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你本是一颗顽石,得女娲大神眷顾,生于天地,有了灵气。你是有过一个姐妹,与你双生双伴,她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刻苦,却有着与她不相衬的野心。她爱上了凤族的继承人,迫切地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来与他相衬,所以,她才会问你要六颗玲珑心……”
“那我给了她没有?”
“给了,一千五百年一颗,你潜心修炼了足足九千年,终于还了她一个心愿。”
“那我就没有向她要点报酬?”
“没有,因为你笨。”
“……”
天雷没有劈在雷公身上,是因为他说的一切都不是真事,既然不是真的天机,就肯定不会受到责罚。妙妙是与溯世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溯世仙子没有将扶兰仙子当成了姐妹,相反,她把扶兰当成了垫脚石,当成了好欺瞒的傻子。
她骗走了扶兰仙子九千年光阴,以及六颗通心灵玉,加上她自己修得的那一颗,她终于变成了溯世镜,而不再是一颗丑陋愚顽的石头。
她领了神职,可以和心上人同列,听俊帝大人的仙训,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心上人非但不喜欢她,甚至还异常讨厌他。他宁愿与人滥情相交,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恨,可是却一直给了自己一个空落的希望,她相信心上人不会不对她动心,她有修为有相貌有身份,合适合宜,俨然天生与他一对,那人一时不动自己,也是因为尊重,因为珍惜。
可是她大错特错。
凤族是缺少一位王后,可是绝不是她这样的七窍玲珑心。
凤族看中了另一块石头,一块连姻缘石都做不好的蠢笨石头。
她也曾相信凤族给扶兰仙子的并不是她所期盼的真心爱慕,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悄悄地撕出一颗通心灵玉,为她种上绝命咒,扶兰仙子给了她六颗心,不啻于给了她六条命,六个把柄,扶兰仙子想不死都难。
溯世镜透过自己的本体,看到凡间。
第一世,霍延年因为嫌弃柳纤纤毁容,而有意出手未救,扶兰仙子第一世香消玉殒,全在预料之中。
第二世,扈文青没有与韩明珠成亲,却因为满心愧疚,自绝于沧茫大雪中,那一世的凤华仙君,显然已经把扶兰仙子放在了心上。他执着地不肯退婚,执着地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直到发生意外。他并不想如此,可是轻佻如斯,自负如斯,将他推上了这条不归路。
第三世,赫连歌……
溯世镜等不到第三世了,她迫不及待地要取代扶兰仙子,却没想到扶兰仙子终于修出了第七颗通心灵玉。那刻满咒文的七窍心,突然就没了着落。
……
烛影摇红,两具纠缠的身体冷漠地分开,朱红瞧着面前这个与扶兰仙子有着三分相似的女人,终于露出了一丝厌倦。他找了很多年,都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纤纤。
他敷衍地从石床上滚下来,信手拈起常穿的红衣,溯世仙子却抢先一步,挑了一件白衣给他。
她一手掩着自己的露泄的春|光,一手递过了衣物:“穿这件。”那是命令的口吻。
朱红放下红衣,懒洋洋地披上了白色的那件,却并不急着将衣带系好,他阴柔的眉眼中含着一丝轻嘲:“行,全都听你的。”
溯世仙子冷声道:“不要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就把自己当块料,在我面前你永远是下贱的妖。”
朱红不痛不痒地听她教训,却仍旧忍不住随口顶了一句:“是下贱的妖?还是下贱的姘|夫?堂堂女仙竟能放下身段与我双修,我是不是要感恩戴德才行?”说着,他风情万种地睨了身后脸色铁青的女子一眼,头也不回地拖着白袍一路飘了出去。
溯世仙子冲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姘夫?你还没够格!”
朱红身子一僵,却重又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嘴脸,他笑得一脸邪佞:“你跟我在这里滚了三天,不去看看镜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溯世仙子想起扶兰仙子,眉心一跳,拧声道:“不去!”
朱红勾了勾唇,得意地吹了一声响哨。
他原本也想把妙妙弄进幻境的,可是看到这女人趾高气扬的样子,他突然就不那么乐意了,刚好赫连歌那小子也在,不如就做个顺手人情好了。
溯世仙子万万没想到,被坑进来的居然是自己的心上人,而面前这个令她恶心的妖,一面与她鱼水欢情,一边在幻境之中与她的心上人碧波荡漾,冥冥之中,她就被人摆了一道。
而世间最悲催,莫过于赫连歌,他什么都还没做过,就被男人欺凌了。
三天里,赫连歌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他不知道那个叫做朱红的恶魔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他找不到幻境的出口,也想不以破解的方法。他甚至将那个抛弃自己的“霍延年”咒得体无完肤。
如果他是女子,说不定会爱上朱红,沉沦在梦境里,然而他却是昂藏七尺的男儿。
就这样,他与曾经的“霍延年”站在了对立面。
恨他见死不救,恨他情不深意不切,恨他连个乞丐也斗不过,恨得满心里流油。
人也是奇怪的动物,遭遇了千穿百孔的欺凌之后,最恨的却不是那个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大恶魔,而是见死不救的路人甲乙丙丁。
朱红说,这么对你,是因为喜欢你,疼你……他一点也不信。
他恨死了把自己拉入幻境的那个人,平生所受之辱,足以让那人死得渣都不剩。
溯世仙子沉溺在复仇的快意之中,丝毫不知道,自己已被人推下了一道深潭,而她自作自受地遗失了最后一点被凤华仙君看上的可能。
☆、第127章 祭品
公孙四两揣着那面镜子照了几回,都没照出人影,嗯,妖影也没照出来。
她拿着镜面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名堂。
“管它呢,先收着,说不定是什么开机关的钥匙,又或者是特别的法宝。”
公孙四将那镜子叼在嘴里试探着咬了一圈,差点崩掉了老牙,一时便起了收入囊中的心思。
如今的公孙四两虽然早已不是当年丑脸尖尖的样子,可是爱囤东西的习惯却一点也没改变。
无界堂的渔堂主见她也算是个不错的鉴宝小能手,便向上上头投举荐,让她在魔界开了一家无界堂的分号,公孙四两还记得韩明珠以前的梦想,便给这家分号起了个别名,叫“无堂明珠分号”,也算是对得起当年和小明珠那份手帕交情。
没想到公孙四两做别的不行,做生意却也有一手,在搜集扶兰仙子离散的荒魂的路途中,公孙四两也捡到了不少宝物,明珠分号壮大起来,隐隐有盖过樵堂主那家分号的势头,接下来,就等着总堂给五位堂住重新排位了。
看这情形,公孙堂主是很有希望列进前三位的。
游丝谷秘境开启,阿木和妙妙都没什么兴趣,可是公孙四两却恰恰相反。
要知道秘境里随便一棵灵草都是稀罕品种,她扒拉回去,没准又能给自己添点成绩。
她与阿木事先商议好,将她以灵兽的形态带进谷,之后就各自行动,各找各妈,谁又曾想到,被朱红随随便便抛在谷中的镜子会被她得到呢?
公孙姑娘一边揣好镜子,一边心猿意马地搜寻找其它宝贝,她明明可以听见镜子里传来的呼救声,可是一分心,就错过了。
秘境里并不安静,头顶老鸦地叫声,浅草里的虫鸣,远处还不时传来的兵器交鸣之声,令大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腥味。只是这样的夺宝大战,公孙四两已经参加过很多次,早习惯了。
寻宝途中,谁先动手,谁就失了先机。
懂行的都知道,真正的重宝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现身的。
所以公孙四两打算先传个讯给阿木,然后再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上一觉。
她捏了一道传音符,猛地听见不远处有人尖声叫道:“耗子姐姐,救命!”紧接着一道白光扑来,一只毛绒绒的兔子忽扇着一双大耳朵飞向她,眨眼就钻进了她的怀里。
更有一道白芒迎面而来,杀气立现。
公孙四两回过神来想要及时避开已无可能,她打量那道白芒的主人修为并不算高,便将雪兔往脑后一扔,挺身迎了上去。
跟在水千湄身后的谢轶言瞳孔一缩,高声道:“小心!”
他没想到公孙四两会在这里出现,更没想水千湄会对她下狠手。
公孙四两倒霉死了,她原本运好了气,准备与水千湄的玉环来个硬碰硬,可是谢轶言的声音响起,却害她走岔了,一时气海翻腾,差点站立不稳。
说时迟,那时快,玉环呼啸而至,重重地击在她傲人的胸口上,公孙四两吐了一口老血。
吾勒个去,什么地方不好打,打要害!这谁家的熊孩子啊!
公孙四两退后两步,抚着心口大喘气,顺面瞄了对面那人一眼。
水千湄将胸一挺,十分神气地冲她喝道:“把雪兔还给我,它本该是我的。”
史留名骑着机关兽闪身拦在她面前,道:“灵兽已认主,它不是你的。”
水千湄将柳眉一扬,召回了玉环,二话不说便朝史留名头上砸去,司锦适时出手,将长鞭甩得啪啪作响,即刻缠在了玉环上,两边僵持不下,水千湄却仍旧放弃。她梗着脖子看向许重山,怒声道:“发什么呆,快去把雪兔弄回来,寻宝之事,还得靠它。”
许重山却盯着她一双豪峰,流下两道鼻血,把水千湄气得够戗。
公孙四两心道:“这姑娘怎么这样爱挺胸,腰不累么?”
雪兔在身后咬着她的衣裙,小声说道:“耗子姐姐快走,这些不是好人,他们要抓我。”
公孙四两冷笑道:“就凭他们几个,也能奈何得了我,这里也不是谁胸大就谁说话。你让开,待姐姐我替你讨回公道。”
谢轶言尴尬出声:“前辈……”他还记得公孙四两是玉玄真人的亲戚,所以冒昧唤一声前辈,但看公孙四两这不讲究的作派,又觉得分外丢脸。
公孙四两两眼睛贼溜溜地一亮,接口道:“小谢乖,这丫头要以下犯上,你帮我揍揍她,揍好了有糖吃。”说完便拉着雪兔脚下抹油。
水千湄厉声道:“哪里逃!”即刻分出一只玉环往公孙四两背上打去,谢轶言长剑凝光,截住了劲风,将那玉环打偏了少许,公孙四两一时避走不及,被玉环打击,顿时又吐了一口血。
谢轶言和雪兔见此情景,心里都感到挺奇妙的。
任谁也没想到,这看似修为高深的“前辈”,居然是个纸老虎,连个金丹期修士的偷袭都躲不过去。殊不知,公孙四两还像以前一样,遇上斗法就吃瘪,她根本不擅长这个,否则当初也不会被谢轶言堵在极上之阵里出不来了。
公孙四两的血溅在了那面不起眼的小镜子上,镜面泛过一阵红光。
她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像无形之中有一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下好,她连吐血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轶言失声道:“前辈,快扔掉你怀里的东西!是血祭之器,这东西是要喝人血的!”
公孙四两将镜子扯出来,咬牙道:“它想喝,也得看它本事。我的血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而就在这时,司锦被水千湄撞了一下,也跟着吐了一口血。
公孙四两手里的镜子,就像寻到了美食的异兽,发出灼热的光,禁不住地上蹿下跳。
雪兔惊呼道:“就是它,它就是之前我们看见的红色花朵,气味一模一样。”大门是随着红花隐现的,也就是说,赫连歌很有可能是被这块镜子吞了。
司锦与史留名同时心中一窒,就听镜子里传来一声惨叫,是真的惨到极点的嘶吼,像正在被人凌迟的困兽,离凰宫几名弟子都听出了赫连歌的声音——
赫连歌真的被这镜子吃了,他还没死,不过却没人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将他救出来。
公孙四两从怀里掏出第二张传音符,在掌中捏碎了:“喂,冤家,我找赫连歌了,不知道如何才能救他出来。你听见就回我一声。”
众人听她张口便是一句暖昧不清的称呼,只道她在呼唤自己的双修道侣,却不料隔了一会儿,阿木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镜子里边是幻境,能不能挣脱,能不能出来还要靠他自己。”
史留名急道:“如果师兄他一直挣不脱又会怎么样?”
这一次,阿木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沦为祭品,供养这幻境的主人。幻镜的主人会因为血祭而修为倍增,陷入幻境之人……会灰飞烟灭。”
那株红花原本是挑中了妙妙的,是赫连歌一时逞能迎了上去,变成妙妙的替身。
虽说这一切都是赫连歌自找的,但到底与妙妙脱不了干系。
听到阿木如是说,离凰宫弟子的目光便悉数落在了谢轶言身上,就连水千湄与许重山也都收了手,不再与离凰宫纠缠。
司锦沉声道:“我们离凰宫进去的不只一名弟子,真的没有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