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逃脱后,几经辗转终于安全抵达了他的秘密巢穴。
推门进去,一名高大强壮有着西方深邃面孔的男人走上来,一把拍在他肩上,抄着一口浑厚的英语问道:“煜,你没事吧?”
刘煜唾骂一句,勾唇笑了,“bill,你放心,只要有了那个小女娃,这一次我们稳操胜券!”
bill哈哈笑了,包裹在迷彩服下的壮硕身躯一转,拍了拍手,立刻有一名黑衣男子提着一个大布袋上前来。
将大布袋放在地上,解开束口,里面露出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儿。由于害怕恐惧,小女孩儿哭过,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犹带着盈盈水光,看上去如吓坏的麋鹿一般让人心生怜悯。
“刘先生。”黑衣人看了看刘煜,唤了一声鞅。
刘煜点点头,阴沉的眉眼柔和了几分,走上前盯着布袋里的小莫莫,伸手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脸蛋:“丫头,怕么?”
不满三岁的小女孩儿,遭遇撞车又亲眼目睹开枪和殴打,然后被不认识的陌生人绑走,她怎么可能不怕?
呆愣愣地盯着刘煜看了会儿,黑亮的眼珠子满是惊讶和恐惧,可顿了顿还是怯怯地喊了声:“席叔叔。”
甜糯稚嫩的嗓音叫人心都酥了。
说实话,但凡是个还有一丁点人性的男人,见到这样讨人喜欢的小女娃都不忍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了。
刘煜觉得自己还没有坏到骨子里,心里也是有几分怜悯的——单纯对这个小女娃。
可是,一想到她是陈子敬的女儿,心底那点怜惜又顷刻烟消云散。
他笑了笑,伸手摸摸小女孩儿乌黑的发顶,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莫桐语虽然年幼,可是看着她熟悉的席叔叔跟这些面目可怕的坏人站在一块儿,小小敏感的心灵片刻便明白了一切。
席叔叔也是坏人。
她和妈妈都被骗了。
可是,心里清楚,嘴上却装作不知:“席叔叔,你带莫莫去找妈妈,可以吗?莫莫害怕,想要妈妈……”
望着小女娃红肿又可怜巴巴的眼神,刘煜温柔一笑,丝毫无害,蹲下身捏了捏小莫莫滑嫩的脸蛋:“放心,席叔叔一定会帮你找到妈妈reads;。”
bill立在身后,看了看小女娃儿,皱眉好奇地问:“煜,这小女孩儿还不知道是你把她绑来的?”
刘煜起身,挑眉道:“怎么可能?”
他跟莫桐语相处了一些日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遗传了陈子敬的优良基因,小小年纪格外懂事,水盈盈的大眼睛透着聪慧和睿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坏人,这副央求的模样,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陈家的人,还真是不同凡响,连这么个小女娃都叫他刮目相看。
两人对话讲的是英语,小莫莫当然听不明白,可是她看着刘煜的表情,心里也大致知道不会是好事。
妈妈说,爸爸来了,让格格跟大壮送她去爸爸那里住几天,那么现在她没去成,爸爸应该知道她被坏人抓走了吧?
爸爸那么厉害,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的。
小小年纪的莫桐语安慰着自己,纵然恐慌害怕,可没再哭泣。
“煜,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赶快撤离,不然警方很可能找来这里。”bill看了看腕上的智能手表,冷静提醒。
刘煜点了点头,亲自一把抱起莫桐语,竟还对她笑了下,“丫头,席叔叔带你去找妈妈。”
一行人正要离开,可身后几名黑衣人忽然冲上来,拦住他们。
刘煜眼眸一眯,语调骤然冻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黑衣人道:“刘先生,我们已经替您完成了任务,您是不是得付完剩下的佣金?”
刘煜眸光陡然泄出一丝杀气,可还是刻意压住,回应道:“等我计划完成,我承诺的佣金一分都不会少。”
“不行,刘先生还是尊重道上的规矩,现在就付钱吧。”
bill听得懂中文,闻言冲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被刘煜拦住。
扯嘴对那几人一笑,他漫不经心地道:“说得也是,在道上混怎能不讲道上的规矩,是刘某失礼了。阿元,把钱给他们。”
被唤作阿元的男子蛮不情愿地走开片刻,又提了一个行李袋出来,不客气扔过去:“拿走!”
几名黑衣男子提起钱袋,打开一看立刻笑了,“刘先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
这几名雇佣军跟随刘煜也有一些时日了,如今终于跟刘煜的仇家正式对峙,一番接触后发现对方远比他们想象中强大厉害许多,刚才他们险些就回不来,想必此时整座城都被封闭将要清查,他们拿了钱就想退出接下来的行动。
刘煜勾唇一笑,眸中杀气瞬时划过,“如你所愿,咱们……后会无期。”
那些人警惕性高,一听这话中有话,眼神一凛,本能地伸手拔
枪,可他们动作再快也没快过刘煜的身手,只见他话音未落,袖中一支极其袖珍轻巧的手枪滑进掌中——
对方头目刚刚举起枪来,他已经毫不犹豫地放出一枪,动作快的那些人都没看清楚reads;!
那人举枪的动作顿时僵住,额头上的血窟窿汩汩冒着红色液体,双眼死鱼般瞪着,而后,身体朝后悠悠倒去——
“啊……”刘煜怀里的小女孩儿也不知是被枪声吓住,还是被眼前死人的一幕吓住,登时撇过头去吓得哇哇大哭,小胳膊小腿不停地挣扎,既像是要挣脱下来,又像是因极度恐惧又想钻进大人的怀里,惊恐万分的模样带着说不出的可怜。
手掌翻转,那只微型小手枪再度隐匿不见,刘煜抬起那只刚刚杀过人的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后脑勺,温柔而轻缓地安慰:“不怕……不怕,这些是坏人,死了是好事。乖,席叔叔带你找妈妈,马上就去找妈妈。”
小女孩儿心神不宁,张着嘴巴不住地颤抖都哭不出声来,红润的小脸蛋吓得苍白一片,嘴周都乌青泛紫了。
刘煜抱着她,朝身后的手下吩咐:“剩下两人也处理了,利落干净点!”而后看了bill一眼,两人一刻不停地赶紧离去。
陈子敬在短时间内动用了一切可行的力量,就连他的老首长成少将也亲自赶到羊城来。
听闻成少将带来的消息,陈子敬才知道刘煜又跟两伙“威名远扬”的雇佣军搭上线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找到这伙人的藏身之处,他们毕竟是在中国的领地上,只要能找到地点,他们严阵以待的正规军还会怕那些见不得天日的乌合之众?
可惜,警方军方全都以最快的速度严密布控,几小时后,依然没有有用的消息传来。
莫潇云心急如焚,在酒店呆了半天几欲发疯,陈子敬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听到开门声就冲上去,抓着陈子敬两臂紧声问:“怎么样?有没有查到那些人的下落?有莫莫的消息吗?”
陈子敬眸光沉重,眼角发红,深邃的眼底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他依然穿着白天那一身衣服,布料破损凌乱,露出他紧绷结实的身躯,周身沉郁。
抬手按在女人肩头,他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
莫潇云心里一凉,仅有的一点希望破灭,泪水忍不住下落,“莫莫……我的莫莫——”
陈子敬心里也急,也害怕,可这时他是女人唯一的依靠了,纵然有再多的担忧与恐慌,他都不能表露半分。
莫潇云趴在他胸前哭了一阵儿,泪水打湿了他面前的衬衫,呼吸间隐约嗅到他身上干涸的血腥味,她才想起这人的满身伤痕。
“你去清理一下换身衣服吧,我去找东哥拿个医药箱。”抹了把眼泪,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推了陈子敬一把,示意他去浴室洗漱。
男人眉眼沉沉,点点头,当她要擦身而过时又一把拉住,不放心地叮嘱:“你一个人不要到处乱跑,现在营救的力量很强大,如果他们都没办法寻到蛛丝马迹,你出去也是白费力气。”
莫潇云下午那会儿确实想过出去找找,可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陈子敬添乱reads;。
这人一向内敛深沉的很,虽然他嘴上没说,可心里的焦虑恐惧肯定不比她少。
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我知道。”莫潇云点下头,开门出去。
陈子敬进了浴室,脱掉一身脏乱的衣服站在蓬蓬头下,冰冷入注的水流倾泻而下,划过身上数不清的伤痕,蚂蚁啃噬一般的痛楚细细密密传来,可他无动于衷。
脑子被冷水一浇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想着这些年对刘煜的了解,思考着这人抓走女儿后会怎么做。
如今半天过去,他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似乎并不希望有人去救小丫头——难道他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想到之前手下传来的种种消息,又想到他跟潇云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陈子敬微眯的眉眼豁然睁开——难道,他的目标是潇云?!
浴室忽然传来叩击声,男人浓重的眉眼一凛,听到女人的声音:“你怎么样?洗完了吗?身上有伤不能长时间泡水,快出来。”
男人没吱声,伸手抹了把脸,重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长腿迈动,出去淋浴间扯了条浴巾围在腰上,开门。
莫潇云站在客厅,见他出来,忙抬头看去,发现他身上有的地方又沁出了血迹,她皱着眉上前:“赶紧包扎一下伤口。”
话音刚落,房间门传来急促的声响,接着就是易青的声音:“四哥,有消息了!”
闻言,莫潇云眼帘一跳,忙疾步过去拉开门板,“有莫莫的消息了?!”
“嫂子。”易青喊了莫潇云一声,快步进房。
“四哥,警方那边有了消息!”
“说。”
“一小时前,郊外一处民房发现一名身中枪伤的男子爬出来求
救,附近居民报了警,警方迅速赶到将那人送往医院。经过现场勘查和对那名男子的审问,发现那人就是中午劫持小侄女的黑衣人之一。”易青口气严肃,一边汇报着最新情况一边看着两人,顿了顿又说,“看样子刘煜跟重金邀请的雇佣军产生了矛盾冲突。只可惜,那人受伤太重,警方还没来得及问出更多信息,那人已经昏迷过去。现在医院正在全力抢救,希望等那人醒来后能得到有用消息。”
听完易青的话,莫潇云刚刚升起的希望再度破灭,眼神焦虑地看向陈子敬。
陈子敬没穿衣服,一身暴露出来的肌肉在听闻这番话后隐隐贲起,一丝一寸都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赶紧调集那一块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刘煜总不可能带着孩子插翅而逃。”
“警方正在进行中。”
看到男人身上再度流血的伤口,易青道:“四哥,你还是先把伤处理一下。我们都准备好了,只要查出小侄女的下落,立马展开营救。”
易青转身出去了,莫潇云上前盯着陈子敬看了看,忽而一把抱住他精瘦有力的腰,将脸埋在他结实宽厚的胸前reads;。
“你们去救小莫莫,我也要去!”片刻后,她倔强地开口,不容拒绝。
陈子敬用修长手指勾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对视:“不相信你男人?”
她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经历着危险,你要我独自在家等着,我怎么受得了?我要跟你们一起去,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刘煜跟陈家有着几代积累下来的深仇大恨,可以想象的,陈子敬这一去凶多吉少。
他和莫莫,她一个也不愿失去。如果这段恩怨非要有个了结,她宁愿用自己的牺牲去结束这一切。
跟他一起去,刘煜对她怀着那份心思,多少会有几分顾虑,她希望自己能在千钧一发之刻换下陈子敬一命。
男人盯着她,一眨不眨,那双丹凤眼里浓浓的毫不掩饰的爱意,他看得一清二楚,连同——她那点辛苦隐藏的小心思。
“怎么?想替我去死?”陈子敬深锁眉头,手臂蓦地一紧,女人的胸腔重重一压,肺腑间的空气全都被挤出。
不想那点心思竟被他一眼看穿,莫潇云抿着唇,不语。
陈子敬就这么看着她,像是从来不曾认识她一般,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些点点滴滴。
曾几何时,她的心思发生了转变,竟再度这般坦然地流露出对他的深情?
可惜,他们之间可能再没有继续发展的机会了。
他心里也清楚,这一战,胜算极小。
刘煜挟持着孩子,是他致命的软肋,就算这人叫他拿刀子割自己的肉,他也得眼睛不眨一下地照办。
命,有时候很脆弱。
一想着两人就这样一次次错过,从来没有好好地谈谈情说说爱,男人心里一阵一阵发紧似的抽痛。
莫潇云仰头望着他,看着他眉间舒展不开的凝重,眼底无法诉说的情感,心里又何尝好受?
一股酸意涌上来,她甚至想阻止这人去救女儿,幻想着警方总会有办法的。
他这一生已经足够悲苦了,总不能在这般意气风发的年纪……英年早逝。
两人盈盈对视,沉默在周遭蔓延,忽然,陈子敬一手扣着她的后脑,非常用力非常霸道地,深深吻下来。
莫潇云没有片刻的怔愣,几乎是在男人的气息覆盖下来的一刻,她便踮起脚尖儿主动迎上去,原本放在他腰间的双臂藤蔓一般缠绕上他的脖颈和肩背。
那般炙热的吻,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一般。两人耳鬓厮磨,紧紧相拥,都在借由着唇舌的接触来发泄即将分离的深度惶恐。
泪水情不自禁地从女人眼角滑落,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莫潇云拼了命一般攀着男人的双肩,似想把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
良久,莫潇云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在这个吻里,男人终于双手捧着她的脸狠心分开,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都在剧烈凌乱的喘息,他望着女人湿濡的眼,黑瞳深邃望不到边,克制不住地又连连啄了几口,才用低沉微哑的语调说:“相信我,女儿一定会安然回来reads;。”
她泪流满面,眼睛都不能看清面前的男人,压抑着浑身的轻颤点了点头,又猛地抬眼,补充道:“你也要好好地,回来!”
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地再度紧紧相拥,炽热缠绵的热吻重又开启。
易青再度推门进来,看到面前一幕立刻转过身去,重重咳嗽一声。
那两人终于不舍地分开,莫潇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转过身去抹了抹嘴角,又抹去脸上的泪水。
陈子敬淡定自若的模样,面色顷刻间恢复了冷静严肃,伸手取来搭在沙发靠背上的黑色衬衣,穿上。
他肘间受伤有些严重,都还未来得及上药包扎,莫潇云皱了皱眉,准
备说什么,又知道说了也没用,便主动上前帮他系衬衣纽扣。
陈子敬看了她一眼,抬眸望向几步开外的易青,“有消息了?”
易青走过来,点头,将打开着一副地图的智能手机递过来,“根据警方排查的路线,他们乘坐车子逃出省后,在一处荒野搭乘一架直升机直飞南海上的一座小岛。那座小岛叫蛇岛,丛林密布,环境恶劣,毒蛇野兽尤其多,不适合生存,因此人烟稀少。”
蛇岛?陈子敬知道这么一个岛屿。
进入那支神秘部队之初的魔鬼训练,他同全国各部队里千里挑一选拨出的优秀战士曾在这座岛上进行过荒野求生训练。那时候,他还没认识卫东和易青,只跟董川相识。
部队里纪律严密,这属于军事机密,想必刘煜对他了解甚多也没有查出这至关重要的一点。否则,以他的谨慎不可能选择这座他熟知的岛屿做为巢穴。
易青见陈子敬若有所思的模样,眉头拧起,也问道:“四哥,你也还记得这座岛是不是?”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微的笑意。
莫潇云不解,“怎么?你们知道这个地方?”
卫东走进来,不紧不慢地道:“再熟悉不过。”
“子敬,还有一个消息。”卫东别有深意地看了莫潇云一眼,才望向陈子敬,敛起眉宇间所有的表情,“公司网站被黑了,主页上留了一句话——要救女儿,叫她来!女字旁的她!”
什么?!
在场几人全都一愣,易青下意识地看向莫潇云,后者一惊,满脸严肃和颤抖,不自觉地抬眼看向陈子敬。
而陈子敬,深邃冷峻的五官如覆冰霜,高大颀长的身躯散发出森冷迫人的寒意。
这人,竟真得如他所料——目标是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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