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气急,可没人理她,以前还想着柳红梅找了个当军官的对象,要让着她点,现在听说那对象黄了,谁还让着她啊?
柳老太想破口大骂,可一嘴难敌众嘴,就专门嘴顾家,说他们家专门教鸽子来捉他们家耀祖,就是嫉妒耀祖是个男孩,他们家自己生了个不带把儿的,现在羡慕嫉妒了吧?
顾大妈暴怒:“你再说,再说信不信老娘养条蛇?”
得嘞,柳老太偃旗息鼓,顾大妈可是祖传的捕蛇人,她要真想养蛇,这大院就别想安静了,要是她哪天坏心眼的捉条毒蛇扔柳家进去,那他们一家子都得嗝屁。
看吧,柳老太自己是什么人,就把别人想成跟她一样龌龊小心眼的。
不过,对这种嘴炮大家都习惯了,柳老太年轻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不然也不可能把自己耽搁成大龄女青年,大家知道她德行,任凭她哭闹,全当没看见。
另一边的顾安,带着苍狼来到南湾片区,今天特意乔装过,就像一个乡下来走亲戚的,就连苍狼也被他伪装过,不抬头看不出像狼。一人一狗来到福利院门口,门口连门卫都没一个,因为春节工作人员也要休息,所以只有一群孩子隔着铁门在里头叽叽喳喳。
顾安特意走过去,问孩子们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个南湾村。
“有啊,就在那边,上次王老师还带我们去过的。”有个大点的男孩说。
“那里面有没有一户姓龙的人家?”
孩子们摇头,“这不知道,我们只是去干活,不知里头有些什么人。”
顾安来了兴致,又问他们去干什么活。
福利院的孩子可怜是真可怜,要是能出去上学还好,至少能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可现在连老师都是专门请来的代课老师,吃饭睡觉上课都在福利院里,很少有机会能跨出大门。当然,也不是强制的,他们想出去也能出去,只是孩子们胆子小,福利院就是他们的家,谁会离开家呢?
“我们去帮忙串珠子,去做玩具,每次做了就能有糖吃哦!”有个男孩抢着说,对于主动跟他们搭讪的帅气大哥哥,孩子们是比较有好感的。
“嘘……不能说。”有小孩提醒,另一个小孩说,“王老师说了,要是让李爸爸知道,就不让我们去啦。”
大家忙都不出声了。
顾安一听,这不对劲啊,于是赶紧说:“我不是你们福利院的,我知道也没关系,我是来走亲戚的,马上就回老家了。”
刚开始那男孩一想也对,胆子又大起来,“那你要帮我们保密。”
“嗯,我保密。”
于是,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说去南湾村“干活”的事,事情也不复杂,就是“王老师”带他们去做点串珠子、做玩具的活计,帮忙挣点外快,但这件事是忙着李福院长的,也就意味着这些孩子们的劳动所得,都进不了福利院的账,都被王老师和组织这个事的人给贪了。
孩子们还向顾安展示他们的小手,有的时候是上课期间带出去,有的是下课带出去,最近寒假去的更多,大家在小黑屋里劳动,光线不好,手都破了好些地方,而用清音的话说,这样其实最伤害的是他们的视力。
顾安就发现,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孩子,都是眯着眼看人,刚开始他以为是天生眼神不好的小孩,现在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看着他们皲裂甚至变形的小手,顾安暗骂:这个王老师,名为老师,却不是个东西,枉为人师。
“那那个女孩呢?她没去干活吗,为什么她的手没受伤?”顾安指着人群之外的福宝说,福宝的特征太明显了,他一下就认出来。
“福宝不行,福宝是个笨蛋,她做不好事情的!”
“对,福宝很笨的,没我们手巧,只有聪明的小孩才能去南湾村干活!”
顾安看着人群之外孤孤单单的福宝,心有点软,从兜里摸出一把核桃仁,向她招手。
小鱼儿这点特别像妈妈,喜欢吃核桃仁,用她那五六颗小白牙“咔嚓咔嚓”的嚼吧嚼吧,但清音怕她被卡到,不给吃太多太大块的,这是昨晚睡觉前她塞进爸爸兜里,准备今天再(悄悄)吃的。
福宝有点害怕陌生人,但很快就被好吃的给吸引了,一点也不认生的跑过来,“谢谢叔叔!”
刚伸手去拿,一直情绪低迷不出声的苍狼,忽然就动了动鼻子,双耳竖起,恶狠狠地盯着福宝,顾安刚想说“不好”,它的嘴就从铁栏杆的缝隙里伸进去,咬住了福宝的裤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大家伙一拥而散,福宝也被吓得哇哇大哭,顾安赶紧去捏苍狼的下颌,上次咬赵大妈也是这么捏开的。
可今天的苍狼却很奇怪,他不仅不松口,还咬得更紧,一步一步往后退,试图把福宝从栏杆里拽出来。
顾安眼见着没法子弄开他的嘴,只能安慰福宝:“别怕,它不是真咬,就是喜欢你身上的气味。”
福宝这才注意到,大狼狗的牙齿确实没碰到她的肉,只是一直死死咬着她的裤腿,倒是没有再哇哇大哭,但还是害怕得小声啜泣。
顾安又想了几个办法,还是没把苍狼的嘴弄开,真想骂脏话,但有孩子,忍住了。
他没养过狗,但常规的知道的几个让它张嘴的法子都不管用,而且他也发现,此刻的苍狼跟平时都不一样。平时虽然也凶巴巴的,不喜欢大院里那些孩子,但它只是表面凶,现在却是明显能在它的眼里看到一种恨意,就像它此刻咬着的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顾安顿了顿,蹲下.身问福宝:“福宝见过这只大狗吗?”
福宝想了想,居然点点头,“见过。”
“在哪里见过?”
“那天我在村子里,村子里干活的地方,王老师说我笨手笨脚,把我赶出去,我就在外面玩,我看见大狗跟着一个大哥哥,那个大哥哥嗯,是个解放军叔叔哟!”
别说,清音还真没说错,福宝不是真的傻,只是心思单纯,对人不设防而已,很多事情她都能说得清楚。
顾安点点头,夸她两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几张事先准备好的照片,“是这个叔叔吗?”
“不是。”
“那这个呢?”
“也不是。”
顾安拿出训导员的照片,福宝立马点头,“就是这个叔叔!”
如果她没说谎的话,那就说明苍狼曾经跟着牺牲的战士去过南湾村,而据他了解,那个战士在南湾村无亲无故。
“那你还记得解放军叔叔在干嘛吗?”
李福院长没说错,人人都说福宝傻,可福宝记性非常好,很久以前的事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他没干嘛,叔叔带着大狗从很远的地方找过来,不知道在找什么,我看见王老师跟叔叔说话,王老师还给叔叔烟,但叔叔没拿,后来叔叔走了,王老师就骂叔叔是死丘八,说要炸死他……”
福宝还在说她那天看见的所有画面,可顾安已经清楚,今天来对了,这个“王老师”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
说到这里,苍狼似乎也是能听懂的,默默松开嘴巴,还舔了舔福宝露在外面的冻得发红的脚踝,这是在表达它的善意和谢意。然后又来拱顾安,示意顾安快走。
顾安不敢耽搁,走之前一再叮嘱福宝今天和那天在南湾村看见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不然他就要告诉李爸爸,让李爸爸批评她,很明显她很喜欢很在意李爸爸的看法,小姑娘顿时乖巧点头。
幸好,那些孩子都被吓跑了,离得远,他又压低嗓音说话,他们也听不清他和福宝说了什么,远远地看着就像福宝被狗咬了,而他是在解救她,安慰她。
一人一狗刚离开没多久,果然不远处就有一辆自行车过来,一名年轻男人在门口喊孩子们集合,今天又要去南湾村干活了,干完有糖吃,大家欢欣鼓舞的跑出来。
唯独福宝还留在铁门里头,满脸羡慕地看着他们。
顾安其实并未走远,他躲在暗处观察着,看见这个所谓的“王老师”长什么样子,顺带把福利院周围的环境记在心中,甚至还尾随到南湾村附近,不过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况,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远远地观察。
而苍狼的情绪,在到达南湾村附近时,更是达到了愤怒的巅峰,它像一头恶狼,死死地盯着这个村子,喉咙间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是狼群准备攻击时的表现。
顾安愈发确定,这个村子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一直待到夜幕来临,顾安眼看着孩子们回了福利院,那个“王老师”跟人在村口说话,然后陆陆续续有人将孩子们做的各种串珠和玩具送上一辆小型货车,顾安继续尾随货车。
苍狼的夜视能力非常强,不用打电筒,顾安只要跟着它走,一个坑没踩,一个石头没绊到,就连野草都给避开了。
跟着跟着,车子就来到一座废旧厂房,厂房门口居然还有人望风,顾安在寒风里几乎是蹲守了一夜,大体摸清楚换岗情况,这才披星戴月回家。
他没回来,清音其实也睡不踏实,但凡有点响动就猜是不是他回来了,加上小鱼儿会踢被子了,一夜要给她盖几次,压根不可能睡得沉。此时听见门口的声音,她连忙小声问:“顾安?”
“嗯。”
清音松口气,赶紧把等拉亮,“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都着急坏了。”
顾安脱下外套,随便洗漱一把就上炕,“没事,我有分寸。”
清音见他神色从容,身上也没受伤,“怎么样?”
“福宝的病不太清楚,但……你让她离那个代课的王老师远点。”
清音还想再问,他已经呼呼睡着了,好嘛,人家这么没心没肺,自己白担心了!
等清音去上班后,顾安起来,在桌上把昨晚记在脑海里的地图画出来,又一点点的修改,完事准备出门去山叔山婶的小饭馆。
“安子去哪儿,别一有空就往外头跑,音音都忙成啥样了,你把鱼鱼带出去吹吹风,省得在家天天闹她妈。”
顾安想到自己是去找白组长,自己和他接触机会渐多,难保不会被人注意到,“我有正事,不方便带孩子。”
“你能有啥正事,一天就知道往外头跑,也就是音音,要换了别的女同志,早跟你闹了,你可知足吧。”顾妈妈见他在数落声中快步离开,更是气得上火。
前几天才说看着他有个当爹的样子了,今儿却连孩子都不带,“他不带鱼鱼,咱鱼鱼以后都不跟他亲,哼!”
小鱼儿“嘻嘻”一笑,揪着小帽子上的帽绳玩儿。
且说清音来到诊室,开始商量卫生室整体搬迁的事,诊室和文件柜之类的都好搬,大件的顶多就是几张治疗床,可中药房就不好搬了,因为当时药柜打得多,都是半人高一米多宽的大柜子,沉不说,里头的药材也不好处理,得先拿出来,分门别类装好,搬过去再放进去,这可是个大工程。
要是不小心弄混了,把药性相反的混到一起,可是会把人吃出问题的。
定好的搬迁日子是正月初八,今天已经初五了,白雪梅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清音干脆叫玉应春来帮忙,还按以前一样,一天给她开一块钱的工资,就帮着白雪梅打包药材,她俩做事很认真,也不会自作主张,凡是拿不准的都会来问自己,把细致工作交给她们做,清音比谁都放心。
刚安排好,大家开始各司其职,李福院长就带着福宝来了。
这几天他们没过来卫生室打针,因为清音开的针水外头卫生院也有,他们就近打的,清音先把福宝叫进检查室检查了一下,很失望——丝毫无变化。
大的地方还是大,疼的地方还是疼,就连肿大的淋巴结也没消下去。
清音眉头紧皱,事情有点大条了,这说明福宝的病不是炎症性质的,看来还是得往她不愿想的那个方向考虑了。
“这样吧,孩子的情况有点棘手,我带你们去区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怎么样?”
李福有点为难,“这医药费……”
清音事后想想,站在李福的角度,福利院里还有那么多孩子,福宝只是其中之一,要为了她拿出所有孩子的吃饭钱治疗,这对其他孩子也不公平,毕竟他们也不算健康,他们同样有这样那样的疾病和缺陷,凭啥他们就得不到这样倾尽全力的治疗?
“这样吧,福宝的医药费,我来出,但你得听我的。”
李福眼睛一亮,但随即有点为难,“这会不会让清大夫破费了?”
清音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但至少他愿意带福宝来看,就说明他的小心思也是用在该用的地方,“我本来也没什么钱,都是工薪阶层你也知道,这事我还得回去跟家属商量一下,能治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但至少这次的检查我可以支持。”
李福大喜,忙让福宝谢谢清医生。
福宝倒是懂事,嘻嘻笑着说了,还挽着清音的手,“清医生我们去检查吧,做很多很多检查,这样福宝就不笨啦,对不对?”
清音笑笑,点点头,让秦解放去小车班要车。自从确定开特殊门诊后,厂里就批准卫生室可以使用小车班的汽车,清音还一次没用过,今天就破格用一次吧。
上了车,福宝就好奇的东张西望,但她不会上手乱摸乱动,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看。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面黑白分明,是儿童才有的天真,配上弯弯的月牙样的眉毛,圆圆的脸盘,粉嘟嘟的肤色,一看就是那种很甜的女孩,要是能生在一个正常家庭,她估计就是第二个小清音。
秦振华那边早早的接到电话等着,联系好人,到了就能直接做检查,清音交代几句,又提前把费用垫付,这才又回到卫生室上班。
因为现在的检查设备有限,清音又特别交代要好好看看她的头颅,出结果更慢,清音一直等到下午才接到秦振华的电话。
“好消息是,没有肿瘤,你想的那些情况都没有。”
“我让我们科的女医生给她胸部做了一个b超,也没发现肿块硬结,腋下淋巴结是有点肿大,但问题不大。”
“那妇科呢?”虽说八岁女孩出现妇科问题的概率极低极低,但并不代表没有。
“也没有,我知道你担心的,验过,炎症和霉菌都没有,我还找妇产科同事检查过,处.女.膜完整,外.阴也没有伤痕,阴.毛尚未萌出,腋毛也还没有。另外,子宫卵巢和附件的大小形态也符合她的生理年龄。”
秦振华估计也是听了林莉和秦解放说的,很是用心的找人帮忙,把能想到的方方方面面都检查了,没问题是值得高兴,至少不是他们猜想的那样,可……要是其它第二性征都没发育的话,茹房为什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