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东西学得很快,打架,杀人,任何事物。
  你离那位多托雷说的“灾降”模样越来越近。
  你则将这当做现实世界的一场梦。杀戮,深渊,魔物,这些都变成了你泄愤的工具。
  你本质上就是个恶女,却还渴求着有人能喜欢上你。
  “打架吗,灾降!”
  橙发青年如此同你说道,不过他不在意你的回答,因为他手中的水刃已经化作寒冰刺来了。
  你下意识割除手中的血交织成丝线抵挡,刺眼的白色日光炫目,抵挡冷冽的冰刃。
  一雪原的冰寒消失殆尽。
  你们的战斗总是很酣畅淋漓。
  可每回梦要醒时,你又总在犹豫。
  要不要说出事实呢,你是个丑陋的抢占者。
  下次吧,下次吧,你总这么想,于是一次次地沉溺下去。
  直到你固执地闯入禁地,想要向多托雷证明你真的是他口中强大的“灾降”。
  你一败涂地,伤痕累累,梦境中似乎有一把刀悬浮在你脖颈间,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可那个嘴巴很欠的人偶少年,为了救你的一意孤行,代替你遍体鳞伤。
  你开始困惑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你带来的只有灾难。
  你用着别人的身体,抢占着别人的伙伴,别人的爹,别人的家。
  那个少年满身伤痕,还给你送了一朵雪隐花。
  你才知道,原来雪原里有这般纯粹漂亮的花朵,在灯火下夺目如烟火,却又悄悄隐匿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中。
  那之后,你开始逼迫自己不睡觉。
  不能再这样放任自己沉溺下去了,哪怕……哪怕真的只是个梦。
  梦也不行。
  你吃了很多药物抵挡入眠,熬了四五天,你终究还是昏睡了。
  你又回到了那个世界。
  梦境里的你很虚弱,竟然会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半夜的窗口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一盏亮着的灯火倒映着戴着帽子的少年。
  你彻彻底底慌乱了。
  是因为你么。
  将原主人弄得这副模样。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你的卑劣、你的恶毒、你的……嫉妒。
  你突然想要忘记这些,做一个逃避的胆小鬼。
  你无法直视散兵,达达利亚,潘塔罗涅他们看着梦境中的“你”一点点丧失生机,你开始了逃避。
  如果、如果真的是你的错,你不想承受那个果。
  你做了一件错事。
  你借助机械,抽取了这部分记忆。
  再次睁开眼时,房间墙上的霉斑似乎又腐烂了些,在冬日里它会扩散得更快。
  你好像忘记了什么美梦。
  但是现实已经足够痛苦了,你只希望自己熬过一个又一个春日。
  第73章 chapter73.番外
  你本以为,长大了便是苦难的终结。
  以往的记忆离你似乎越来越遥远,可你偶尔也会想那个住在小屋里的男人还好吗。
  血缘和记忆总是一遍遍折磨人,你明知道他不再是曾经的人了,可你还是会在惊雷的雨夜从噩梦中清醒,雨声滴滴答答,风雨从未关的窗口鱼贯而入。
  又是暴雨啊。
  你和父亲的交流越来越少了,他像棵沉默的树,一辈子束缚在肉眼望得到尽头的狭窄天地。
  散落的酒瓶,永远也挥散不去的酒气,醉醺醺迷茫的双眼,长满茧子的双手,越来越低的背脊……
  你摸了摸自己微凉的指尖,突然想去看看他。
  你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你每个月都会将钱打过去,前几年他还会问你要不要回家过个年,但最近几年只有偶尔的短信问候。
  他似乎怕打扰到你的生活。
  你走进那条小巷,青苔爬满了墙壁,打开门时你清晰地看见男人眼底的惊讶与暗藏不住的喜悦。
  他搓了搓皱巴巴的衬衣,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局促。
  他招呼你坐好,急匆匆出门买菜。
  你打量着四周,这里和你记忆中已经大不相同了,至少没有堆积成山的酒瓶。
  你看上去和这里格格不入,无论是墙上的霉斑还是窗口的常青藤。
  你的房间竟然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什么灰尘,看上去经常被人打理。
  男人很快就回来了,他将手洗得干干净净,才过来招呼你坐下休息,而他忙前忙后,做了一大桌的好菜。
  墙上的霉斑腐烂得更大了,雨季时还会渗下不少雨水,房间里总是潮湿的。
  你问他为什么不换个房子,男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轻轻笑了笑,回你:“赎罪。”
  人真的很奇怪,到了晚年,他们会走马灯一样回忆起自己的大半生,并或为之忏悔一生。
  你沉默了,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话。
  毕竟,你们太久没聊天了。
  他开始局促地问起你的生活,得知你依旧孤身一人时,他眼底的光似乎暗淡了些。
  但聊来聊去,终究只是一句“我很好,不用担心。”
  一切看起来都和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
  你站起身,说了一句去洗碗。
  男人没有阻止你,他看着你的背影,眼里是说不清的情绪,遗憾,悔恨,或是欣慰……
  可最终只是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