过,可将来呢?”就算退到辽东也不保险。
说到这里,玉辰捂着胸口说道:“嬷嬷,我后悔了。若是我不对云启浩下手,看在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将来玉熙得了天下也许会放过我跟阿宝阿赤。”可她这一出手,不仅将过往的情谊断得干净,也跟玉熙结下了仇怨。
事情既已做下,再后悔也没有用。桂嬷嬷说道:“娘娘,皇上当年害得韩玉熙差点一尸两命,后来又有几次差些死在皇上手中。以韩玉熙睚眦必报的性子,她是决计不会放过皇上跟众位皇子公主的。”
玉辰缄默不语。
玉熙在庆功宴上说的话,很快就传到京城了。燕无双知道以后,面色难看说道:“韩玉熙这是在跟我宣战呢!”什么下一次庆功宴要在金銮殿中,这分明是在挑衅他。
孟年沉默了下说道:“皇上,我们应该封锁这个消息。”
燕无双扫了孟年一眼,说道:“你觉得这个消息我们能封锁得了?”猎鹰虽然这段时间没大动作,但小动作却不断,像这样的消息,他焉有不散播的。
孟年有些憋屈,说道:“皇上,不能总这样下去的,这样太被动了。”感觉他们就被韩玉熙牵着鼻子走了。
顿了下,孟年说道:“皇上,我们拟定的暗杀计划,现在可以实施的。”上次因为镐城戒严,半途夭折了。
燕无双想了下点头同意了:“可以。”他这个年不好过,也不想让韩玉熙与云擎过个好年。
如燕无双所预料的那般,猎鹰将玉熙在庆功宴上的话散播了出去。而且还添油加醋说玉熙跟云擎准备明年就出兵打下京城。
朝廷以前做了很多宣传,说西北军如何凶狠残暴,让老百姓对他们又怕又恨。如今猎鹰将这消息一放出来,原本就不安的百姓更是惶恐了。没两天,京城就发生了好多起打砸抢掠事件。禁军出动,将闹事的人杀了。可杀了一茬又冒出来一茬,就算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巡逻,在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仍然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城内都这样,城外就更不用说了。
燕无双听到流民竟然杀了两个官兵,当即就给给铁奎下了令。将杀害官兵的那些流民砍头示众。另外,凡是敢闹事的人,杀无赦。在这种铁血手腕之下,城外的流民暂时安分下来了。
铁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府里,靠在椅子上就不想动弹了。
钟善同有些不落忍,说道:“老爷,去床上睡会吧!!”
铁奎摇头道:“等会还要进宫跟燕无双回禀城外的情况。”想起城外的流民,铁奎就忧心不已。
钟善同问道:“老爷,城外不是已经稳定下来了吗?”当时闹出事来他很是担心,不过很快就解决了。
铁奎面带忧虑,说道:“现在的安稳只是表面。如今已经是十月了,天气渐渐变冷,城外的流民若是得不到妥善的安置,到时肯定会引发更大的暴乱。”
钟善同说道:“老爷,城外可是还有六万多的流民,朝廷能安置好他们吗?”城外最多的时候有十多万的流民,不过被官府安置了一部分到其他地方。可就算只六万多人,要保证他们安然度过这个冬天也不容易。
铁奎想到这事心情就不好了:“国库没钱,无法妥善安置这些流民的,到时候出现暴乱又要我去平叛。”杀这些手无寸铁的流民,背上刽子手的骂名还在其次,主要是良心难安。
钟善同犹豫了下说道:“老爷,要不到时候装病?”燕无双现在完全将他家老爷当一把刀来使了。
铁奎摇头道:“一旦拆穿就会引起燕无双的怀疑,我现在只希望明王赶紧带兵打过来。”现在的日子比以前还要难熬。
钟善同说道:“明王妃有余力救助河北的灾民,想必那边的情况比朝廷要好很多。”
铁奎说道:“玉熙那边的情况肯定比这边要好。只是今年刚对北掳出兵,明年是肯定不会出兵攻打京城的。”
钟善同道:“那我们还要熬两年了。”两年时间,他们还是能熬得下去。
铁奎疲惫地说道:“是啊!”可惜这两年,怕是万分难熬了。
钟善同想了下说道:“老爷,现在河北跟山东等地都起叛乱,要不你请命去平叛,也许燕无双会同意。”
铁奎摇头道:“他是不会答应的。”而且铁奎觉得杀那些叛军,与杀这些流民并没什么区别。地方上的叛军,其实也是活不下去才举旗反朝廷的平头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