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那上头密密麻麻的机关,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
“可不就是有好些筛子吗?”薛正忽的停下脚步,瞧着不远处院墙下躺着的十数具尸体。
这些尸体并不像他们一路上瞧见的那样,衣衫褴褛,浑身溃烂而亡,反而一个个都穿着夜行衣,只是身上直挺挺地插着许多箭矢,身下是已然凝固的猩红到发黑的血泊。
显然这些人是妄图进入钱庄,中箭失血而亡的。
“可惜,都已经死透了。”姜木俯下身,挨个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随即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哪怕是还能有一口气吊着也是好的。
姜木会用尽浑身的医术将人救活,却让那人活得惨烈痛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因此,这些人为求速死,不得不将自己的来历吐得一干二净。
听到这话薛正并不意外。
这些人都是死士,哪怕当时被箭矢击落并未毙命,也会尽力吞下口中藏着的毒药,以防被人救走而泄露了身份。
当年霁月钱庄初立之时可远不如今日太平,好在当时楚霁只是在盛京及其周边地区开了几家钱庄,薛正他们几个尚且能忙得过来。
几人带着手底下的人日夜守在钱庄中,不知杀了多少探子和打手,再加上背后靠着楚霁,达官贵人想干些什么强买强卖的生意也从不曾成功。
铁血手腕之下,再加上霁月钱庄背景极深的传言愈演愈烈,才使得霁月钱庄固若金汤。
哪怕是后来楚霁在各处开了许多分部,也鲜少有不要命的敢再来挑衅。
不过,死人的身上也不是全然没有信息可寻。
薛正熟练地将地上的尸首翻面,仔细检查着,不放过一丝一毫。
“这背后之人手段倒是十足的狠辣。”不多时,薛正有些挫败地将手中的尸首放下。
这些人称得上是完全意义的一干二净。
别说是身上的腰牌,衣裳的纹绣这样显眼的东西,就连一般死士用以验明身份的刺青都没有。
通常情况下,大家族中豢养的死士都会在隐秘处,刺上只有内部人员才知晓含义的刺青。
可这些人身上,腰腹处明晃晃地被剜掉了一块肉。
刺青全无,只剩下剜肉伤口愈合后大片恐怖的伤疤。
绝无一丝泄露身份的可能。
姜木不信邪地又仔细地探查了尸体的瞳孔、舌苔等处,又取出银针检查了一番地上的血液,收获却不十分大,难以分辨其身份。
他只得松开手,随手捡起尸体身上的夜行衣的一个边角将银针擦拭干净。
“算了,咱们来也别白费功夫了。进去之后再把人搬进后院,等杨佑来了再研究吧。”
连姜木的医术也没了用武之地,薛正只得先将此事放下。
说完这话,他便拿出腰间绳索,行云流水般地将其抛上了墙头的安全处。
暂时放过了地上的尸首,按照分布图的指示,薛正在前,姜木随后,二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墙上机关,一步步地攀上了院墙。
院墙之内,霁月钱庄的后院已然做了重新的规划。
管事单启将后院的房间分成了三个区域,又将钱庄里的众人按照染病的轻重程度安置在相应的区域里。
此时,他正带着几个轻症的活计给大家伙儿熬药。
不过几日的功夫,单启已然老了许多,鬓边丛生华发,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
好在钱庄里头的药材还算是充足,应当还能够再撑一段时间。
思及此,单启禁不住看向钱库所在的位置,眸色悲怆而坚定。
无论如何,他要守好钱庄,要等到主子派人过来。
……
院墙虽比城墙低矮不少,但攀爬起来的难度却比之城墙更甚十倍。
约莫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两人的汗液浸透衣衫,又被夜风吹干,薛正的一只手才将将攀附住墙沿。
还没等两人松下一口气,薛正忽的警觉,原本抓住绳索的手拽住了姜木的胳膊,将他甩上了安全一侧的墙头。
随即,他松开手的同时蹬住墙面,猛然转身,堪堪立在了墙头。
下一秒,原本两人抓住的绳索从墙头处铮然断裂,断口处闪着锃亮的银光,寒芒褪去后赫然是一柄长矛。
薛正和姜木不由得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凝重——莫不是钱庄已经被贼人攻陷了?
钱庄之中虽说守卫森严,但分布图中楚霁亦言明从此处进入钱庄并不会遭到埋伏,反而会被奉为上宾。
如今这院中之人骤然发起进攻,不知是敌是友。
凌厉的矛锋不由分说地迎面袭来,薛正无暇再细想,只得迎战。
劲风扫过,惊起鸦雀乱飞,摇落簌簌枯叶。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院墙下站着一排手持长矛的护卫,冷不丁地就会趁着薛正不备来上一下。
薛正这边既要应敌又要护着姜木,还是赤手空拳的,渐渐不敌起来,落了下风。
可姜木却鼻尖轻动,似乎在分辨着什么。
长矛再一次强势地袭来,薛正脚尖轻点,以矛
头为支点,单足立在了上头,甚至将长矛的木柄压弯。
“住手!”姜木忽的喝了一声,亮出手中印信,打破了因双方相持而凝滞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