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快早上七点,裴轻淮就坐在床边,给老爷子回拨电话。
那边很快传来裴老爷子无法克制的怒声:“不管你昨晚把人带哪儿去了,赶紧给我放人,别逼我发火!”
裴轻淮早就预料到会遭到他的责难,可在这件事上,他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退让。
“他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放?”从前面对老爷子他向来态度恭敬,可现在裴轻淮心中戾气浓重,就算有意克制,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难免语气不佳,“爷爷,您是觉得我被欺骗被背叛之后,就应该隐忍着咽下这口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我做不到。”
裴老爷子听了重重一叹,他当然是想站在自己亲孙子这边,然而事实不容乐观。
“那你能怎么办?轻淮,他不喜欢你,你难道还要强行逼迫他留在你身边?”
裴轻淮寒声道:“有何不可?是他先招惹我的,就该用他一辈子来赔我。”
裴老爷子沉默片刻,才道:“你就算想让他赔,但也不能把人弄得消失,你知不知道一晚上过去有多少人给我打电话?就连那个叫周以澄的孩子都联系我好几次,说找不到何兮,他很担心出什么事,如果再看不到人他就要报警了。”
“周以澄?”裴轻淮一想起晚上何兮仓惶之中叫的那一声“周以澄”,心口就似有一团烈焰熊熊燃烧,噼里啪啦溅起冲天的火光,恨声道,“够自以为是的,他不好好跟乔叔叔相认,怎么还管起我的人来了?”
裴老爷听他对周以澄反应这么大,而周以澄被何兮冒认身份还如此关心他,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于是不再继续提他,只稍微缓了缓语气道:“轻淮,告诉爷爷,你把他究竟藏到哪儿去了?”
“我没藏。”裴轻淮道瞥了眼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人,道,“他身体不适发高烧了,在医院。”
裴老爷子滞了一瞬,也没再多此一举地问他为何突然身体不适,恼道:“哪家医院?”
裴轻淮没有半分隐瞒,如实地说了。
……
翌日早晨,已经清醒过来的秦霜被安排转院了。约莫八点多,救护车就抵达了转院医院。
周以澄和陈新奇一起随着秦霜的推车往住院部走。
周以澄心神不宁,因为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无法联系上何兮,裴老爷子也没给他答复。
等这边把秦阿姨安顿好,他一秒都不能多等了,他要赶紧去找人。
等电梯时,周以澄心不在焉地扭头看了一眼,瞳眸陡然一紧。
住院部的电梯分左右两边,左边是单层,右边是双层。
此时的周以澄在左边,他看到了一个身形高瘦,戴着休闲皮帽,拄着拐棍的老爷子脚下匆匆地走到右边的一台电梯前站着了。
正是他昨晚见过一面,并且通过话的裴老爷子。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以澄下意识觉得会跟何兮相关,赶紧对陈新奇说叫他先帮忙送秦霜去病房,他有点事要离开几分钟。
“好,你放心去吧。”陈新奇并没有发现老爷子,随着秦霜的移动床一起进了电梯,先上楼了。
刚好右边的电梯到了一楼,周以澄混进人群里一起进去了,老爷子压着眉眼,并没有注意到他。
电梯的数字一层一层的跳动,周以澄心如擂鼓,电梯停了两次之后,裴老爷子迈步出去了,周以澄紧紧尾随而上。
病房内,何兮睁眼安静地躺在床上,目光放空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他知道,坐在床边的裴轻淮一直在盯着他。
但他不敢去看裴轻淮,因为这又会唤起他昨晚痛苦而煎熬的经历。
他现在是低烧,身体不那么烫了,可他宁愿自己高烧昏睡着,也不愿意这样跟裴轻淮独处在一个病房。
可不一会儿,不理也不行了。
因为有人送早餐进来了,裴轻淮打开了其中一只饭盒,也没和他说一句话,直接舀了一勺白粥,抵到他的唇边。
何兮并没有张嘴,眼尾余光悄然瞥了一眼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正要说自己没胃口,却听他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想绝食?”
“没有,我只是这时候还不想吃。”何兮嘶哑着嗓音低声说。
裴轻眸光凌厉,不容置疑道:“不想吃也得吃!赶紧好起来出院,过两天还有事要办,我没耐性等你太久。”
何兮以为他说要办的事,就是昨晚那个事。
昨天一晚就够他疼得要死要活,现在发烧住院,身体都还没好转,他就已经等不及要下次折磨他了。
何兮犹如被阴云笼罩,吓得手指都抠紧了床单,惊惧地望着他更张不开嘴了。
裴轻淮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没什么耐性了,直接用勺子撬开他的嘴,往里送。
何兮猝不及防被呛到,咳得满脸通红,眼角泛泪。
裴轻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咳,等他稍微缓和一点,又继续往他嘴里喂。
之前何兮总以为裴轻淮对他不好,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之前的裴轻淮对他是有多柔情。
何兮现在心里有些害怕裴轻淮,不敢再惹他生气,只能仓促地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被迫吃了半盒,何兮实在吃不下,甚至有点想吐,他费力地抬手拦住裴轻淮的手,示意自己已经吃好了。
好在裴轻淮将勺子放回去,没再继续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