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夫随着元乐走了,柴雪尽这才去看显然游魂的戎栋,不知在郡王府发生了何事,戎栋格外沉默落寞,像是挨打的丧家之犬。
  “我这是老毛病,戎大人可以放心回去休息。”
  “暂时走不了,你用不着故意生病拖延时间。”
  听听这让人想捅刀的发言,柴雪尽笑了:“我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和你作对?”
  因为他知道他们按时抵达海雅一事迫在眉睫。
  答案在戎栋舌尖滚了几圈到底没说,酒意麻痹大脑没错,戎栋没忘记他们迟到早成定局。
  之所以对着生病的柴雪尽出口伤人,是戎栋潜意识的偏见作祟,真对上柴雪尽的讥笑,又不想说了。
  对方被问的像个哑巴闭了嘴,柴雪尽心想,算了,不和这愚忠的狗腿子计较。
  但人在跟前就是碍眼,柴雪尽不免尖酸地驱赶:“现在我要休息好早日病愈配合戎大人计划,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戎大人能别在这站着了吗?”
  “你什么意思?”戎栋问。
  “意思就是看见你很烦。”柴雪尽不留情面道。
  他们本就相看两相厌,彼此不信任。
  戎栋有些头疼,说不清是宿醉还是他的缘故,再互相伤害没好处,戎栋刚要走,就听门外护卫来报,说是斯百沼和钟离世来了。
  这很符合常理,毕竟生病的是和亲二殿下。
  戎栋又站回床边当木桩子,惹得柴雪尽偏头凉凉露个笑,好一个装模作样。
  先进来是事不关己的斯百沼,看了柴雪尽一眼,应过戎栋的问安自顾自找个地方坐着,似不关心柴雪尽如何。
  这位的装模作样更胜一筹,不知是谁昨晚抱着他又摸又亲。
  柴雪尽没什么表情,同落后的钟离世说上了话。
  “抱歉,是我太不小心,这么晚还让两位来一趟。”
  “殿下太客气了,生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钟离世笑道,“大夫怎么说?”
  “小风寒。”柴雪尽回答,“不会耽误启程去海雅。”
  在场几人对谁最着急去海雅心知肚明,反正不会是他这个冒牌皇子。
  钟离世和稀泥:“殿下放宽心,我王得知这边的事只道好好照顾殿下,待一切妥当再动身,王很清楚殿下及承昌帝的诚意。”
  此话一出,戎栋和斯百沼的脸色都有些怪异。
  钟离世装瞎看不见,又道:“殿下喜欢看书不妨等病愈后多去我府上走动,我那的藏书阁充箱盈架,绝对包殿下满意。”
  至于他到藏书阁看的是书还是男人,这不在钟离世的过问范围。
  戎栋眉头微皱,实在没资格逾越去做柴雪尽的主,他一个送亲使在这两位面前放肆,太不像话了。
  柴雪尽淡笑着应下了,全程没看过斯百沼,仿佛关系淡薄。
  探视结束,钟离世和斯百沼走后,戎栋也在他喝过药后退了出去。
  深夜里,处在林间的城堡寂若无人。
  灯火微亮间一道身影站到戎栋房门前,两短一长如百灵鸟的哨声后门开了条缝,影子无声滑入,门缝随之合拢。
  戎栋就站在门前没动,看着那道进门后隐入暗影里的人形:“计划有变,无法立夏前赶到海雅。”
  “殿下早已知晓,大人别急。”黑影语气刻板生硬,“此事需再作商议,在这之前大人做好随时返回历朝的准备。”
  “为什么?”戎栋非愚笨之辈,柴雪尽有所暗示,现在周弘译那方也有提,恐怕他这几日就回历朝是板凳钉钉的事。
  “殿下收到消息,斯百沼动手了。”黑影言简意赅,“毒杀斯山启的计划注定失败,为防他伺机留下大人,殿下会调你回京。”
  “那柴雪尽呢?”
  身为送亲使的自己先走了,和亲的人何去何从?
  “这就不是大人该过问的。”
  戎栋缄默,于公于私确实不是他该问的,再者他和柴雪尽的关系没好到他关心的份上,对方也许巴不得他走。
  “全听殿下安排。”
  “大人且放心吧。”
  黑影僵硬的安慰半点没让戎栋松懈,重整心思说起正事:“钟离世是斯百沼的人,永春郡看似在他们掌控内,事实不尽然,那两内外护城将领是没头脑的武将,以斯百沼马首是瞻,左右丞各怀心思,我与他们接触很少,暂时不知是站在哪一王子边的。”
  “好,我会一字不落转述给殿下。”
  “辛苦。”
  在黑影走后,戎栋看向压有东西的枕边,也许替柴雪尽递交这封信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同一时刻的二楼,柴雪尽睡得很熟,压根不知有人偷偷溜进来,摸进被子里在他脚踝一阵动作后又与他额头相贴,确认他退烧了才翻窗离去。
  这次小贼关好了窗,徒留下一室清淡的薄荷味。
  历朝和亲殿下生病的消息很快传遍永春郡,引得阿札布禄等人争先恐后要来探望,被钟离世询问过柴雪尽后挡了回去。
  貌美的小殿下不喜应付这等场面,单想躲在房间里养病,这一养就是三日。
  戎栋来辞行的时候,他正披着狐裘屈膝坐在榻上喂那两条形影不离的小四方片儿,外面风冷,房内温暖如春。
  小鱼被养得胖胖的,争着向上游来接食,热情得很。
  元乐见戎栋进来,将一个细长的礼盒摆到桌上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