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锦尧脚步一顿,未回身:“……时候不早,你尽快休息罢。”
“我也想啊。”娄念有点苦恼地道,“但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嗯……小小的事情~”
荀锦尧无奈,拂开他手,终是回了身看他:“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娄念似是歉意,温顺地放落了眼睫毛,小声道:“我的药……阿尧不管了吗?”
“……嗯?”荀锦尧一怔。
是哦,他忘了还有这茬子事。
——
在荀锦尧二人未出魔界之前,孟薇雪将上官影配置的新药全部交给了荀锦尧,附加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定要照看好那麻烦透顶的死小鬼。
当时,荀锦尧瞟着娄念郁闷憋屈的小表情,是真的没有办法。
孟薇雪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得清楚,究其根本,无非是拐着弯子指责娄某人不懂事儿,就算拿着药,也得走半途故意丢了。
实话实说,荀锦尧也不知世上怎会有情愿忍痛挨伤,也不愿好好喝药的奇怪生物。秉承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面对孟薇雪的交代,他当然是点点头一条条认了。
而现在,所有药都在他那儿存着,他总不能不管事,自是要天天盯着娄念喝药的。
——
当荀锦尧带着煎好的药重回娄念屋内时,娄念正翻看着洒扫弟子留下的闲书。一页一页地,他看得甚是津津有味,连荀锦尧到来,他都未抬头打过招呼。
荀锦尧走近几步,注意力不经意放在娄念轻轻磨蹭着驭艳微书页的手指。
视线一顿,荀锦尧仔细回想一下,印象里从未见娄念用过正规武器。记忆里的娄念多是纵着苍焰就敢跟人厮杀搏斗,很偶尔的,才会捡个被旁人看做破烂的小石头子、树枝、酒盏之类的东西跟别人武器对着拼。
这种看似搞笑无礼的行为,可能该被称作强者的自信。
因而,寻常修道者手上常生的茧子,在娄念那里自是丁点都见不着。外人见了他的手,只会当他是娇生贵养的富家公子,两手不沾阳春水,才养得出这样一双白净的手,在柔暖烛光映照下温润如玉砌。
直到荀锦尧将药碗放上桌,娄念才将闲书倒扣在一旁:“你们清风宗的弟子,平日都看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吗?”
他问得兴致盎然,红眸中波光流转,似玉石生辉。荀锦尧本想哄他赶紧把药喝了了事,与这样一双眼眸对视那一瞬,荀锦尧将要出口的话语终是无声咽回——没办法,他受不住这样一双眼,不自禁就难以拒绝答复了。
可现在是大半夜,他着实不想在这时候显得自己是来刻意找人聊天,遂低了低头,没事找事地拿小勺搅了搅碗中不算烫的汤药:“寻常的闲书罢了,在城内小地摊就买得到,并非清风宗弟子才能看。”
“城内小地摊……”娄念重复一遍,似要往心里记牢固,继而问荀锦尧,“那,清风宗弟子平日还干什么?”
这话入了耳,荀锦尧不合时宜地有点想笑。他总觉着这话问得耳熟,像过往,门派新入门弟子对未来的未知生活期待满满,向自己逐条发问。
荀锦尧在心里默默比较一番,口上答:“不是新鲜事。也就最普通的晨读晨练,跟门内长老或者师兄师姐修习理论术法,学得好了还能得到宗门奖赏,当然,若是干了坏事的也得去赏罚堂领罚。”
“再不然就是些大世面,像是门派交流、仙门比武……太多了,若不在清风宗待个三五年,大小事都摸不全。”
第54章 诶?你说你想我啦?
娄念点头表示明白:“你们什么时候收人?有修为与年龄限制吗?”
“?”荀锦尧越发觉得何处不对。
一连串问题问下来,怎么感觉那么像新入道的修者调查各门派差异与入门条件,综合比较一遍,以确定自己去向呢?!
荀锦尧含了些不确定,盯着娄念道:“容我确认一下,我若答你了,你下一个问题莫不是要问自己能不能入宗?”
娄念眼神显出奇异,点头道:“不愧是阿尧,连我想说什么都知道。”他自信满满昂了昂下巴,“我来,清风宗不会不收吧?”
“…………”荀锦尧倍感头痛,以手加额,“你是想来顶替我师父的位置么……”
“什么?”娄念眼睛亮了亮,“来了就能当你师父?”
荀锦尧抽了抽嘴角,也不知娄念是不是真没听懂自己话里含义,深感无力道:“我想你在开玩笑。”
娄念却笑了下,看着他的眼神似别有用意,少许才道:“这句话太长,我只听前三字。”
前三字?荀锦尧愣了愣,稍作回忆。
“?!?!”这人不对劲!!
由从容自在到如坐针毡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那一瞬,荀锦尧什么该想不该想的都想起来了,就比如……今夜,苍灰火焰恣意烧灼,杀尽洞外疯狂袭来的恶鬼凶魂……他二人却在洞内拥吻,推拒间愈发深入的吻,慢慢地,掺染了血腥……
!停!!
荀锦尧霎时觉得面上发烧、浑身不自在。他猛然丢了手中小勺,伴着勺碗磕碰清脆一声响,推了椅子就要走人。忽而他动作一顿,手僵在了椅子扶手。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直觉告诉他,自己走后娄念定不会好好喝药,只会这么一直坐到早上捧着药碗干瞪眼。
“……”好像不能走。天哪!这可如何是好?他真是纠结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