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峋看着少年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胸膛仿佛被看不见的刀□□穿,又像是被烈火炙烤着,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他血浓于水的哥哥,他全心信任的爱人,早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一对鬼鸳鸯。而他的妻子,居然到现在还在为那个男人流泪。
闻峋骤然捏紧了姜渔的双肩,恨声质问:“你还没看明白吗?这是一份婚书,闻淙在了临终前,拿你的生辰八字和自己配了阴亲,让你一个活人做他的鬼妻,妄图搅得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从始至终他都在骗你,没有问过一句你的意见!他就是个冷漠自私,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根本不值得你为他流泪!”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打断男人的嘶吼。
姜渔一双杏眼里全是冷漠,不见半分回忆另一个人时的温情,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嘲讽:“他不值得,难道你值得?”
“闻峋,你别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从订婚那天到现在,我没有一滴眼泪是为你而流。”
“我在你面前哭,是因为我想他,我爱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钟,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的脸,每一次和你亲密,我都把你当作是他的身体。”
“我和你说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是骗你的,我骗了你不止一次,你出差的时候,我在和徐晏书上床,你从公司停车场经过那次,我在车里和褚弈接吻。他们都做得比你好,你除了这张脸和闻淙有几分相似的脸,一无是处。”
“在我心里,你们所有人都不过是闻淙的替代品,一群供我取乐的假货,而你,是这群替代品里面,最难用的一个。”
“够了!!!”
男人脸上的神色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阴沉可怖,脖子上暴起一道道青筋,面部肌肉扭曲到变形。
“闭嘴!你给我闭嘴!”闻峋双眼烧得血红,几乎喷出猩红色的火焰来。
他一把掐住姜渔的衣领,声音明明咬牙切齿,却让人听出了浓烈的痛意:“姜渔,你没有心吗?我们交往以来,我可曾有哪里对你不好?我一次次相信你的谎言,原谅你的欺骗,我甚至和你结婚,容忍你把我当作一个死人的替身!”
“你只看到他对你的爱,那我的爱呢?我的爱就不是爱了吗?他的爱被你当宝贝一样收着,我的爱就可以扔在地上践踏,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懂爱。”姜渔冷冷地说。
“你永远不配得到爱。”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闻峋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那张英俊面容上的所有疯狂与痴癫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漠然与平静。
“好啊,我不懂爱。”闻峋轻声说,“那你教我吧,姜渔。”
他盯着姜渔,一字一句道:“你和哥哥,一起教我。”
*
天空阴沉沉地倒悬在头顶,庄严肃穆的灵堂内,红烛被穿堂而过的风吹得飘摇,映在墙上,幽暗如鬼影。
“你做什么!放开!放开我!”少年竭力挣扎的声音由远及近。
而无论他如何控诉叫骂,抓住他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如永夜。
“闻峋你听见没有!我让你放开我!放开!我不想去,我不要去那里!”
姜渔被男人强有力的手攥住了手腕,强行往灵堂里面拖,尽管一路上再怎么挣扎不愿,也只是勉强延缓了一些被拖过来的速度,无济于事。
闻峋把他拽到宽大的灵堂正中,抬头就是闻淙漆黑的紫檀木灵位,男人掀眸瞥了眼,冷笑一声:“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带你来见他,你应该高兴才对。”
姜渔望着男人,一瞬间浑身发冷。
他在半小时前硬气得像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势必要将人扎得鲜血淋漓,此刻却又跟只缩起来的鹌鹑一样,每一根羽毛都在发抖。
姜渔到底还是害怕了。
上次眼睁睁看着闻淙的坟被挖开,在他心里留下了极重的阴影,以至于男人一提到要带他来见闻淙,他就怕得浑身发抖,几乎成了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
“闻峋...闻峋...”少年的声音不自觉弱下来,一双漂亮的眼瞳惶惶颤栗,”没有...没有,我不想见他的...”
闻峋将少年这副忽然收起了爪子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针砭般的疼痛:“不想见他?你不是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他吗?”
“没有...没有,不要,呜,放开!你放开我!”姜渔的声音到最后几乎带了哭腔,他拼了命地扭着手腕,试图挣脱男人的桎梏,却根本是蚍蜉撼树。
闻峋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扣在他后颈上,强行把他拖到更前面,摁在了闻淙的相框前。
相片上,男人的面容温柔清俊,如同春日疏朗的风,望着他的目光,也似脉脉含情。
即使在此时此刻,姜渔也被那目光看得神色微怔,挣扎的动作停止了一瞬。
这一瞬的变化立刻便被身后的男人捕捉到,闻峋双眸更冷,一手摁住他的脑袋,一手从背后环过来,掐住他的下巴,将他死死扣在了闻淙面前,声音阴冷若毒蛇:“看啊,多看几眼,毕竟过了今天,你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一股透骨的凉意爬上姜渔的脊背,他眼睫颤颤地望向闻峋:“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