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许武就去寻了霍长青,将余丛跟林氏和离的事告诉了他。
霍长青只说了四个字:“无药可救。”
许武又将玉熙刚才说话转述了一遍:“义父,王妃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的。”
霍长青沉默了下说道:“韩氏这是要对余丛下手了,她故意跟你说这些话是想让你将她的态度告诉大军跟崔默他们。”
许武也不傻,一下就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按照义父所说,王妃是不希望到时候大军他们插手余丛的事?”
霍长青点了下头。
许武沉默了下说道:“义父,不管余丛做错了什么,他都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霍长青之前说不管余丛那不过是气话,就算余丛做的事让人寒心,可到底是叫了他二十多年义父,哪能真袖手旁观:“这事不要跟大军他们说,等出事以后大军跟崔默是否会给他求情由他们自己决定!”其实霍长青心里很清楚,余丛真犯事了,封大军跟崔默等人一定会求情的。
许武心情很糟糕,说道:“我就怕到时候王妃不会松口。”
若是以前他可能还会去求云擎。可余丛娶了柳氏,他都没脸跟云擎开这个口。
霍长青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别难过了,到时候我们尽力保他一命就是了。”
傍晚时分,许武回了家。
凌氏看到许武时吓了一大跳:“出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肯定是出大事了。
许武坐在贵妃椅上,疲惫地说道:“余丛跟林氏和离了。”
“啊……和离了?是因为柳氏的原因吗?”凌氏非常惊讶。
见许武点头,凌氏忍不住嘀咕道:“这柳氏还真就是个狐狸精呢!”勾不着王爷,就转头勾余丛了。幸好是在江南,要不然她都有些担心了。
许武低声说道:“余丛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他知道玉熙要对余丛下手,可却不知道玉熙会用什么方法。而且,他也不敢提醒余丛。就如他之前跟云擎所说,是人都有私心。他若是将这事告诉余丛,一旦被王妃知道他肯定不得好了。若只他一人倒不怕,可他还有妻有子,他不可能因为顾念兄弟而不顾家小。
凌氏很聪慧,一听着话就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老爷,王妃行事一向公正,就算她不喜余丛,也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降罪余丛的。”
许武抓着扶椅,说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他跟在玉熙身边这么多年,对玉熙的性子也了解几分。若柳氏的事一出就发作余丛,也就小惩大诫,很快过去了。偏偏从事出到现在,玉熙从不提余丛的事。一般这种情况,就表明情况很严重,等事一出怕是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因为情报这一块都移交给了余志,他对于江南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也不知道有玉熙会出什么大招。
凌氏说道:“老爷,事情已然这样了,你再担心也没有用。”凌氏其实很瞧不上余丛的,结发之妻都可随意抛弃,这男人也太薄情寡义了。
许武说道:“都是我的错。若是当日不让他跟高松多接触,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在镐城时余丛就受了高松的影响对王妃有所不满。当时还跟他说了,可惜他那会认为是小事没放在心上。想起当初,再看看余丛现在,许武真是悔不当初。若是当日他重视这事不让他再跟高松接触,或者让余丛一直呆在镐城,余丛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凌氏觉得许武自责没有道理:“余丛跟谁相交你如何拦得住?再者你若管得太多,他不仅不感激反而会厌烦。”这又不是他们的儿子,哪管得那么宽。
许武心情很糟糕:“不管余丛如何不好,我都不想他死。”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王妃手里,想想他就难受。
凌氏犹豫了下说道:“就算余丛犯了错,可他跟随王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王妃想要杀他,王爷也应该会阻拦的。”
许武摇头说道:“以前也许有可能。可王爷这次生病好了以后,什么都听王妃的。若是余丛犯了大错,王爷会帮他求情可能性很低。”
这下,凌氏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老爷,也许是你多想呢?王妃根本就没想过要处置余丛呢?”顿了下,凌氏道:“老爷,若王妃真有这个心你也阻止不了,等出事后再想办法帮他就是。你现在这样也无济于事!”
许武沉默了下说道:“我想给余丛提个警……”
话没说完,就被凌氏给打断了:“不行。老爷,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平日里不管什么事凌氏都会顺着许武,可这次却不一样。这事一旦被王妃知道,丈夫的前程可能就会没了。
许武低声说道:“你也不赞成。”
凌氏肯定不赞成了,说的话也不再留情面了:“老爷,余丛连结发之妻都能抛弃,对你又有几分真心?老爷,为这样的人毁了前程不值当。老爷,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泽儿想一想。”若是许武没了前程,儿女的将来也会受到影响的。
许武也是因为有这样的顾虑,才会纠结到现在都没给余丛写信。
天黑了,美兰取了蜡烛点上。玉熙在柔和的烛光中批阅折子。
过了好一会,美兰又进来了。不过这次她先在外间将大衣裳脱了才进屋,朝着聚精会神的轻声说道:“王妃,外面在下雪。”
玉熙抬头,问道:“下雪了?”见美兰点头,玉熙将折子放下走到外间的门口。
推开门,一股肆虐的北风吹了进来,冷得玉熙打了个冷颤。透过院子挂着的灯笼,看着天上飘洒着鹅毛大雪。再往远就朦朦胧胧看不次清楚,事先超出百米一片漆黑。
玉熙说道:“下这么大雪,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凉呢!”云擎上午去了军营,原本以为晚膳前就能回来,可到这会还没回来。
美兰笑着道:“王妃放心,王爷出去的时候穿了足够的衣裳。而且我听说这下雪不冷,融雪的时候才冷。”
玉熙摇头说道:“下雪时是不冷,可若是刮风,那风刺骨,骑马会很冷的。”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玉熙忍不住笑了下,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云擎见玉熙朝着他走开,忙说道:“我身上寒气重,你别靠近我。”说完,解开了外面沾染雪花的衣裳递给景柏,又将头上的雪花也拍落下来。
玉熙将一个鎏银百花掐丝珐琅手炉递给云擎,说道:“暖暖手。”
云擎也没矫情,这会他手却是冰凉凉的,接过来就捂在手中。
进了内室看着桌子上的折子,云擎皱着眉头说道:“不是说了晚上不要批折子。”晚上看折子,非常伤眼睛。
玉熙轻笑道:“你不回来我也不能安心睡,倒不如一边批折子一边等你。”
听到这话,云擎将手炉放下抱着玉熙道:“有你在家,真好。”成亲以后,除非得了消息知道他不会回家,否则玉熙会一直点着灯等他。之前习惯了,他并没什么感觉。可自玉熙跟他吵架去了庄子上他才懂得,出门在外,家里的灯都为他亮着是多么幸福又难得的一件事。而又经了那个梦,云擎越发珍惜现在的日子了。
玉熙发现自吵架以后,云擎就变得很感性了。她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道:“饿不饿,饿的话我让白妈妈炒年糕给你吃。”
云擎听到这话问道:“不是说晚上不准吃油腻的东西吗?怎么今天还让我吃炒年糕呢?”平日玉熙都要求他吃清淡的。
玉熙笑着说道:“今天可以破次例。”云擎口味比较重,不喜欢吃清淡的东西,所以,偶尔玉熙会给他换换口味。
云擎去洗完澡,年糕也炒好了。这年糕放了白菜、牛肉、红椒,加上白妈妈的手艺。炒出来的年糕又香又好看,让人瞧着就食欲大开。
吃了两口,云擎称赞道:“味道很不错。玉熙,你要不要也吃点。”
玉熙摇头道:“我已经吃过夜宵了。”玉熙虽然也经常吃夜宵,但吃的都很清淡,从不会吃煎炒之类的东西。
吃完一盘年糕,又喝了一碗去了油的老母鸡汤,云擎道:“这年糕挺好吃的,明天给孩子们也尝一尝。”
玉熙笑着点了下头,说道:“上午得了消息,说余丛跟林氏和离了。”
幸好玉熙是在云擎饭后说这事,否则云擎哪还会有食欲。云擎板着脸说道:“我跟他说过结发之妻不可弃,没想到他还是将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玉熙有些惊讶,再没想到云擎还会跟余丛说这种话。玉熙问道:“你早就预料到余丛会抛弃林氏?”
云擎摇头:“我就是觉得他状态不大对,所以特意告诫了他,哪能想到他竟然会抛妻弃子呢?”他之前见余丛很宠爱两个妾侍,担心他宠妾灭妻所以才告诫了两句。却没想到,余丛最后竟然为了一个柳氏,不要跟他共过患难的林氏。
玉熙似笑非笑道:“柳氏嫁给余丛,你心里就没一点酸味?”其实玉熙知道,云擎不仅没有念着柳怡,反而很忌讳这个女人。在云擎的梦里,他可是死在柳怡的手中。
云擎认真地说道:“玉熙,真的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我吗?”
玉熙倒是给震住了,转而失笑道:“不过是给你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云擎想了下说道:“玉熙,其实我觉得这个柳氏是个扫把星。”见玉熙面色古怪,云擎说道:“不说梦中的我是被她害死了。只说现在,因为她闹得我们夫妻差点都散了,如今余丛又因为她跟林氏和离了。她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玉熙横了一眼云擎,说道:“是你自己意志不坚定,差点被她给迷惑住了。要再有下一次,我是决计不原谅你了。”
云擎忙道:“再不会有下一次了。”有一次就够糟心了,再来一次真不要活了。
显然,玉熙还不想放过这个话题:“其实,柳怡已经怀了身孕,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我想余丛估计是想将柳怡扶正,这样的话柳怡生的孩子可就是嫡出了。”
云擎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怀孕了?不可能吧?”他记得在梦中,柳怡跟了他五年都没有身孕呢!
玉熙多敏锐的人,听到这话就笑着道:“是呀!怀孕了,有一个月了。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奇怪了,在你的那个梦里你跟柳怡一直都恩恩爱爱的,为何到死她都没给你生个孩子呢?”
云擎摇头道:“这我哪知道了。好了,不说她了。”怕说多了玉熙又给醋上了。
玉熙倒是有一个猜测:“怕是燕无双在将柳怡赏赐给你的时候就对她下了药,绝了她的子嗣。没有孩子的牵挂,柳怡对你自然也下得去手了。”
云擎说道:“那不过是个梦,并不是真的。再者没孩子更好,否则我死了那孩子也不得好了。”说完,云擎一脸恳切地说道:“玉熙,以后不要再提柳氏了好不好?”提起柳氏就让他想起那个梦。虽然知道不是真的,但每次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玉熙也不想因为一个柳氏,惹得云擎不痛快:“好,以后我不会再提了。”不会再刻意提了,不过有事还是会说起的。
云擎将玉熙横腰抱起,嘴贴再玉熙耳边轻声说道:“咱们睡觉。”
短短的四个字让玉熙脸色一红,自夫妻和好以后云擎晚上总缠着她,而且花样越来越多,让她都有些扛不住。
全嬷嬷在外间,对着美兰说道:“你出去吧!今晚我来值夜。”自云擎服用了绝子药,全嬷嬷也将心事放下了。
美兰也没推迟,点头就答应了。其实云擎跟玉熙晚上就算起床喝水什么的都是亲力亲为,也不会叫她们的。
听着屋子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全嬷嬷自言自语道:“只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不会再有变故。”前段时间看着玉熙自苦,她是又难过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