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很自信。说自己只学了万中之一的神韵，还敢在我面前用出来，就不怕本尊不满意， 反而迁怒于你？”
秦如清脆生生道，“叫仙尊恼怒， 是晚辈的不是，本来就是晚辈学艺不精， 仙尊尽管下降罪责。只是降罪之后，晚辈还是盼着仙尊能指点一二。毕竟当日惊鸿一瞥，晚辈只能模仿个大概，对于此术如何精进，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说到最后的时候，还叹息地摇摇头，确实能看出她对此的无奈。
韶贞这才笑了，秦如清的苦恼，正应了这术法的精妙。
这是韶贞自创的得意之作，秦如清如此看重，可不是正好搔到了她的痒处。
她早就忍不住要开口指点了。
韶贞矜持道：“此术名为风云惊雷术，乃是本尊契约紫电雷云火时，从风雷之力中悟出的术法。”
“你风雷规则掌握德并不算精妙，能用几眼将此术模仿到这个地步，已是悟性极高。”韶贞其实是欣喜的，她还是憋不住夸了秦如清几句。
秦如清眼多尖啊，当即就顺杆爬，开始问自己不懂的地方：
“多谢仙尊夸赞！只是晚辈用此术时，明明结印循序都对，却总觉得爆发不够。说来惭愧，雷属性乃是最具爆发力的属性，被晚辈用的，却连火属性都不如。”
秦如清可不仅仅是用这术做投名状的，她是真有研究，也是真想学的。
这会儿提的问题，都是扎扎实实问到了点上。
韶贞满意颔首，显然也觉得秦如清提的问题很有水平，连声音都不怎么冷了。
“你说得不错，雷本是最具爆发的属性，更何况是加持了速度。你之所以爆发不够，问题还是出在了结印上。你既用风雷术法，讲究一个快与破，那么结印自然也要契合此道，越来越快。你先前那招，就是起手式慢了，最后一印，力道也不够。”
韶贞简单几句，就精确点出了秦如清的问题。
秦如清眼眸一亮，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她在心中默默演练一番，竟当着仙尊的面儿现场对那道风云惊雷术做起了调整。
这次调整过的术法击出后，整片空间都震荡起来，发出一圈一圈明显的波纹，如海浪拍击礁石，良久之后才缓缓消散。
韶贞看着秦如清的目光是无法遮掩的惊喜。
这丫头的悟性比她想得还要好，像是天生就跟她的道契合。
韶贞忍不住说：“你可知，风云惊雷术融合了我毕生的道法体悟，按理说，只能教授给我的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这是要收徒的意思？
秦如清沉默了。
她并不是不情愿，有个这么酷的上古仙尊当老师，怎么可能会不情愿呢。
她就是担心一件事，据说……只是据说哈，她是道祖现今唯一的传人，按理就应该只继承道祖他老人家的道统。
若拜了韶贞仙尊为师，算不算改投山门，对道祖不敬啊？
结果不等秦如清答，韶贞竟然自己摇头，叹息一声：
“罢，能叫道尊亲自将我唤醒指点你，你的前途怕是不在我这。”
就算上古时期青莲道祖的存在没有明说，可修到一定程度的仙尊们还是隐隐有所感应的。
“你有你的命运，与本尊也算有缘分，此术，便全当赠予你，也算全了我们之间的因果，望你以后好生发扬此术，善待紫电雷云火。”韶贞正色道。
“谨遵仙尊意志！”秦如清肃起面孔，庄重行了一个谢师礼。
就算没有明着拜师，也算是用此礼表达，她心中是将韶贞当老师看待的。
韶贞看着秦如清的目光果然柔和了许多。
“你再演练几遍，我细细指导你……”
*
又说与秦如清同时被光柱摄进去的第五翎羽。
因为皮肤白皙，五官又俊美，就映衬着他左右两边的面颊上，还渗着血迹的抓痕触目惊心。
若是一般伤痕，还能施法或用药膏抹去，第五家这类治愈的术法可太多了。
偏偏秦如清挠的时候还特地加持了火属性和金属性的规则之力。
火主破坏，金主锋利，两者加持在一起，伤口就会不停流血，难以愈合。
哪怕是以第五翎羽的手段，目前也就只能这么放着。
面颊的存在感让第五翎羽忍不住伸手揩了一把，拿下来后果然满手的鲜红。
唇角嘲讽地勾了勾，对于秦如清这么狠狠“招待”他，第五翎羽不算意外。
眸光警惕打量四周，想了想，第五翎羽道：
“前辈既将我摄来，为何迟迟不现身？”
比起秦如清的花式装乖，第五翎羽的画风就作死多了。
空间波动，回应第五翎羽的，竟然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浩瀚杀气。
那杀气像一张从天而降的巨掌，将第五翎羽狠狠往下压。
第五翎羽膝盖猛地往下一坠，又被他支撑住，面颊上的伤痕因为受到巨大的压迫，原本快要凝结的伤口又开始汩汩冒血。
他的脖子和手背皆冒出青筋，即便召唤出了金环也难以抵抗，终于，第五翎羽受不了泰山压顶般的杀气折磨，砰地一声，单膝砸到了地上。
第五翎羽闷哼一声，听到仿佛如雪山冰泉那般冷厉的声音：
“还当真是一把硬骨头！”
第五翎羽循声看去，看到一道纤长人影，人影的面容看不清，只记住了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无数刀光剑影。
仿佛只需一眼，就能劈山断岳。
第五翎羽只感觉双目一痛，眼角有湿润留下，鼻腔能闻到血腥气。他的双目受反噬流血了。
月冥看见第五翎羽血淋淋的大花脸，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又看他直视自己，遭受反噬，这才悠闲开口：
“先前与你打架那小丫头，可比你讨喜多了。”
月冥的腔调里带着情绪。
浮生那老东西看着正经，其实心思可多，他自己去跟道祖传人玩了，将剩下的烂摊子丢给她。
想到这里月冥就不平气，又加上这仙品小辈进来时实在不逊，便忍不住出手教训了一顿。
说完这句，月冥看第五翎羽确实狼狈，那大花脸也像是给她解了气，才将杀气一收。
压力卸掉，第五翎羽周身骤然一松，身体晃了晃，被他手指撑地支住。
月冥抚掌笑：“你这脸蛋的造型倒是极好，甚合本尊的意！”
第五翎羽喘了口气，这次不敢直视月冥了，声音还算平静地开口：
“尊者可是月冥道尊？”
月冥哟了一声，“你果然知道不少东西。如今末法时代，上古传承凋零，仙墓又封闭已久，你是如何得知本尊的尊号？”
第五翎羽没有秦如清那身口甜如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只会平平地直言：
“晚辈得到了一份源生道尊亲传弟子的手札，从中知晓了许多上古隐秘之事。”
“源生道尊的亲传弟子？”
月冥长眉一挑，眸光很是精彩，别的不说，源生道尊的弟子众多，但若说最出名的一位，可不就是浮生那老东西。
这仙品小家伙竟然找到了浮生他师兄弟的手札？
“可有尊名？”月冥问。
第五翎羽将头一低，“那位大能的手礼上自言，世人称他智明仙尊。”
月冥红唇勾起，悠然然道了一句：“原是智明那个窝囊蛋，他不是砍了归墟的一部分做府邸，取了个什么小浮空的名儿，躲在里面四处游荡，不敢见人了吗？”
第五翎羽沉默。
小浮空这个世人皆知的移动型秘境，确然真正身份是智明仙尊的府邸，也有传言它是归墟的一部分。
却没想到竟是智明仙尊自己砍下来的。
砍下来躲在这处移动空间避世不出吗？怪不得月冥道尊称他为“窝囊蛋”
………
提起过往的人和事，月冥的谈兴高了一些，也不介意对第五翎羽多透点东西了。
“说他窝囊废可不是冤枉他，别的道尊弟子听到人族大劫的预言，都在积极思考救世或者延缓大劫到来的办法，只有这位，偷砍了归墟一角后就跑了，还自言什么智多星，智明这个道号也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
月冥还在絮絮叨叨，第五翎羽则更加沉默。
他没想到曾经叫他十分敬仰的大能，竟被月冥道尊贬成这样，心中难免有些微妙之感。
结果月冥话音一转，睨了第五翎羽一眼：“不过，智明虽然窝囊，藏宝确实不少，修为也还行。如今一代比一代没落了，到了现在，连他这样的人都没了。”
“你既看了他的手札，想必对一些隐秘已经有些了解。你原先是想选青莲传承？”
第五翎羽点头，“只是青莲光柱似乎排斥我的进入。”
“当然会排斥。有些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关于这点，你不是很清楚吗，不然又怎么会转头就去杀那个秦姓小丫头呢？”
秦如清对第五翎羽早有提防，她可能不会惊讶第五翎羽对她出手，却想不到第五领域对她出手的真正原因。
可这瞒不过注视着一切的浮生月冥两位道尊。
所谓传承，狭义上的定义是与这个道途相关的功法、秘笈、绝技、规则领悟以及意志继承。
但，同样的传承到了不同的人手里可能会呈现天差地别的效果。
有些人修得好，有些人潜修十年可能还不如别人几日功夫。
这期间原因，有资质悟性，有个人与道途的契合程度，还有个最直接的，“道器”
一切道都需要有个具体的承托，是为器。
完美契合某一种大道的道器，又称道体。
拥有道体的人，再得到与她道途相契合的传承，毫不夸张地说，便可直入青云，飞升不在话下。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此人便是这道途的天选之人，一切都契合此道的韵律与本质。
第五翎羽悟性不差，可他想修青莲，还差了最关键的一样——道器，那么，他看中了秦如清的什么，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看着第五翎羽被她点破，沉默不语，月冥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