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涛把胸脯一挺,“就是我放的,怎么着?”他妈妈马上就能嫁进瞿司令家,到时候他就是瞿司令的孙子,大院里这些穷光蛋,他才不怕呢!
姥姥说了,这些穷光蛋以后都得求着他们家,给他们家当哈巴狗。
“怎么着,老子警告过你,再吓到顾白鸾一次,老子让你好看。”说着,顾安也不啰嗦,直接连人带衣领的揪起来,对着屁股就是“啪啪啪”几下,毫不留情。
他的巴掌很大,这两年加入调查部后更是有意加强训练,一般人压根招架不住他的力道,更何况海涛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那屁股立马就肿起来,疼得他杀猪叫。
“哎哟喂,顾安你干啥呢?”
“天杀的,一个大人居然打孩子,还有没有王法,还懂不懂尊老爱幼啦?”
“这些没良心的街溜子,十一岁的孩子都下得了手,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老头子还不赶紧出来看看,你大外孙都要让人打死啦,你就等着收尸吧!”
躲在暗处偷看的众人:“……”
额,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安杀人了。
柳大妈又哭又喊的,就是不敢上前拉,她知道顾安是街溜子,街溜子不在乎名声不讲原则,管你什么老人女人孩子,他生气天王老子都敢打。
就几分钟的工夫,海涛哭得嗓子都哑了,两条腿连蹬腿的力气都没了。
顾安这才像扔垃圾似的把他扔在地上,“记住老子说的,惹谁别惹顾白鸾。”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看着柳老太,以及在里屋装死的柳老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顾安来了,顾安打人了,顾安又走了,而大院里一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大家全都躲屋里看热闹呢,心里大叫痛快,柳家这熊孩子就是少教,就是该打,这叫替天行道。
一直到外面哭声都歇了,柳老头才颤巍巍的伸出个脑袋:“他走了吧?”
“哎哟喂,姥爷的大外孙,是谁给你打成这样子,咱们上派出所报警去,干部打人还有王法吗?”
柳老太气得跺脚,这派出所里好几个公安都是顾安和清音的朋友,像那个什么姚大姐的弟弟姚公安,那个什么医务室李大姐的爱人,那都是他们辖区管治安的,他们去怎么告,到时候全都护着顾安这小混混!
别说,柳老太还真挺会脑补,因为她自己是这样的人,就觉得别人也会这么“官官相护”,倒把人往坏的地方想,可不就自觉求告无门了嘛。
再加上,邻居们都不愿出面作证,全躲着看笑话,这心里也不得劲,“呸,一个个势利眼,现在爱答不理,以后老娘让你们高攀不起,等我家红梅嫁进瞿司令家,让你们舔.沟.子都找不着地儿舔。”
“海涛你这孩子也是,惹谁不好偏去惹这煞神,那天杀的小混混,你以后都避着他点,省得他被雷劈的时候连累到你。”
众人:“……”
真是不要脸。
赵大妈听不下去,直接一盆洗脚水倒出来,“呸!”
“你呸谁呢?”
“呸脏东西,不要脸的东西!”
“你!”
“不要脸,生孩子不怕没屁.眼的玩意儿!”另一家也泼出一盆洗脚水,柳家老两口对视一眼,无能狂怒之后,只能闷声不吭。
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嘴炮显得不值一提。顾安这样要钱不要命的街溜子,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只能抱着死猪一样的海涛回家,赶紧找点药酒给擦擦,别给化脓才好。
而等清音回来的时候,院里已经是风平浪静,“快回去吧解放,我到家了。”
“好嘞姐,你先进去,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因为加班太晚,秦解放不放心,把清音送到大院门口。
清音挥挥手,进门,见大家的灯都亮着,却什么声音都没有,暗觉奇怪,走到家门口,就见玻璃窗上有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是顾安抱着小鱼儿在屋里转圈,顾妈妈也在旁边轻声哄着。
“妈妈马上就回来啦,妈妈上班班,说好不哭的哦。”
“妈妈上班班给鱼鱼买好吃的,给鱼鱼买花衣裳,对不对?”
“等妈妈回来,奶奶打她屁股怎么样?”
清音赶紧把带了寒气的外套脱掉,“鱼鱼?”
小人儿竖着耳朵,先是一愣,继而原本只是轻轻啜泣的小丫头,顿时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扁着嘴,呜呜呜,珍珠大的泪珠子簌簌滚落,小手张着要抱抱。
清音和顾安的心都快化了,“哦哦傻小鱼儿,是妈妈不好,妈妈抱抱,不哭不哭,啊……”
进了熟悉的香香的怀抱,小丫头的珍珠就跟水龙头开关似的,立马又关了,双手紧紧搂住妈妈脖子,小嘴巴“咿咿呀呀”似乎是在告状,诉说自己的委屈。
清音哪还能撒手啊,这回换自己生气了,是啊,怎么一忙工作就把家里这个小人儿忘了?其实,她也不是全忘记家里还有孩子,时不时会想起一下,但很快,就有病人进来,就有事情要对接,她压根没时间静下心来好好的思念自己的孩子。
她可以治病救人,可以有姐妹有朋友有同事有帮手,可小鱼儿的世界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呀。
妈妈,就是这个小人儿的全部。
“你不回来,小鱼一整晚不睡,熬不住了就揉眼睛揉鼻子,你看看眼角都通红通红的,那手拉都拉不住。”
小姑娘的眼尾确实红红的,还有两根脱落的又卷又翘的睫毛,可以想见为了不睡觉等妈妈,她揉眼睛用的多大力,就是爸爸抱着哄都不管用,就只看门口,所以顾安压根抽不开身去接清音。
这一晚,清音没有洗漱,就这么抱着小鱼儿。小丫头的安全感受到第一次严峻挑战,即使在睡眠状态下,只要妈妈一动,她就会不安地睁开眼睛,嘴里“木木”的叫。
“怎么叫木木,是不是不舒服?”顾安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点好奇,又有点担忧,担忧这个半岁的小家伙。
“应该是想叫妈妈,但还不会发音。”
本来说得很小声,生怕吵到孩子的,可她忘了自家闺女还在肚子里就是个小千里耳。
只见原本还窝在怀里的小丫头立马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喊了声“妈妈”。
两个大人都傻眼了,这两个字太清晰了!清晰到他们可以肯定,绝对没听错!
“乖崽,再喊一声,妈——妈,妈——妈……”
“妈妈。”小丫头咂吧咂吧嘴,就去拱妈妈,这是肚肚饿了。
清音惊喜得整个人都快跳起来,“顾安你听见没,闺女叫我妈妈啦!”
顾安点头,蠢蠢欲试,“那爸爸呢?”
小丫头吃夜宵吃得可开心了,眼睛都不带看的,每一根肥嘟嘟的小脚趾都在用力,一会儿勾成小蕨菜,一会儿张开成小扇子,表示她有多开心。
这一声妈妈,让清音热泪盈眶,也让她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说好的要好好陪孩子长大,事业脑一上头就把孩子都放一边了,这不行,得改。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清音就安排秦解放,以后挂号的时候估摸着时间来,下班铃一响就停止挂号,不急就等下午或者第二天来,着急的话再另说,而对接的事忙完之后,工程开工建设,需要她亲自对接的地方也少了,确实是能轻松一段时间了。
经过石磊一事,秦解放现在对清音几乎是心服口服,态度虽然还是一样的恭敬,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质疑清音的话,让他往东绝不往西,清音确实比以前轻松多了。
*
柳红梅是三天之后回家才知道儿子别顾安打了的事,柳老太哭爹喊娘,“红梅你是不知道啊,当时顾安那街溜子拎着海涛就是往死里揍,我又抱着耀祖,上去拦了几下没拦住,还被他推得摔了一跤,牙都磕掉了一半,幸好我护着耀祖,耀祖没受伤,不然你现在就见不到你大侄子了呀!”
“这顾安真不是个东西,天大的事哪有大人跟孩子计较的?海涛才几岁,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海涛还只是个孩子啊……”
柳红梅看着儿子那又红又肿还有点化脓的屁股,也是心疼得很,本来她是不讨厌顾安的,毕竟以前他对自己很尊重,一直“红梅姐”“红梅姐”的叫,可这次的事,实在是过分!
海涛只是个孩子,他居然能下这么狠的手,这屁股要不是今天回来,那就烂完了!
这么重的伤,他是铁了心要打死海涛啊!
“行,待会儿志强回来让他赶紧把海涛送医院,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瞿建军,顾安是他小弟,他不得管管?”柳红梅冷笑,也不管儿子疼得死去活来,更不管柳志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反正柳志强最近身体“好”了很多,面色看着也十分红润,应该是远离这些糟心人糟心事后,身体就慢慢好了吧。
来到顾安所在的军区门口,警卫员看见她,立马就要放行,毕竟她都来过很多次了,可今天的柳红梅却没进去,“不用麻烦小战士啦,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你们工作也不容易,我理解的。”
警卫员很是感激,像她这么通情达理的家属可真好,于是赶紧往里通报,很快瞿建军就自己出来了,“怎么不进去,今天不是要上班?”
“哎呀你也是,他们小战士工作也不好做,我就在这里等等没什么的,要是谁家家属都进去,那他们工作得多难做。”
瞿建军目露欣赏,他最喜欢的就是柳红梅身上这个优点,无论什么事,任何时候,都在为别人考虑,这么温柔的女同志,哪怕年纪大点,样貌普通一点,也是贤内助的不二人选,老爷子以前给介绍那些,还真不如柳红梅合他心意。
“我就是中午过来一趟,给你送点八宝粥,待会儿还要回去呢。”柳红梅温柔地笑着,“上次伯伯说你胃不好,喝点软的养养胃,工作再忙,身体也不能忽视。”
她从自行车车兜里拎出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在区医院食堂打的病号餐八宝粥,“我妈煮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瞿建军喝了一口,甜度适中,米粒软烂,“不错。”
“她老人家怎么有空做这个,家里孩子这么多,她也顾不过来吧。”
“我妈苦惯了你知道的,平时都舍不得做这些,主要是这两天她精神头不太好,说想吃点甜的才做。”
“哦,怎么了?”
“唉,别提了,还不是海涛这熊孩子闹的,在大院里好端端被人打了一顿,屁股都打烂了,我这几天都在医院值班不知道,昨天回去才发现,他屁股又红又肿还化脓了,老人嘛,也没文化不知道怎么处理,就这么捂着……”想到那个画面,柳红梅眼睛都红了。
瞿建军连粥都不喝了,冷声问:“是谁打的,好大的胆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算了,不说这个,喝完没,喝完我就先回医院去看看孩子。”她低着头,不看他的眼睛。
“到底是谁打的?”
柳红梅抬头,匆匆看了他一眼,又连忙摇头,“没事的,你别动气,就挨几下打,没事的,别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你们兄弟……”
瞿建军拧眉,忽然明白过来,“顾安打的?”
柳红梅苦笑,“既然你知道,我就不瞒你了,自从知道我俩处对象后,安子好像对我有点看法,毕竟以前我和他哥……但你放心,我没放心上,我一点也不委屈,只要你们兄弟感情不受影响就好。”
瞿建军没说话,男人之间的友谊很微妙,自从顾安不来找他后,他好像也在回避找他这件事,这一年半载的时间里,他俩的联系居然全“断”了。
“唉,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年少冲动,你别跟他计较,但你是我对象,未来还是他嫂子,他不看僧面也该看佛面,不能对一个孩子下这种狠手。你回去吧,这事我会跟他好好谈谈,一定会给你和孩子一个说法。”
柳红梅感激得眼圈都红了,“好,但你记得要好好说,别动怒,安子年纪还小,你多让着他点,啊。”
“怎么,他二十六了还是孩子,海涛十一岁就不是孩子了?”这句话成功点燃了瞿建军的怒气。
柳红梅又“安慰”几句,这才骑着车离开,一路上心情都是美美的,他儿子这次的罪不能白受,不然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以前她无依无靠,整个柳家都指望着她,她遇到什么委屈也只能咬碎牙和血吞,只能忍着,她忍啊忍,连那不是人受的罪都忍了,从小忍到大,这都多少年了,她以后再也不忍了!
以前大家都说她懂事,说她温柔,说她大方得体,可是,如果有人护着,谁又想做那个什么都让着弟弟妹妹,点头哈腰谁都不敢得罪的长姐呢?她也想肆意的活一回,她告诉自己,她没错。
晚上,顾安刚从刚子家出来,走到胡同口,就见吉普车上靠着个熟悉的身影,他顿了顿。
“怎么,连建军哥也不叫了?做了干部眼界就是不一样了。”
顾安皱眉,“建军哥这话什么意思?”
瞿建军盯着他的眼睛,见他丝毫不退让,就像那年想要用他一条命的功劳换来给顾全翻案一样,他也是这么坚决,这么果断,这么无畏。
瞿建军叹口气,拍拍他肩膀,“我知道,因为我没能给你哥翻案,你对我有看法,是我无能。”
“不,这件事上我没看法。”这是真的,他知道军队管理严格,知道规章制度多,现在自己进了调查部,对很多内部的事也有了一定了解,哥哥的事其实最终还是到调查部那边负责,军区只是联合行动而已,而要翻案就是多个部门伤筋动骨的事,瞿建军确实还没这个能耐,他不怪他。
“那你从哪件事开始对我有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