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这是我自己的事!”她说着,从他身边跑过想要出去,一下子又被拉回来,那人动作带着愤怒味道的动作粗鲁,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你给我听着,我是你的教父!你的父母——我最好的朋友把你托付给我,我有义务管教你!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我要求你老老实实给我呆在房间里,我不允许你出去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查尔斯说着,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往楼上拖去。
钟离锦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疯狂的愤怒和想念,被强硬地带到这个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异国他乡的地方,跟这个已经是陌生人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然而她的少年正在遥远的地方,她再也没有办法每天睁开眼就看到他,再也不能与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书说笑,想爸爸妈妈做恶梦的时候再也不能得到他温暖的拥抱和安慰,对于这时的她来说,就像天塌了一样黑暗让人绝望。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多管闲事!谁让你多管闲事!放开我!”她疯狂的用力地挣扎,充满愤怒和恨意地叫喊,在她看来这个男人就是该死的恶魔。
这样灾难般的争吵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直到她开始明白这样的争吵无济于事,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因为她的吵闹哭喊而把她送回中国,她才开始渐渐安静下来,可这并不代表她就变得理智了,父母几个月前过世,她心理本就还没有调整过来,这段时日里她几乎视商寒之为精神支柱,脆弱得离不开人般的依赖着他,查尔斯突然间出现,措不及防地将他们分开,她不可能对他存在什么理智的看法。
所以,另一种方式的灾难开始了。
他们开始不再大吵大闹,而是冷战、冷嘲热讽,比大吵大闹更伤人的冷箭,只要两人在一起,仿佛随时随地,随便因为任何事,都能产生,将人心狠狠伤一遍。
屋外漆黑,邻居家里的灯火通明,一家人热闹欢快的声音仿佛都飘了过来。
正该是一家团圆吃火鸡的感恩节,可这个屋子里,冰冷冷的灯光下,一大一小分别坐在一边,没有一点交谈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好一会儿,钟离锦吃完了东西,起身准备上楼。
查尔斯说:“我们需要谈谈。”
“谈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钟离锦不厌其烦地提起这个话题。
查尔斯的耐心已经用完,重重地丢下手中的叉子,拉高了音调,“要我说多少次,我不会送你回去丢你父母的脸!”
“我怎么丢我爸妈的脸了?!”钟离锦同样拉高了音调。
“你还不觉得丢脸?难道你没有羞耻心吗?你爸妈护着你活下来,难道是为了让你在别人家里寄人篱下受人冷眼,把他们留给你的遗产拿去给那些没有良心的吸血鬼?!你还有没有尊严?!”
“我现在难道不是在寄人篱下受人冷眼?!至少在那里,有一个我喜欢的人,可在这里,我没有!我就是宁愿在那里,宁愿把钱都给他们,作为一个穷光蛋在那里,也不想跟你待在一个屋檐下!这让我感到恶心!”被挑起的愤怒和心头的那始终咽不下去的一口气,总是迫使人未经大脑说出伤人的话,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别人因为自己的话受伤,心里是觉得畅快的,就好像自己获得了一次胜利。
查尔斯脖颈通红,无言地说不出话来的瞪着她,她同样满脸通红气得胸口起伏剧烈地瞪着他。
好一会儿,查尔斯冷笑着点头,“很好,中国那句话怎么说的?‘视金钱为粪土’是吗?以为当了穷光蛋你还能跟现在一样是吗?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尝尝没有钱的滋味,让你清清楚楚的知道,没有人宠着,没有吃喝不愁,你日子能过得怎么样!从今往后,你要买什么,要做什么,甚至于你要上学的学费,我都不会给你出,如果你自己赚不到钱交学费,那么你也不用上学了!”
钟离锦猛然瞪他,“凭什么?!这是我父母的钱!”
“凭你现在无法反抗我!你不是很有骨气吗?我倒要看看,你能骨气到哪里去!”
“混蛋!我一定会杀了你!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他们水火不容的生活在一起,几乎每天都生活在彼此的冷嘲热讽之中,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仇人,而不是父女,然后,又从水火不容冷嘲热讽,变成即使呆在一个屋檐下几星期下来可能也不会说上一句话的陌生人。
一开始也许只是气话,可另一方却当真了,于是低不下头颅放软不了态度的人便只能被迫接受自己说的那话不是气话而是真心这样想的她的看法。
说出去肯定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就算是钟水晶和何汀澜也不会相信,这个看起来嚣张肆意完完全全高高在上大小姐脾气的钟离锦,从被带到美国不久后,就开始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想方设法的赚钱,可即使是在支持孩子早早独立的西方国家里,也没有什么给12岁少女的工作,更何况她还不是白人。
她并不是愚蠢倔强的人,可在跟查尔斯的事上却尤其的执着,像是在赌气,像是在宣誓,那天之后,她果真不伸手找他要一分钱,一大早天才刚亮就起来送报纸,踩着陷下去能直接深到腿肚上的积雪,把报纸一卷卷的扔进院子里或者塞进信箱里,或者送牛奶,或者去花店打工照顾花草,看到矿泉水瓶之类的也会捡……
一开始她很不适应,不适应听从别人的命令,不适应那么早起,不适应在这么冷的天里在外面走那么长时间,搬那么重的东西,经常冻得手脚冰冷麻木,经常抱怨愤怒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可是每每一看到查尔斯,她就像找到了这样做的理由。
查尔斯的声音很轻,就像去回忆那些已经费尽了他大部分力气,就像声音是从遥远的回忆里传来,可每一句,都让商寒之觉得心如刀割。
他知道钟离锦和教父的关系不好,他们天天电话联系,她天天跟他抱怨这个男人有多不好多讨厌,有时候她也会突然哭着说想要回来,然后他就开始焦急地想方设法,想要去把她接回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被看得很紧,就算没人看着又怎么样?他连身份证都没有,也没有护照,想要出国就需要父母,可当时他的父母提一下钟离锦和她的父母都只是满腔恨意,又怎么会允许他去找她?
她去美国后的第一个春节过后,有一天钟离锦突然给他打电话,那时候很晚,或者说很早,他还在睡觉,美国那边应该是下午三四点,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哭,然后说想见他,于是他计划离家出走去找霍老太帮忙,结果被霍家的某个同校同学看到,打了小报告,于是他被父亲打断了腿,关在了病房里。
他怕她难过担心,不敢告诉她,只好在电话里安慰她,她一开始还有点难过生气,问他为什么不来美国看她,他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被挂了电话,可不久之后,钟离锦突然告诉他,她跟教父和好了,虽然依然不纵容她,但是至少吃穿学费是不用愁的,她也不再跟他说想要回来或者想要见他之类的话。
“……我以为,你们很早之前就已经和好了。”他的声音微微沙哑。
查尔斯闻言笑着摇摇头,笑容很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还有吗?后来呢?”
“她不跟你说,是吗?”查尔斯觉得今天商寒之来找他,问他这些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这个,“也是,她那种性子,是不太会提起那些的,在她看来,应该是很丢脸的。”
小镇里只有一个小学,钟离锦要读初二只能去隔壁那个大点的热闹一点人多一点的镇上去,那有一所私立初中,才刚开办两年,创建人是那个镇上出生的一个有钱富商,居住在纽约,会在这里办一个学校,只是因为他有一个不成器的女儿,没有一个学校愿意接纳她,他只好自己在家乡建一个,于是理所当然的,她是这个学校的老大,连校长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两人不同年级,本该没有什么交集,可怕的是那个富商女儿是个有很严重的种族歧视的人,因为她的原因,连带着这个学校里很多人都似有若无地在歧视她。
这种视线让人感到不舒服,可她没工夫理会,也懒得理会,直到有一天钟离锦拿着一个装着半瓶水的水瓶走到厕所,想要把水倒掉的时候,一群女生走进来,将她围起来的时候,一只手将她推倒在地,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是遇上了那些所谓的校园霸凌事件了,而自己,竟然成了被欺负的那一个!
钟离锦简直想笑,她站起身,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一圈的人,“怎么?想欺负我?”
“欺负你又怎么样?垃圾。”
“知道我是谁吗?”
“你谁啊?”
钟离锦嘴巴张了张,却猛然怔住,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就算父母的钱在她手上又怎样?她还是什么都不是,她有钱,别人同样有钱。她只有寒之,可是寒之在好远的地方。
她什么都不是,所以在异国他乡受到欺负,即使她的名字印在美国国籍上,她的肤色,她的黑发黑眼,也证明了她的身份,同时成为了他们将她排除在外甚至理所当然高出她一等的理由。
从小到大,钟离锦第一次被这样欺负,她们把她打了一顿,一群人围殴她,她根本无法反抗,于是只能抱着头蹲着身护着自己,最后被推进厕所隔间,不知道是谁抓着她的头发,把她往马桶里按去,她几乎窒息,好一会儿,她们似乎觉得没劲了,放开她,把她锁在隔间里。
商寒之的父母对她冷嘲热讽、查尔斯与她的争吵,都没有一次比今天来得更具有冲击性,以前不是没看到过那些新闻报道,什么女生被一群人围殴脱裤子拍照之类的,可是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成为那些视频里的那些女主角。
她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查尔斯有句话是对的,如果没有别人的纵容和宠爱,她什么都不是。
天色越来越暗,女厕寂静无声,只有水龙头没有关紧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响,她坐在马桶边上,湿漉漉的发披在身上,屁股下的瓷砖地面冰冷刺骨,她抱着膝盖全身都在抖,她从身上摸出手机,颤抖着手给商寒之打电话,他那边还是凌晨时分,所以他的声音里还有几分睡意,她本没有哭,可一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咬着唇,压抑难受的哭着,那边的少年立即清醒,紧张地问怎么了,不停的安慰她,可是越是这样,她哭得越厉害,根本没办法说出原委来。
“寒之……我想见你,你过来接我回去好不好?”
她被宠爱着长到现在,已经习惯了去依赖他,受伤了、难过了、被欺负了,没关系,找寒之就可以了,于是她一直在等,等他过来帮她出气,等到第二次那些女生又找着机会来对她动手动脚,她怎么反抗,都是双手难敌四拳,越反抗,反而越糟糕,也没等来寒之,她难过又生气,然后,突然间,她接到了另一个来自中国的越洋电话,里面的女孩告诉她,“因为你,寒之爸爸把他的腿打断了。”
商寒之怕她害怕,怕她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她才意识到,其实寒之和她一样,都还只是很弱小的孩子,他们都在温暖结实的羽翼下成长,却为了她,遭受风吹雨打。
她开始不再跟商寒之抱怨,不再要求他过来接她回去,她学会了自己疗伤,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珍惜父母给她的天赋和智慧,学会了再难受也笑着跟电话那头的他说话,就像他明明难受,却永远不会让她察觉到那样。
成长总是伴随着痛苦磋磨,这一年里他们学到了很多,在无声之中,有了一个共识,有了同一件害怕的事。
他们都在害怕,害怕被对方知道,自己过得其实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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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瞎,我得去补补元气……谁奉献点精气给我咳咳……
☆、022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商寒之垂下头,重重闭上眼,遮挡住眸中抑制不住的痛楚,可苍白的脸色和握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从来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以为她在这边过得还好,所以越发害怕被她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因为他知道,知道自己过得不好的她也会难受,却不知道,原来她也知道了这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明白了那么那么多。
那些经历到底是有多黑暗,才能迫使一个从未吃过苦的孩子成长得那么快?他还记得她父母去世前两个月,她还在跟钟水晶闹矛盾,气冲冲地跑到他身边坐下,对他说:“寒之!以后你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养我!我不准钟水晶那个臭家伙的老公比我老公厉害!听到没有?”
他还没说话,后面就传来何汀澜有些不满的声音,“小小年纪就想靠别人养,没志气,注定不会有出息。”
“我为什么要有志气?我有寒之!没人养的人才要干活呢,我有寒之,不需要干活!是不是?”她理直气壮,结果正好被来上课的霍老师听到,气得她七窍生烟,追着她想一顿暴打。
“你个没出息的!白白浪费你爸妈给的脑子!真是气死我了!”
“寒之救命!”
教室内又是一阵喧哗吵闹沸沸扬扬。
父母还在世时的钟离锦无忧无虑,任性肆意,即使因为智商原因注定早早记事比其他孩子早熟,可她不像任何一个天才早早就因为那智慧成为一个不像孩子的人,她不会因为过目不忘就去背课文,不会因为作业几分钟就能做好就乖乖做作业,不会因为考试题目简单就好好做完考满分,不会因为懂得比其他人多就不跟“愚蠢”的同龄人玩耍,那时的她没有大志向,只想当一只幸福的米虫,被喜欢的人养着宠着,父母俱在,家庭美满。
可是事与愿违,年前还在肆意玩乐的她,年尾在异国他乡,为生活奔波劳累。
查尔斯看着他自责痛苦的模样,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欣慰,然后是疲惫,“你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就好……就好。”
他曾经以为,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很快就会淡掉,因为那个年纪的人除了亲情之外还不足以有什么深刻的感情能让他们铭记,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分开,毫不犹豫地把对商家那对大人的愤怒和怨恨牵涉到商寒之身上,后来有一年里他确实几乎没有听她提起过关于商寒之的任何事,她甚至跟他断了联系。他虽然从未刻意让他们断掉联系,但是当时的他对此非常乐见其成,他讨厌商家,也讨厌那个害他与教女关系破裂的少年。
可是,一年后,他们第一次平静地长谈了半个小时,他同意让她回一趟中国,然后她去了,五个月后才回来,那时候她笑容满面,眼角眉梢都是甜蜜幸福,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曾经那样的冷,和他看到过的陷入恋爱的少女们一模一样。
他又开始听到“寒之”两个字时常从她口中有声或无声的冒出来,看到她莫名其妙傻笑,看到她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发邮件。
查尔斯当然不会反对,他是美国人,在他看来,女孩快要十六岁的时候有个男朋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他们是异国恋,他都不用担心钟离锦跑去跟男孩子过夜,简直太棒了!
他只是困惑,为什么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
“我以为,是你做了什么让她非常生气的事。”查尔斯缓缓地说着,视线微微飘远,像是回到了那些记忆里,那些事仿佛昨天才发生,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然而这些对于查尔斯来说并不重要的事,却是商寒之心口里淡化不去的伤痕,此时被提起,伤痕泛起痛感,又有些与记忆不相符的错乱感。
那年他突然失去了钟离锦的信息,她不再给他打电话、发邮件,手机号码也停止了使用,他找到以前钟离锦给他的他们家座机的号码,几次接的人都是查尔斯,查尔斯的态度并不好,可是他很担心钟离锦,只好忍耐,可是得到的答案都是“她不在”“她出去了”“她在楼上跟aaron做作业”,最后一次是查尔斯非常不耐烦地跟他说:“既然她不想跟你联系,你就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当时查尔斯这句话就像把他彻底揣进地狱的最后一脚,本来温品言就又说又把网络上的那些言论弄出来给他看,说这种没有缘由的突然断了联系啥的,就是因为对方想跟你分手什么什么的,他从一开始的不相信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慌,当时的他们对于爱情这种复杂的感情,再早熟也是有一些懵懂的,只知道不想跟对方分开不想对方受到伤害,一切的行为皆是出于本能,而这个本能没有告诉他,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她远在美国,单方面的说断就断,他伤心之余,少年易伤的自尊心也使他感到愤怒,赌气一般,心想分手就分手,谁怕谁?
于是,这是他们第一次分手。
他一直认为是钟离锦那边的问题,可现在查尔斯说什么?
做了让她非常生气的事?并没有,他很认真的记住她的要求,不跟任何一个异性走近,不理会何汀澜,他每日的生活单调到只有跟她联系的时候才有色彩,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让她生气到要跟他断绝联系的事,且她是那种生闷气的人吗?打电话把他臭骂一顿听他解释听他认错再狠狠威胁一番最后狠狠挂断电话,才是她的风格啊。
商寒之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什么,“aaron?”如果没有记错,这个英文名,是林刻骨。
当时并没有注意这个名字,现在看来,林刻骨和她,那么早就认识了吗?
“aaron啊……那孩子过世也有三四年了。”
“他……astrid为什么会跟他交往?”
查尔斯一怔,“他们交往过?”
商寒之一怔,心底泛起涟漪,困惑,却又无法抑制的微微发热,好像所期望的有成为事实的机会,“难道没有?”
查尔斯皱着眉看他,“我想我并不清楚这件事,astrid在上12年级的时候就没有跟我住在一起了,上大学后甚至不呆在美国。我只知道,你们后来又分手了。”
那点热度转眼即逝,他平静得有些苍白脆弱。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这不就是事实吗?不管他们曾经多么相爱,为彼此都付出了什么,结果都是她选择了其他人,或者说,选择过其他人。
可该怎么办才好?越知道那些过去,越知道他曾经带给过她什么样的影响,知道她为了自己做的改变,他就越在意,越难受,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选择其他人?为什么要舍弃他?为什么……他不是她的唯一?
查尔斯看着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又缓缓出声,“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跟你分手后,她过得并不好。她变得非常的,不珍惜自己。”
在高四后,已经不缺钱的钟离锦如愿以偿地搬出了教父的家,离开了这个陌生人一样的教父,查尔斯站在窗口看着那个已经快要成年的女孩带着行李上了计程车,背影几乎是决绝的,毫不留情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却看不到他眼里的不舍,看不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这几年里,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如非不得已,谁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从那时积累下来的怨恨和愤怒沉淀下来后形成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仿佛一辈子都不可能消失。
后来她去波士顿上大学,不到三个月,背起行囊,拿着自己校长的推荐信远远离开。
认识钟离锦的人都觉得她像风一样肆意潇洒,像骄阳一样阳光灿烂,她像男孩一样去飙车,去跑马,她会自己拿起工具改装机器,研究出翅膀然后自己去试验飞行,她热爱攀岩,热爱登上高处,去跳伞、去滑翔、去深海探险,与大白鲨同游……她想要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她过着比谁都要肆意的日子,仿佛什么顾虑都没有,不用在意金钱,不用在意生命,于是她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那天晚上,查尔斯接到了一个来自瑞士的电话,他匆忙地赶去瑞士的一家医院,医生告诉他:“她从悬崖上摔下来,断了六根肋骨,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可能半身不遂。”
医院内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内很安静,只有机器滴滴滴的声响。
他的双腿仿佛快失去支撑身体的力气,以至于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躺在病床上,乱七八糟的仪器连接着她的身体,氧气罩遮住了她半张脸,她苍白又安静的躺在床上,不再与他争吵,不再用陌生人的视线看他,显得格外的脆弱,仿佛随时会被上帝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