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太宰治通过内线吩咐手下去请正由中原中也带领着参观的两位客人中,那位墨蓝发少年过来。
  不久后,寂静的首领室再次响起大门开启的声音,太宰治立于四年来首次通电变透明的落地窗前,俯视脚下的横滨街景没有回头,直至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停在身后。
  他转身, “我们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最原君。”
  “如果不算刚才那次,是的,很高兴能够见到你,太宰先生。”
  最原终一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同以探究目光打量着他的黑发首领对视。
  “我请你来单独见面的理由想必你已经有所推测。不过在进入正题前,我有一个问题希望能听到你的回答。”
  太宰治用能将人全部看透的锐利目光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当初我费尽心思才转交到你手中的留言上清楚的写着我的计划:我会帮你绕过【绝望】概念的封锁,将你的意识转移到那具用[书页]构建的田中英光躯体中,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利用作为创造者的权限,修正身为【绝望】载体的江之岛英光。”
  “抹除他的自我意识,让因【绝望】而失控的江之岛英光重新回归你笔下设定的角色,这样身为创造者的你就可以暂时控制住将他作为载体的【绝望】概念了。”
  太宰治也是以此计划为基点,才会以身涉险进入异世界,准备寻找机会和最原终一配合解决到【绝望】概念。
  没曾想之后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根本原因就在于——
  “你为什么没有按照计划去做,最原君,身为侦探的你难道推理不出这是最优解吗?”
  在太宰治步步紧逼的质问下,墨蓝发少年神情恍惚了一瞬,激荡的情感的情绪交织,让那双金眸中泛起万千波澜。
  眨眼间,他的神情又归于平静。
  “……太宰先生,如果那个时候能够提前联系上您,我一定会郑重拒绝这份计划。”
  他的声音温柔的过分, “我从来没有将英光当做是由我创造出的虚构角色,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幼驯染,是我记忆中全部的欢喜与希望。”
  太宰治双眸微眯,冷不防道:“即使他从未真实的存在于你身边,即使那只是份虚构的记忆?”
  最原微怔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粉发少年向他透露了什么。
  “是的。”最原毫不退让的直视着正散发出恐怖气场的黑发首领。
  “即使记忆是虚构的,但此刻存在于我心中的这份情感——想要保护他,希望他能够永远幸福的心情——是真实的。”
  他的金眸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坚毅,那是足以从虚构中改变真实世界的信念与决心。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仿佛被那双金眸刺痛般,太宰治避开了对视的目光,用冰冷的语气:
  “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在意,如果不是你被情感冲昏了头脑,能够理智的按照我的计划行动,也就不会有眼下发生在我的世界的这些麻烦了。”
  “……我很抱歉,太宰先生。”最原语带歉意:“是我自私的选择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是我擅自在他身上寄托了希望,这些全部都是我的错。”
  但他不会为没能执行计划道歉,即使重来一次,他也依然不会选择按照那份计划去伤害英光。
  太宰治品出了他的未尽之言,冷笑一声:“你确实做错了,告诉你一件事吧,现在占据田中英光那具身躯的不是【绝望】,不只是【绝望】概念——【希望】与【绝望】是一体双面的存在,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希望】?!
  最原的脸色霎时苍白起来,就像一根线串起了所有线索,他意识到了一切的根源所在——
  “只要追寻希望,就会不可避免的陷入绝望……吗,真是的,我怎么会忘记这一点……”
  或许他从来都不曾忘记——
  无论他如何成长, ‘最原终一’这个角色的最初设定,果然还是‘懦弱的超高校级侦探’,他害怕孤独,害怕绝望,害怕受到伤害而不敢面对真相。
  ——他太过贪恋记忆中的那份温暖,太过沉溺于那份希望,才会不顾一切的将英光创造出来,才会妄想能够创造出一个所有同伴们都可以活下来幸福生活的世界。
  看着面前深受打击低垂下头颅的少年,太宰治原本冷酷的声音中不自知的带上了几分怜悯和悲哀。
  “你想要实现的愿望,你所寻求的希望太过强烈了,因此被你寄托了最多情感的英光,注定会被你的这份希望所吞噬,即使没有【希望】【绝望】概念的插手,你也迟早有一天会伤害到——”
  “不要这样说!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墨蓝发少年猛然抬起头,金眸中浮现出令人胆寒的怒意。
  “太宰先生,你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么接下来,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知道这个世界的故事,因此也知道你保护这个世界的理由——因为这是唯一一个织田作之助能够活下来写小说的世界。”
  注视着黑发首领骤然变的脸色,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然而,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成为朋友,这段记忆对你来说也是虚构的吧,那并不是你的记忆,而是其他世界太宰治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