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口气间的亲昵和疼惜,与对她的不同。顾泠澜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关爱,但像个孩子。
  夏辰放下书,沉静的脸色微微浮上一丝怅然,叹了一口气。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了看屏幕,接起。
  “妈。”
  “辰宝!刚才你问的事情我跟你爸说过啦!”夏辰母亲,苏瑾瓷,当初顾泠澜所见过的那个“明朗女生”,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冻龄”,不过人家本来就不大么。
  “爸爸同意了吗?”夏辰难得的有些紧张。
  “你爸把我修理了一顿。”苏瑾瓷的哀怨隔着话筒都能传过来:“你爸说,按照你们认识的程度,有用的男人不会要你的帮助,要你帮助的男人基本没什么出息。”
  夏辰细细一想,好像也是,刚才有些着急,又急于想为他做点什么事,所以冲动了一些。“没事,我也只是问问。”
  “嗯,辰宝,”苏瑾瓷压低了声音:“要不要私房钱,我有哦!”
  “不用,爸说得对。”夏辰刚拒绝,就听见话筒里传来奇怪的声音,而后是老爸夏凉那种凉飕飕的音调传来。
  “你是要拿我的钱去养男人?”
  “什么养男人!可能是女婿!女婿好不好!”苏瑾瓷在那里哇哇大叫。
  夏辰无语,本想挂电话让爹娘好好“吵”,可是许久不听,居然觉得这曾经看得肉麻的恩爱戏,好怀念。于是她握着话筒心安理得地听,就听见了“女婿”。
  夏辰俏脸飞霞,家里最猛的,果然是老妈——也对啊,老妈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生下了自己和哥哥。
  “夏辰才十六岁!哪个小子不开眼敢动!”
  “我十六岁你就动我了!”苏瑾瓷不服气。
  “那怪我了?这么久了还没把你修理服帖?”
  再后来,话筒里就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了,夏辰默默挂上电话——在这样随时随地秀恩爱的氛围下,她和夏谦不早熟都难。
  电话又响了,估计是老爹老妈还想起来有女儿的存在。夏辰接听,夏凉的声音传了过来:“夏辰。”
  “爸。”夏辰乖乖。
  “明天我让法务部看一下对方公司情况,还行的话可以考虑投资。”夏凉对待子女,就是严父的形象——个性使然。
  “嗯,爸,刚才我考虑有点欠周全,对不起。”夏辰道歉。
  “离那小子远点。”夏凉很不高兴的声音传出来:“二十九了?比我小六岁?”他以为要等开学后才担心那些幼稚小男生的,结果才几天,就有老牛惦记他们家小棉袄了?
  小六岁……夏辰苦笑,比她十二岁她还没嫌弃呢。“爸,只是罗教授的后辈,我的病人而已,对我很照顾,嗯,长辈那种照顾。”
  “嗯,知道了。”夏凉的语气明显好了很多——长辈,这还差不多。“钱够不够?”
  “够的。”
  “习惯吗?”
  “习惯。”
  “那早点睡吧。”
  “哦,好,爸爸晚安。”
  再次挂上电话,夏辰又叹了一口气。冰雪聪明如她,勇敢独立如她,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顾泠澜。只是,他喜欢自己吗?他们之间差了一轮的年龄,有可能吗?
  她是不太介意的,可是顾泠澜会介意吗?愿意等自己长大么?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多大?以为就是一个正常的大一学生,十九岁?即便这样,他看待自己的目光,还像是看个孩子。
  还有爸爸那一关,比较难吧。爸妈结婚早生她更早,也就比顾泠澜大几岁的年龄,外貌看着差不多。
  让顾泠澜叫爸爸岳父?
  顾泠澜估计叫不出口,爸爸也答应不下去。
  文静清冷的夏辰,觉得今天特别的烦躁闷热,于是这个七月里,她第一次打开了空调。
  孟歌家里,七个人酒足饭饱,三个女人一边咬耳朵一边进厨房洗碗去了,四个大男人在外面喝茶吹牛。
  “泠澜,这什么茶,味道不错,改明儿给我办公室弄两包。”孟歌其实是看到凌灵很喜欢喝,花茶么,美容养颜。
  “加2。”宋宸灏挑眉,没得商量的霸道。
  “加2。”jason扶眼镜,笑得人畜无害——你怎么忍心拒绝我。
  “一边去,我一共就一小包。”顾泠澜唾弃脸,这帮吸血鬼,平时啥买不到,就喜欢压榨自己人。
  “又没要你的,帮我们买总行吧!多少钱?不行我以身相许够不够?”孟歌挪过来调戏,伸手就捏顾泠澜的脸。啧啧,手感真好。自己这个花花公子现在可怜啊,一个冲动以为收服小猫妖一枚,结果是只母老虎,现在美人们看都不敢看,更不要提摸摸小手搂搂小腰了,只能在泠澜小美人这里稍微找一些感觉。
  “等我问问。”顾泠澜刚说完,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夏辰。这是夏辰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顾泠澜忽然有点担心,怕她是有什么事。
  “怎么了?”顾泠澜急忙问。
  “开了空调,结果家里忽然没电了,但是隔壁都有。”
  “可能是跳闸了了,你拿着手机,到门口,那里应该有一个透明的盒盖,里面有很多开关,你把其中方向不一样的一个拨回去试试看。”顾泠澜耐心地一步步引导。
  哟?有情况哟?孟歌本来就坐得近,立即贴着耳朵上来了,然后张大嘴朝着另外两个人口语:女人!是女人!
  “嗯。”夏辰顺从,静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按照顾泠澜的指示做,但随即,顾泠澜听到一声惊呼。
  “怎么了?”顾泠澜吓得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趴在他手臂上的孟歌扑了一沙发。
  “没事,开错了,冒火花。”夏辰的声音随即传来。“我再试试。”
  “你别动!呆着!我马上过来!”顾泠澜急忙阻止,开玩笑,电这东西,哪里可以试试。
  顾泠澜挂了电话,就发现三双目光都盯着自己,那目光中的含义显而易见。顾泠澜一张俊脸微红,羞恼:“抛开你们龌龊的思想,是我一个世叔家表妹,今年刚来这边上大一,托我照顾着点的。”
  “哦哦,跳电换保险丝这种小事也要照顾啊,是不是还要照顾小妹妹的饮食起居?”孟歌调笑着。
  宋宸灏却把事情联想到一起:“你学女人进厨房,不是也为了照顾表妹吧?”
  真相了!一语中的啊!jason竖了竖大拇指。
  “你们这群人,无聊!”顾泠澜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跟三个美女打招呼,就是闭着三个男人,怎么看也是落荒而逃的架势。
  “有问题。”孟歌深沉脸。
  “好事。”宋宸灏想的是情敌尽去——*,不对,还有个许逸。
  “悄无声息啊。”jason感叹。
  顾泠澜一走,聚会告一段落,宋宸灏接钟筝回家,jason则负责送陆谣。凌灵留下将孟歌家里打扫整理了一下。
  他家死妮子还挺贤惠的么。孟歌看着一边哼歌一边做事的凌灵,打心眼里欢喜。以往家里就算一片狼藉,他也不会动手扔一片垃圾,叫物业服务么。但今天,看着凌灵做事,和看着那群保洁工做事,完全不同。
  保洁工打扫的只是他的房子,而凌灵,是在用心整理他的家。
  “嘿,杰士邦,都好了,我走了啊。”凌灵环顾四周,满意。
  “走去哪里?”孟歌邪笑着堵住通往大门口的道路,做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样:“送上门的小羊羔,你今天还想逃脱狼爪么?”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爽快承认自己是色狼。”凌灵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让开啦!别以为今天我没看见你的狼爪摸人家美女的腰!”
  “那是礼仪!礼仪好不好!”孟歌大叫着为自己辩解。
  “你个堵门的野蛮人还知道礼仪?”凌灵上下打量他,用一种哪里看的出来的眼光鄙视。
  “当然知道,我只有面对你秀色可餐才会狂化,”孟歌一把搂住娇小身躯,语言哄不好的女人就用礼物买通,没有礼物么,就用身体来哄,什么矛盾干一炮就能解决,身体的亲密化解一切误解。
  “我要回家!”凌灵捏着他胸膛。
  “我们不是都正式谈恋爱了,这就是我们的家。”孟歌霸气十足:“改明儿就把你那小窝退了!你看灏和小辣椒,都还是个处就同居了,我们进度太慢!”
  “我们哪里慢?你不觉得我们太快了!?”凌灵一被他抱住就全无办法,谁让体型相差太大。“灵魂要跟上,杰士邦你个色情狂懂不懂?”
  “懂!”孟歌扛着凌灵就进了房间:“走,我们先去洗涤一下灵魂,然后彻底交融!”
  jason送陆谣回家,这小呆子,刚才被孟歌戏了两句,就喝了两杯红酒,连拦的时间都没有。他还记得在美国的时候,她喝了一点酒之后发生的那一夜,也不知道今天的量,会不会让她做出同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陆谣摸了摸自己脸,茫然看着他。
  “小呆子,”jason轻笑,发现不用她说话,自己就能猜出她的意思:“脸上没脏东西,很漂亮。”
  “好烫。”陆谣松了一口气,捧着自己脸。
  “那是因为你喝多了。”jason将车停在她家楼下,看了看楼上的灯光:“晚上回去早点睡知道吗?”
  陆谣点点头,热切地看着他。
  本就清透的眼神更加明亮,小兔子一样紧张害羞的神情被小火焰所替代。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凌灵和钟筝谈到了他们各自恋爱的进度,铃铛对小筝说,喜欢的人当然想要亲,当然想要上床,让小筝别死脑筋,还问她jason有没有什么喜欢她的举动。
  她老实地回答没有,被铃铛好一阵嫌弃,又被小筝好一阵表扬。
  她不知道喜欢到底是要怎么表现了。
  “还要我给你开门?”jason好笑地摸摸她头顶。
  陆谣抿了抿嘴,搓手指紧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不敢。
  jason笑着伸手揽过她,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晚安吻:“是不是差这个?”
  “不够。”陆谣红着脸,轻声说。
  “嗯?”jason眯着眼睛看着自家小呆子:“凌灵又给你灌输什么了?”
  “应该上床了。”陆谣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表情纯净的一点都不像是在谈论什么劲爆话题。
  jason呆,看了一眼陆谣,心里把孟歌凌灵那一对二货好好念叨了一番:“你知道上床的意思?”
  “知道,生理课有说,能生宝宝。”陆谣的脸滚烫。
  jason深呼吸,安抚:“别听他们的,他们那个不对,我们现在,应该是这样。”
  jason低头,吻上她的唇角,没有如之前那样蜻蜓点水,而是缠绵,吮吸,交缠。
  她的味道一如人一样,甘冽清甜,久违的火热在身体里苏醒,一点点冲破他刻意的桎梏,想要奔腾。
  他就知道,她会让他沉沦,让他珍惜,让他舍不得。
  他额头抵着她,捧着她柔软而滚烫的脸颊,低声呢喃:“这才是我们的节奏。”
  宋宸灏一直不停地转头看钟筝。
  “拜托,开车好好的嘛。”钟筝无奈,她可是良好市民,不想违反交通规则啊。
  宋宸灏干咳一声,清清喉咙,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泠澜好像谈恋爱了,刚才帮小女生修电闸去了,好像学做饭也是为了那个小女生。”
  这几句话说得仿佛轻描淡写似的,实则内心紧张,余光一直瞄着钟筝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