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相交五年,头两年他放荡不羁,身边女伴不断,其中不乏愿意为他掏心掏肺的人。但他一旦发现苗头总是委婉拒绝,不愿造成更大伤害。这并不是体贴,只能说他太过冷静克制,完全不愿意承担一份需要负责任的关系。到第三年,银睿发展到了高峰期,他身边的女人也跟着骤减,我主动追求,他却始终没有点头。直到欧老与我父亲提出联姻,他才默认我们的关系。我本来以为能够一跃成为他身边的亲近之人,哪怕不至到爱情,总有信任关切。谁知道相处期间我们竟然从无亲吻之外的接触,哪怕是到了混乱迷醉的时候,他宁愿选择会所里的女人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叶靳,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亚于最残忍的拒绝。他可以把我当成朋友伙伴,却始终不肯让我进入他的圈子。我努力在外围试图缩减我们的距离,却发现多年来都在做无用功。直到你出现,我不想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男人。但输给一个男人总比输给其他女人要好,这至少证明不是我欧向姗魅力不够。无论如何,我说不出祝福你们的话。叶靳,你的出现打破了我的梦我的围城,但我又无法真的厌恶你,所以让我们彼此冷静一段时间,等我恢复过来,我想你还会邀请我喝一杯咖啡的对吗?”
在那之后,向姗果然许久不曾出现,直到他们在这次fg的周年宴上碰见彼此。她看起来恢复的不错,除了眼神偶尔还有几分难以分辨的寂寞外,仍然如曾经一样落落大方。
叶靳对此并不是毫无愧疚的,但善意的谎言未尝不是一种残忍,他宁愿扒开一切让欧向姗看到真相,也不想所有的事情都纠缠在一起造成混乱不堪的局面,所以在有限的范围内他愿意为她做出一些让步,包括放过她那个对他下手的弟弟。
“你今晚真是光彩夺目。你不知道刚才多少名媛向我暗中打听你,你真的不考虑多认识一两位佳人?男人总是比不上女人温柔多情。”她温柔浅笑,眼含戏谑,说出的未必不是真心。
叶靳一笑:“我一直觉得光彩夺目是用来形容女士的,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士。”
欧向姗弯起嘴角,低声说:“真不知道你们这样两个家伙为何会凑到一起,叫人伤透脑筋。有多少人会在私底下伤心难过呢。”她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惋惜之余视线又投到会场另一处焦点,那是章远辉所在的位置,而挽着他手臂的却是个身形娇小面容秀雅的女人。
“是陈海诗!想不到远辉竟然邀请她当今晚的舞伴。”欧向姗先是诧异,随即盯着两人看得兴味十足,“陈海诗的父亲是陈于泽,海城传媒圈的大亨,她一直喜欢远辉。”她忽然踮起脚,高跟鞋离地,凑到叶靳耳边,“他既然已有了舞伴,待会儿你就陪我跳第一支舞如何?”
叶靳见她难得露出小女人的狡猾可爱,不由点头,女人的报复心一向不容忽视,欧向姗见他点头,很自然地在他侧脸轻轻一吻,引来旁人的侧目。
而在叶靳微诧间,陡然感受到投注在身上的灼热视线,他顺着方向看去,只见章远辉正在低头与身边娇小女子交谈,对方含情的眼神与微红的脸颊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叶靳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眼神在那个方向停留了一瞬又自然转开。
直到音乐响起。
开场舞由主办人傅临昇开始,他的舞伴亦是他的伴侣邱悦。同性婚姻这几年已经被几度提及,海城更是推动其合法化的主力城市之一,但达成的年限仍旧未可知。
所以傅临昇与邱悦依然是在国外注册。他们是经过了家族及朋友认可的伴侣,有传言称他们在对方的公司里都拥有相当分量的股份,比起一纸婚姻,这才是周遭人认可他们关系稳定的决定性因素。
男人与男人的华尔兹赏心悦目,不少女士们都露出倾慕之心,这虽然不是傅临昇与邱悦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以伴侣的方式出现,但这样公然地显露亲密姿态的确是前所未有。想必第二天海城各大周刊又有新闻可报了。
这的确是让人羡慕的一对,但整个海城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他们这样的程度,即使站在一起也不会让人诟病有人依附于另一方呢?
叶靳从来都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走在前面的人光鲜亮丽,却未尝没经历披荆斩棘鲜血淋漓的时刻。
叶靳领着欧向姗滑向舞池,他身姿挺拔,舞姿也经过多番磨练,欧向姗同样身姿窈窕,旋转时礼服裙摆蹁跹,引人瞩目。她脸上始终含笑,神情亲密,不时与叶靳耳语两句,显得极其愉快。几乎抢走章远辉与陈海诗的风头,陈海诗几次在间隙时侧头望过来,盯着欧向姗的眼神不带善意,欧向姗却不以为意,笑得张扬夺目,让不少以为她被人抛弃心情低落的人大跌眼镜,然而更奇怪的还是几个人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我猜他们一定在臆测,我与章远辉解除婚约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是因为他与你有暧昧。照今晚的形势,明天他们一定会讲,是我们两个看对了眼抛弃了章远辉。”
叶靳对她无伤大雅地恶作剧保持了纵容心态,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然后合理地利用了一番。与叶靳不同,她感受到的压力事实上远超其他人的想象,她知道有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视线挪到她背后,那种锋锐冰冷的饱含了怒火的视线几乎要凿穿她,却意外让她有了报复的快感。在感情的博弈中,谁在乎得更多谁就是输家。曾经让她输得五体投地的人如今看来也开始陷入泥潭了……
欧向姗幽幽叹息,悄声对叶靳说:“今晚过后,我打算出国一段时间。”
叶靳扬起眉做出询问姿态。
“我想去度个长假。”
“彻底放松心情?”
“没错。不过我肯定还会回到海城,希望到时候能够真的放下一切。”她弯起唇。
叶靳叹息一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抱歉。”
欧向姗眨眨眼,抑下眼底的酸涩,“我不想当个坏女人。虽然你们都是坏男人。”
“你一直很好。”
“是啊,可惜我出现得太晚是不是。如果能先遇到你们其中的一个,我现在就能成为幸福的新娘了。”她第一次不讳言对叶靳的好感,却发生在告别时刻。
在音乐临近结束时,欧向姗突然抱住他的肩膀,“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能为我解答吗?”
“什么?”
“你坦诚当年与远辉的关系,真的仅仅是不想欺骗我?”
不等叶靳回答,她就转身离去,留给叶靳一个轻快背影。
叶靳脸上的诧异渐渐被平静取代,他轻轻摩梭了一下手指。
的确,他做出一切看似目的明确清晰的事情时从未自我剖析过其中是否含有其他原因,现下却被向姗点破。那个时候他真的只是不想隐瞒,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章远辉去结婚?
深思后的结果让叶靳脸色顿时暗沉下来,连嘴角都紧紧抿成了直线。
☆、第26章 吵架
叶靳在fg的周年宴上敲定了两个意向性合作,收了几张颇有分量的名片,又与宴会主人进行了简短且含义丰富的交流后终于功成身退。整个晚上他与章远辉都没有丝毫交流,反倒是章刑天与他说话时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显然已经把他当成值得戒备的对象。
这件事对叶靳的影响是双面的,他要融入海城最顶层的圈子,势必要拿出资本,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而有了资本又会成为被忌惮的对象,要如何掌握平衡是一门经久不衰的学问,但总体说来,叶靳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独自开车回家,虽然已经与章远辉开始了半同居的生活,但是一周里有几天他并不会回到海湾别墅,这一点他倒是跟章远辉相似,这几乎像是不诉诸于口的默契,然而默契与平衡之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稳定,谁都知道他们只是在努力地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叶靳本来以为可以度过一个相对放松的夜晚,谁知道在门口看到了章远辉。
这是他第二次守在他家门前,叶靳拿出钥匙开门,随手把钥匙放进了玄关置物架上的盒子里。
章远辉跟着他进了门,一言不发,随意地像是他才是屋子的主人。
这让叶靳隐忍了一晚上的不耐彻底崩盘:“你来干什么?堵在我的门前有意思吗?”
章远辉盯着他不出声,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在玄关的架子上,换了鞋子,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你今晚过得相当愉快?”
“你跑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你是不是喝多了?”叶靳一看见章远辉就忍不住呛他,那些近在咫尺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我清醒得很,如果不是这么清醒,怎么可能看清楚你叶靳的模样。”
“你他妈什么意思?说话藏着掖着,把讽刺当成乐趣?”
“陪我跳支舞。”章远辉从来不按理出牌,他起身打开了客厅的音响。叶靳对音乐的喜好很杂,摇滚和古典都是他钟爱的类型,音响一打开就是抒情的小夜曲,最适合情人共舞。
章远辉转身抓住叶靳的手臂,叶靳眉头猛地皱拢。
“没时间陪你疯。”他转身要走。
“我看你是被女人迷疯了才对。”章远辉一把把他扯了回来,叶靳对上他的眼,才发现扎根在他眼底的冰冷怒火。
“又想上床了?”叶靳冷笑地看着他。
“别拿上床说事。”
“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跳支舞。”章远辉紧紧桎梏着他的手臂。和他面对面,另一手放在他的腰部,借着力道把他腰部往上一提,使两个人的身体瞬间贴拢毫无缝隙,这是一个亲密到极致的动作,能让人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每一个线条起伏以及澎湃的热度。
“这种时候你也能发情?”如果跳支舞就能解决章远辉,叶靳不会吝啬这一点时间。
章远辉根本不想让他继续说话,他搂住叶靳的肩膀,炙热的吻贴向叶靳的唇,辗转深入纠缠不清,分开时还情色地舔了舔叶靳的嘴唇,脸上却仍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疯够了?”叶靳推开他的手,又被他重新搂住。
叶靳挑眉嘲讽:“即使是跳舞,我也从来不跳女步。”
“所以你只会找女人配合你,哪怕那是我的前任未婚妻?”
“章远辉,你又好得了多少,别告诉我酒会上和你调情了整晚的那个不是女人!”
“叶靳,是你先越界的,你他妈隐瞒了那么多事情还来质问我?”
“我有向你一一汇报的义务吗?”
章远辉不耐烦的抚了下额头,“为什么每次我们都要这样,不能好好说话?”
“也许是天生不和。”叶靳冷嘲。
“你闭嘴。”章远辉怒道,“我忍得你够久了,你他妈能不能消停点。”
“不能消停地又是谁?你现在滚出我的房子,我马上就洗澡睡觉。”
章远辉忽然压紧他的脖子,“叶靳,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问,但不代表我会放任你做出越界的事情,这很危险,非常危险。”
如果叶靳没有表露他在g.w的身份,又或者他只是暗中调查,让一切在私底下进行,他受到的阻力会小很多。但是现在,他高调得让整个海城圈子都知道了他叶靳已经回来,还携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身份,有多少人会在暗地里蠢蠢欲动。
当年在叶家落魄时趁火打劫的人不少,他们一旦联合起来,叶靳在海城的路会更难走。
这根本没有意义,像叶靳这样的家伙在正常情况下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么是为什么?
叶靳盯着他的表情有几分嘲讽:“章远辉,我不是那种需要被你护在羽翼下的女人,有些事情我必须自己来做。”
“哪怕明知道有危险?”章远辉冷笑。
“越是危险才越容易让人兴奋。”叶靳咧嘴,“这一点不是你章远辉的口头禅?”他冷静下来,瞥了眼章远辉,淡淡道:“这样才更适合做你章远辉的合作者不是吗?还是在你章远辉眼里,身份不同所代表的价值也不一样。”
“颠倒黑白倒是你的拿手好戏。是啊,我他妈凭什么要管你,就因为你是见鬼的合作对象?叶靳,我跟你说。”他一把扯住叶靳的衬衣领子,恶狠狠地盯着他,“我真是犯了贱才找你。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我他妈操的哪门子的心。”
“是啊。”叶靳盯着他,勾起唇,“可不就是犯贱吗?不止闲操心还自作多情。”他就着这个姿势,平淡道:“说真的章远辉,说到底我们当年不就是互相帮了个忙,到现在顶多也就算得上炮友,床伴,或者合作对象?你管这么多不累吗?”叶靳似笑非笑。
章远辉冷着脸盯着他十多秒,忽然放开了手,他退后两步,隔开与叶靳的距离。
“确实是我不对,是我章远辉多管闲事还惹了人心烦,上个床算什么,跳个舞算什么,你爱干什么我他妈管不着。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还能缺个玩伴呢?”他冷笑两声,转身拎起衣架上的外套摔门而去。
叶靳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这是真的把章远辉惹怒了?
很快,叶靳就知道,章远辉的确是甩手不干了。
☆、第27章 变匕
一整个星期,叶靳的手机就没有安宁过,g.w的吸引力非同一般,而叶靳必然要摆出较高的姿态,以显示他在这场商业合作中所处的位置。
直到向坤提出收到了章昭年约谈的邀请,叶靳才想起来,原先一刻也不愿意安宁的章远辉竟然一直没有主动联系他了。
章远辉是个棘手的人物,他知道怎么掌握一场谈判的节奏,也懂得适当的沉默反而可以使事情向利己的方向发展。但在这之前,叶靳一直觉得章远辉更擅长进攻,一击必中,而他反而才是深谙等待与忍耐的绝佳捕手,如今位置调换,一时竟让人有些怪异的不习惯。
被成打的计划书包围了整整一周的叶靳终于腾出时间来处理他的‘私事’。
“章昭年那边你暂时拖着,吊足他的胃口。瑞景对我们的需求度远高于其他企业,拖他一段时间不成问题。我需要你主动联系章远辉,或者他的助理陈锦。最好安排一个私人的会面。”
向坤完美地领会了他的意思。
“接下来,让我们回到工作上。这一个星期,我们收到了很多企划书和相关的文件资料以及证明,你对g.w在海城的合作对象有什么初步看法?”叶靳双手交叉,注视着向坤。
向坤开始把调查的资料分批类比。
的确,叶靳回到海城的最大目的是为了调查清楚五年前那场绑架事故,但这并不代表他的一切时间都要为此服务。就像他无数次跟成锐强调过的,他的人生目标并不在此,而海城也是个做生意的地方,这里有适合g.w发展壮大的土壤。
诚然,叶靳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但这就跟男人身上的劣根性一样并不值得大肆炫耀。他也曾经有过年少轻狂的阶段,并且那个阶段一度让曾女士十分头疼。当时的叶靳一直认为男人的心是宽广的,天空才是他们的舞台,并没有什么能够限制住他,他可以走的很高很远,让人仰望。而曾女士就像是长在故土的一朵花,幽静温柔,他们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只要曾女士还在,那有她的地方就还是他心中的柔软之地。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叶靳发现,在他豪情万丈的年纪,他也仍然受到了曾女士思想的影响,他对海城这个地方的留恋比他所认知的程度要深很多。故土难离一开始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好的词语,但现在,他却愿意戴上这个标签,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保留这一丝眷念。
向坤还在称述他现阶段的工作安排,在他强调了瑞景的主动接洽时,叶靳抬手让他暂停。这说明他们需要在这件事上加入更多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