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记忆都很模糊,连带着阿库提亚也不清楚他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还能感觉到他处在安全的环境下。而等到记忆再次回笼的时候,亚久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曾经是自己家的废墟之上了,屁股下面甚至是变得有点破破烂烂但仍然柔软的自家沙发。
那时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们给彼此扣了个问号然后给这件事定性为梦中奇遇并抛之脑后了。
现在阿库提亚总算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伸出湿漉漉的手抹了一把同样沾满海水的脸,试图先从视线范围中找到一块陆地。
没错,十年后的、回到舞岛市就和两名公安暂时分道扬镳的、仍然保持着小孩子体型的阿库提亚,在桂木桂马带着艾露西回到十年前之后,也紧跟着他们的脚步进入了女神准备的特殊魔法阵。
恶魔毕竟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特殊技能,过量的记忆常年以压缩包的形式尘封在脑海深处,需要用到时总得翻找一通。尤其他本魔对这段记忆并没什么印象,又实打实的过去了十年,才沦落到这种差点落地成盒的下场(并不会)。
女神的阵法能够让手持信物之人的灵魂短暂地回到过去,原本只有十年后的二阶堂亚久才能进入十年前的他的身体,不过二阶堂亚久和阿库提亚·d·卡洛斯的灵魂出自同源,也算是钻了空子让他顶了这个空。
恶魔的那些小道具自然是和身体一起留在了十年后,是以阿库提亚只能单手握紧了十年后的亚久交给他的水晶球,另一只手不停地滑动,试图在水面上保持平衡。
水晶球是亚久时时带在身上的,最初只是在这个拯救未来的计划提出时由恶魔多库洛所制作的信物,作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锚点,由可能存在的计划执行人以及确保执行人可信的两名恶魔的人类半身各执一枚。
不过只有执行人所拥有的那枚才有着各种各样的能力,比如在执行人陷入僵局时提示前路所向,再比如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将时间重置,给执行人提供试错方式。亚久和由梨各自持有的那枚原本除了能同步看到桂木桂马手中那枚水晶球显示的倒计时之外再无其他作用,后来却被开始学习人类魔法的亚久多次改造,最后变成了及通讯、录像、计时等多种功能的小道具。
现在阿库提亚手中的水晶球上有着明晃晃的四道痕迹,示意还有四次试错机会。他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天理跟他解释清楚没有。”
这段时间和诸伏景光的共同生活让他已经习惯了以小孩子的身份行动,踏入魔法阵时也没有提前解除魔法,所以现在明明身体是18岁的人类二阶堂亚久,却仍然以小孩子的姿态出现了。
堂堂恶魔总不至于败给海水,只是虽然体力仍然充沛,小孩子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却不太方便。简单来说,手脚太短,不适合划水。
然而现下四周都是水,以这具身体感知方向的能力也不知道飘离舞岛多远了,附近还有没有萨提洛斯和正统恶魔社的爪牙。如果贸然解除魔法被其他恶魔感知到可能会把十年前的他自己牵连进来,毕竟十年前的他这时候明面上可是在其他国家的。
牵不牵连他自己倒是其次,主要是阿库提亚印象中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如果他这样做了可能会使世界线产生变动,无法回到他来自的那个十年后问题可就大了。
阿库提亚头脑风暴了一番,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决定保持小孩子的姿态。好在即使是十八岁还没成为巫师的亚久,在灵魂的滋养下身体素质也远非常人可比,阿库提亚准备先选定一个方向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游到岸边。
好在虚无缥缈的命运也不至于真的让魔生惨遭滑铁卢的可怜恶魔在夜幕笼罩的茫茫大海上飘上好几个小时,阿库提亚游了不过十来分钟,就模模糊糊看见了陆地的影子。即使是炎热的夏天,夜里的海面温度还是很低的,他赶忙向那边游去。
只是阿库提亚还没靠岸,岸边似乎就有人注意到了他,直接脱了外套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扑出一朵不大的水花,他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压水花的绝活简直能进国家队,对面就已经高速向他冲来。
阿库提亚:!
一头金发的好心人稳稳地拖住了阿库提亚的身体,很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他扯出一个笑试图安慰一下“落水的小朋友”,但抬眼的一瞬间,整个人非常明显地僵住了,安慰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来,紫灰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
岸边的另一个人见他停住不动,不由得大声道:“zero——是脚抽筋了吗——?”语气也是十足的疑惑,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幼驯染的体能一直很顶尖,锻炼的时候也很注意,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幼驯染抽筋了。
稍显青涩的高中生诸伏景光将手伸向外套拉链,即便有些不解也还是准备亲手将幼驯染和落水的孩子捞上来。
“......没事!我抓住他了,你不用下水!”同样稍显青涩的高中生降谷零将话在嘴边转了几道,最后还是先阻止了幼驯染准备往水里跳的动作。
阿库提亚乖乖地任由神情有些恍惚的降谷零拉着自己往岸上带,感受了一下自从来到十年前之后就骤然消失的聊天室,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勾了勾。
在送桂木桂马来到十年前的时候,十年后的他们任务就基本上结束了。这十年的准备,学习魔法、布置机关、与其他势力合作,剩下的只有作为恶魔的阿库提亚最为熟悉的、大开大合的武力镇压。他把这一部分留给了人类的自己,让自己的半身和勇敢赤诚的朋友们留在了未来,去写完只属于人类的故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