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用厚实宽大的双手抱起他,塞给他一个看起来巨大无比的奶瓶,低声笑道:“大少爷这么快就饿了,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强大又能干的alpha。”
  他下意识咽下了奶,心中一时清醒,终于明白了,自己是变成了一个婴儿。所以那时候曲笙已经杀了他?而他死后竟没有尘归尘土归土,而是重新降生在了别的身体里?人类死后的世界真是奇妙。
  他心里仿佛并没有对曲笙杀死了他的恨,也没去想他死后容家怎么样,曲笙又会怎么样,或许是婴儿的脑容量比较小,支撑不了长时间的思考,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眠。后来他就像普通的孩子一样按步就班地一天天吃睡,直到几个月后,他的眼睛能清晰地看到这个世界和现在的父母,他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死后的世界,而是容家,那个他出生和长大的容家。
  他就像荒诞小说和电影里那样,重活了。
  太好了。在知道这一点后他无比兴奋,有上辈子的记忆帮助,他这辈子一定能把容氏带上更辉煌的高度,也会好好把握住曲笙,不会再让那个beta骗子有机会接近他的!
  他很快表现出与普通孩子不同的一面,在各方面都是令人无法企及的天才,力量也比上一世更精纯、运用得更纯熟。上中学时父亲就让他接触了家族产业,他提出的企划比工作多年的高管更完美,全家——不,整个m市都认为他会分化成一个alpha,在大学毕业或更早的时候就接手容氏,成为公司下一任继承人。他自己亲身经历过这一切,更是对自己的未来信心满满,早早做好了接掌一切的规划。
  然而十六岁那年,他分化成了beta。就像前世临终时那个噩梦一样,他没有长出alpha腺体,他的身体将永远维持在少年就已达到的巅峰状态,不会再像alpha那样在分化性别时得到更强的力量。他不能感应到信息素,不能满足omega……他体内甚至有了能生育的子宫,这对一直只能让别人怀孕的男性alpha来说简直太可怕了。
  查出这个结果时他以为自己已经坠入了地狱底层,可是很快地,他才发现,这一切才只是开始。
  知道他分化成beta之后,他父母对他的态度整个都变了,学校里的朋友、亲戚甚至公司里的人都是一样。他的表现仍和从前一样优秀,可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是个beta,注定比不上alpha的,一个beta学习再好也无法统领alpha,没资格继承公司,他父亲甚至明确地说:“这个家以后肯定会由你某个alpha堂兄弟继承,你要是omega还好,可惜又是个beta,连联姻不会有什么好人家选你,我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了。”
  比父亲更失望的是他的母亲,她半夜里流着泪进了他的房间,抱着他痛苦地说:“我和你父亲是最纯粹的ao结合,你怎么会生成beta呢?我都给你挑了那么多可能变成omega的可爱孩子,准备将来和你相亲结婚,可你现在都变成了beta,这可怎么和omega结婚啊……你连omega的发情期都应付不过去!可我不甘心让你和beta结婚,以后孩子世世代代都是平庸的beta,那样的话你和你的孩子一定会从容家渐渐剥离出去的。”
  容斯仲心烦意乱地喝斥道:“母亲,您别烦我了,我已经有了想结婚的对象。就算不是alpha又能怎么样,我的能力在那里,继承不了容氏还不能另开一片天地吗?”
  “那怎么行!这世界顶端之处站的都是alpha和a只是一群平庸的、没有欲望和创造力的人,没有alpha会衷心臣服在beta之下,甚至有很多alpha都不愿意自降身份和beta来往。哪怕你是容氏集团总裁之子,你自己只是一个beta,别人也不会那样平等地看待你的。傻孩子,你什么也别想,乖乖听母亲的,只有我会为你着想。”
  几天之后,他就接到了一份相亲通知,相亲对象是一个依附容氏的小企业总裁之子——是个alpha。
  容斯仲快要疯了,他当场掀翻了相亲餐厅的桌子,对一手安排此事的辛莹说:“我是个al——我是个男人,我怎么能跟男人相亲!”
  辛莹冷酷地说:“我是为了你好,不和alpha结婚你怎么可能再生出alpha后代?你是男人也不要紧,你的肚子里有子宫,一样可以生孩子。”
  再之后,不顾他的强烈反抗,他就被家族强迫着嫁给了一个alpha,然后又因为beta的身份和许久也生不出孩子的问题在新的家庭里被排斥。和他结婚的alpha经常沾着一身omega信息素回来,虽然他看不出来,可他能感觉到对方被撩拨到快要发情的状态,然后被当作omega的替代品体验到alpha非同寻常的体力和精力,这样来一次几天都下不了床。
  然后那个alpha还会一脸不满地说:“beta的身体就是太弱,我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满足过呢。要不是看在你是一个生在alpha家庭里唯一的beta,无论alpha还是omega都不会跟你联姻,实在太可怜了,我也不会娶你的。你连孩子都没生过,我还一直忍耐着这样的婚姻,你该懂得感恩,不要成天想回娘家,想弄什么自己的事业,那不是我们家的儿媳妇该干的事!”
  这话给了他一种可怕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之前他自己就这么说过似的。他认真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说完之后的后果又是怎么样的——他回忆得太过用力,整个头都像被斧子劈开了一样疼痛,眼前一黑,就此一头栽倒。
  再度从黑暗中醒过来时,周围弥漫着淡淡的幽香,已经不再是他结婚的那家的模样,重新变成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他自己正坐在房间中心地板上,对面站着记忆中成熟的曲笙,一切都和他没有重生新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alpha信息素了。
  他好像仍然是一个beta。
  想到身为beta将要面对的可怕现实,他的身体就微微颤抖起来,抬头看着平静温和的曲笙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刚才是被你催眠做了梦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也是那个骗子教给你的东西?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哪点对你不好了,你竟然要这样对我!”
  曲笙微笑道:“那你在梦中看到的那个alpha丈夫对你好吗?”
  容斯仲像被戳中的刺猬一样炸起了混身的尖刺,尖叫道:“你就因为这个报复我?我实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和你结婚时难道强迫过你?还是说我不够爱你?你让我经历那么难堪的幻梦,还把我变成beta,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不爱了,至少也要好聚好散吧!”
  “我早就和你断了一切关系。”曲笙环着双臂,仿佛在空中捞起了什么,指尖捻了一下,用漆黑无光的眸子看着他:“你我之前的缘份已经被邵大师斩断了,覆水不能重收,缘断不能再连,我是打算干干净净地离开你,不是你一直让人打压我、逼迫我,在自以为要收尾,要完全折服我的时候走进了这个房间吗?”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神色,容斯仲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恐惧,身子轻轻颤抖,警惕地往后挪了一点。曲笙含笑看着他,低声道:“七年前我离开这个世界时,以为自己拥有世上最美满的爱情和婚姻,甚至值得我为之改变自己的身体来迎合你家的需要。可是七年后我再度回到这里时,却发现那段在我记忆中无比美好的爱情已经变成了一摊死水,我爱的人也剥下了当时美好的面具,露出不堪的真容。”
  容斯仲不敢直视他,低声说:“你跟我回去吧,我会对你好的,以前的事我们都一笔勾消,我懂得你作为beta的痛苦了,我愿意原谅你。”
  “不,你不懂。”曲笙摇了摇头:“你只是因为害怕我才这么妥协。我们的婚姻走到这一步其实也不全怪你,是这个把人分成abo三种性别,还给不同性别定了高低贵贱之分的世界的错,一个alpha和一个beta无法受到alpha亲友的祝福,这是我们这种性别划分方式有问题。那些人类只分为男女,也不会因为性别不同而有高低之分的世界就绝不会有我们今天这种尴尬。”
  那双注视着窗外的眼睛深湛得如同无光的夜,黑得让人不敢直视。容斯仲下意识想要避开那目光的凝视,曲笙却踏前一步提起了他的衣领,笑道:“我将改变这一切,从你开始。斯仲,好好体味我给你的,不受信息素控制、不会因为某个omega信息素抑制剂失败就陷入被动发情,必须要靠意志和抑制剂生活的完美人生吧。”
  “……你要干什么?”容斯仲在他面前已没有了丝毫底气,恨不得立刻逃出这房间,回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他隐隐觉查曲笙会做出什么大事,也想阻止他,却无从下手——甚至他现在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谈何改变曲笙?曲笙却已经没有耐心跟他说话了,他轻松地把容斯仲提起来扔出门外,对他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去看看你的手下吧,邵大师下手可不会留情的。”
  第175章 第十四次救援
  房门砰地关上了,那间古装剧里一样的精致房间隐藏在了破旧狭小、堆满杂物的楼道后面,香甜惑人的气味也消失了。容斯仲的手虚按在门上,却不敢用力推,不敢去见门里面那个可怕得不像人类的曲笙,匆匆裹紧了衣服跑出大门,期盼自己体内的信息素在离开那味道后能重新恢复正常。
  他不敢再去见那些alpha保镖,下楼之后就开车去远处租了一间酒店,进门先狠狠洗了几次澡,冲掉身上可能沾染的香气。他的手机在这期间一直响个不停,随行的保镖和助理发疯一样找他,用短信和其他方式问他人在哪里,告诉他广场那边出了事,需要他亲自过问。
  容斯仲厌恶地握着手机,将它拿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简单地短信回复道:“我有点事,这几天先不回去,你们自己回m市。遇到麻烦找金特助和法务部,暂时不要找我。”
  发完这个信息,他就关了机。
  他知道找警察把曲笙抓起来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他不敢。他怕曲笙被抓后会暴露出他已经变成了beta的消息,也不敢赌现世的父母对他变成beta一事的态度会比梦里好,不管那些人找他有多急,他都得先躲起来自己寻找变回alpha的办法再说。
  容斯仲在宾馆里躲了两天,吃遍了市面上所有能买到的抗信息素干扰剂,却仍是无济于事。
  走投无路之下,他通过黑市买了一管omega信息素,把自己关在浴室里,重重摔碎了试管。这种信息素是从真正发情的omega腺体内提取出来的,能极强烈直接地勾起alpha的欲望。哪怕是再有自控力的人,嗅到这个味道也必定会被迫发情。这是他破釜沉舟之战,他已经准备好了信息素抑制剂在手边,一旦发情就注射,只要能重新恢复alpha身份,哪怕是伤身他也不管了。
  可注射下去之后他的确是被动发情了,却是像那场噩梦里一样,他像个beta一样发情了。他手边就是alpha信息素,针头就插在静脉里,这时候却万万不能注射,他猛地把针管扔到地上,强忍着前后两方传来的强烈谷欠望,踏着一地碎玻璃走出浴缸,打开了抽风扇。
  这世上没有beta用的抑制剂,他只能泡在冷水里苦苦忍耐,实在忍耐不了的就用各种能找到的东西聊作安慰,弄得整个浴室都是水,甚至漫进了外面的房间。
  那天被排风扇排出去的omega信息素污染了大半条街,居住其间和经过的alpha中有不少被这高浓度的信息素刺激发情,当街逮到谁就抑制不住地暴力摧残,更有不少意外被伤到的omega也进入了被动发情状态,将当时的情况闹得更加混乱。
  邵道长当时正带着草鱼到那条街算卦兼卖假信息素抑制剂,正好撞上了那场大乱子。
  那管信息素浓烈得像炸弹一样,晏寒江在水缸里都闻出了气息不对。他用尾巴弹起一粒水滴,勾得天空中水汽凝聚,大雨如珠帘密密坠下,洗净空气中蔓延的浓烈香气。邵宗严这个外星人类虽然闻不出来信息素的味道,却是敏锐地查觉了那些人的暴行,同时也听晏寒江说了信息素浓度骤然上升的事,忙将神识与真气笼罩开来,监控住被信息素影响的人。
  为了冲洗掉空中的信息素,晏寒江难得动用了一回法力,让所有弥漫香味的地方,不论室内室外都下起大雨来。那些被勾起情炽的alpha和omega统统被冲了个透心凉,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按进水里,连动都动弹不得。
  一片粗喘与细吟声中,邵道长身形如风地来回救场,在没造成这大伤亡时挨个儿把人按倒,顺便温柔地推销客户在千蜃阁研究出来的性别转换药剂。
  质优价廉,免除后患,只要吃一剂,不管alpha还是omega都能永远摆脱信息素失控的困扰。
  那些被他按在地上,下半身都快要撞进土里的alpha们都乖乖听话地买了药喝进去,而omega更是在听到“永远摆脱发情困扰”这个广告词之后不管不顾地点头,睁着布满血丝的眼问他:“你也是omega吧?你就是喝了这药才能不受刚才那股干扰的对不对?”
  为了销售量,这种时候本该点头的。可邵道长这样正直的人却不肯骗人,只摇头答道:“我不是omega,也没有过信息素发情期什么的,这药药效强,一次起效一辈子都不能改回去,你还买吗?”
  那个被他压在水里,全身都湿淋淋的omega看着他笑了起来:“当然要,变不回去才好啊,这药可比隔几个月打一次抑制剂划算多了,多少钱?太贵的话能分期付款吗?”
  当然也有不少omega拒绝了这种药,邵道长并不勉强他们,只用灵力把人打晕过去泡在冰凉的雨水里防止他们犯罪;alpha们就没有这种选择余地了,凡有过暴力伤人的行为和意图的,都被他直接灌药后掏光了钱包。
  多少年不干推销,他的先试后买销售大法效果还是一样好。
  这场骚乱来得快,收尾得也快,并没像往前的omega信息素失控那样闹出大乱子。有过路的beta好心报了警,警方和omega研究中心很快来了人,将信息素水平不正常的omega拉回中心照顾,晕倒在水里的人则都送进了医院。
  这次骚乱后来真的酝酿成了个大新闻。被警方和救护车拉走的人在之后的检测中都被发现了信息素水平异常的问题,omega研究中心在给几个登记为omega的人做检查时竟查出他们完全变成了beta,连颈后的腺体都消失了。警方当时找到的alpha做了检测之后,也发现他们变成了普通beta,体内多了本不该有的子宫等器官。
  一次信息素泄露,一场大雨,一个比omega更美貌、比alpha更强大,神秘莫测的beta男子。走近科学节目对这一事件做了具体而深入的调查,走访了许多曾见过那位托着鱼缸的神秘算命男子,并结合众人的描述画出了他和他缸里草鱼的画像,却始终没能找到这个人。
  服下抑制剂变成beta的受害alpha多达十余人,已互相联合,集结了一个律师团的力量准备把那个逼迫他们吃假药的诡异beta告到死;同样吃了药的几个omega却没说过他一句不是,在节目上也公开说:“那种药真是太棒了,以前我看着信息素药费都恨不得去找个标记我,现在完全没有这个烦恼了,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比做omega强多了。”
  这些omega在电视里的证词又成了一种绝佳的广告,不少omega,以及孩子分化成omega,又舍不得让他们一辈子束缚于床笫和生育中的父母都在黑市里偷偷寻觅这种药剂。很快的,一种标名为“蜃”的信息素抑制剂在黑市里悄悄流行了起来。
  而造成这一切骚乱源头的容斯仲却因为躲在酒店房间里,并没被警方发现带走。从漫长的发情状态中清醒过来后,他就隐瞒身份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信息素、腺体、生殖器官。他按步就班地做了一次应当是才刚分化的孩子才会做的性别测试,结果却是令他绝望到极点——就连仪器也证实他成为了一个beta,dna完全没变化,可是身体却由a转b,该有的腺体消失,多了个不该有的子宫。容斯仲捏着报告心丧若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就要一步步落到梦境中那个任人宰割的模样。
  幻境中二十几年的记忆涌到眼前,他抓着报告单缩在医院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脑中却渐渐坚定了一个信念——这个要把他当作残次品送出去联姻的容家不该存在,至少是不该有不能被他控制,反而要来伤害他的力量!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能真正理解曲笙所说的,这一切都是错的,也终于理解那天曲笙为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了。
  都是囿于abo性别歧视的父母和公司里的人害了他,不然曲笙不会离开他,他本来是要为了他变成omega的!那场幻梦中的内容与现实渐渐交错,容斯仲五指收紧,把那份检查报告狠狠攥成一团,眼中的光彩尽失,比那天他见到的曲笙的眸子更黯淡阴森。
  他买了大量alpha信息素掩饰身份,回容家之后便开始收敛权柄,转移资产,把容家本家的财力掏空,转到他个人名下。在这过程中容家的资产也大量缩水,还有几个项目因为资金不足停滞,这本也都是他自己的损失,容斯仲却完全不在意。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彻消失了,现在能做的只是宣泄,至于宣泄过程中损失了什么——他都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爱和尊严,还能再损失什么?
  在黑市里开始出售“蜃”抑制剂的时候,他倾尽财力购买了一整箱,给他父母和沈泷一家、在幻梦中继承了容家的那位堂兄……给容家所有人掺在饮料里服了下去。
  没有父母的反对和折腾,他和曲笙的婚姻不会充满坎坷痛苦;没有沈泷不知好歹地贴上来,曲笙不会对他失望,更不会想离婚;没有容家那些只看重性别不看重能力的人,他哪怕变成了beta,也能继续主持容家,不会有谁有机会取代他的地位。
  容斯仲藏身在阴影中,看着那些因为身体变化陷入慌乱的亲人,慢慢擦掉身上的alpha信息素,露出一丝狰狞又惨淡的笑容。
  又过了很多年后,这种药剂的生产厂商洗白上岸,建立了一座信息素研究室,专注研究各种抑制剂和信息素替代品,产品广销到世界各地。渐渐地,这种伪信息素的味道麻木了alpha和omega的感知,他们不再对真正的信息素感兴趣,也不再会因为信息素诱惑而产生像祖先、父母甚至兄姐们那一辈那么强烈的性趣,因为信息素吸引而结合的人越来越少。
  而“蜃”公司出产的信息素抑制剂在许多人群里成为了最优选择的抑制剂,使用过它们的人都会成为真正的beta,alpha与omega的出生率也逐步降低。
  在人们意识到之前,这个世界真正成了beta主导的世界,几乎所有人都有能生育,几乎所有人也都能让别人生育。abo金字塔般的社会结构开始崩塌,大量omega主动服下“蜃”抑制剂,阻断了信息素和发情期的麻烦。他们之后哪怕再和alpha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也都会是beta,而不再会出现alpha或是omega。
  曲笙凭着“蜃”的影响力进了议会,然后一步步扩充实力,虽然自己没当总统,却用药物累积起的强大财力扶持起了一任任的总统和州长、议员,通过性别分化法,将“蜃”引为性别分化期少年必须服用的、类似疫苗一样的强制性药物。
  曾经对omega的生活和婚姻拥有无上权力的omega研究中心,以及觉得alpha就该站在世界顶端的alpha都极力反对这条议案,想要重新恢复abo三种性别和谐而平衡的世界。alpha登顶引导众人,beta维持各项机构运转,omega回到家中相夫教子,这才是流传了几千年,最为平稳和谐的世界。
  可只要“蜃”这种可怕的药物存在,只要那个控制着研究所的、祸害了整整三代人的老怪物还活着,他就能通过控制政界和药物控制未来。他们想要改变这世界,就只能从肉体上消灭这一切罪恶的根源,“蜃”的制造者——曲笙。
  abo制度的狂信者结成了反“蜃”组织,利用alpha天生强大的战斗能力和借助高层力量得来的先进武器,闯进了保护严密的“蜃”研究中心。这群alpha的支持者事先在研究中心安插了卧底,弄到中心地图,这里的研究人员又都是不及alpha擅长战斗的beta,很快突入层层保护,攻破了研究中心布防最严密的院长室。
  那间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能进入的房间被等离子枪轰开,露出一间精致华贵、富于古典气息,像是电视剧影棚多过科研人员办公室的房间,窗户光明通透,照进来的阳光像聚光灯一样汇聚在房间最中心,照在一道纤长文弱的身影上。
  在过于明亮的背光映衬下,那人的脸并不太清楚,双手却被阳光照得微透血色,手背白得晃眼,毫无皱纹和斑点,在靠近脸部的高度轻轻拍了几下。明明看不到那人的神色,众人心里却莫明有种“他在笑”的感觉,而这笑容并不会让人放松,他们心里反而都下意识绷紧了一根弦,仿佛什么可怕的事马上就要发生。
  “欢迎光临‘蜃’研究中心。”他的声音中果然带着笑意,深沉得令人不敢直视的目光扫向举枪对着他的众人:“你们想杀我?为什么?不想做beta吗?那也很容易,用不着动枪,我立刻就让你们体验到真正aob世界的‘美好’。”
  第176章 第十四次救援
  那个在暗中掌控世界,一手结束了abo社会体制的beta向他们迈了一步。阳光被抛在他身后,他的脸反而清晰地露出来,看起来极为年轻而俊秀,眼瞳漆黑深暗,嘴角带着轻柔的笑。他身上没有武器,也没有逼人的动作,却无端端令人畏惧。一个年轻冲动的alpha手指挛缩,无意识地扣动扳击,子弹应声而出,正面打进了那人的额头。
  鲜血在他额心绽开,流过那张本该苍老却又分明年轻的脸庞,就像划破了一个时代的恶梦。
  他们就这么胜利了,alpha统治世界的时代再度回来了。这群年轻的alpha在战后都被推上了英雄的位置,代替被曲笙拱上位的beta议员掌控了这个国家的话语权。社会资源重新向alpha倾斜,beta都被排挤回到了适合他们的无脑劳动岗位,omega再也不许服用信息抑制素,他们从初次发情起就被omega研究所控制起来,依照信息素拟合程度配给需要的alpha。
  社会重归三层分化,人们各安其位,所有的alpha都有了温柔热情的omega妻子和一群血统纯正的alpha或omega孩子。之前几乎统治了这个世界的beta人口也随着那个暗中统治世界的beta死去而不断缩减。等到这群勇士夺取了当初与他们联盟的omega研究会,攀到这世界权力顶峰时,所有omega都处于alpha的驯养之下,而这世上已经没有处于壮年、可堪工作和繁衍的beta了。
  a的繁殖能力本来就低,情欲也淡薄,就像蚁群中工蚁的角色,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消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将omega掌控在alpha手里,让他们不停生育,人类就能完美地繁衍下去。
  但从beta退出社会体系后,这个世界似乎有哪里坏掉了。无论在何等场合都会有骚乱发生,一个突然发情的、未使用抑制剂的omega就像一个行走的生殖器,随时会将一条街道乃至一整片街区拖入混乱。没有抑制剂和大量beta做润滑,alpha的暴力倾向狂肆无忌地释放出来,战斗、强x、信息素互相压制在各种场合都会发生。
  就连这些英雄们在开会时也会时不时地暴燥争吵,几个曾经同心协力推翻beta统治的同伴在议会上大打出手,有人在争执中死去,杀人者被他的同伴和领袖赦免,又死于死者亲友的仇杀。这群人渐渐发现,引领的新世界充满罪恶和黑暗,到处都是无法控制的暴力ga像宠物一样被豢养或买卖,他们的omega妻子儿女甚至也开始仇视他们,一种能改变omega的信息素渐渐在地下世界流行开来。
  许多年后,他们这些曾经改变世界的英雄也被当作危害世界的毒瘤被人包围起来,那时他们垂垂老矣,躲藏的会议室被人轰开,无数人手持武器向他们走来。
  阳光照进他们浑浊的眼,将眼前的世界打得白茫茫看不清楚。那些人眼中有一个人排众走了出来,手无寸铁,笑容沉静却隐隐带着可怖的力量,无光的黑眸扫向他们:“你们的变革失败了,这个世界终究是错的。”
  白茫茫的世界骤然清晰,熟悉的会议室又变成了那座诡异的古典房间,含着微笑的beta仍旧站在阳光前面。他们忽然明白了,之前几十年alpha统治重新兴盛又倾覆的经历只是一场幻梦,这个世界仍然是beta主导的世界,他们是仅余的想要恢复alpha荣光的人之中的一部分。
  而他们的战斗,可以说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那个以为自己杀了他的的年轻alpha满心恐惧,死死握着枪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对我们怎么样?”
  曲笙摇了摇头:“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们——你们还记得自己梦中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吗?那是根据你们这些人的性格和行为推演出的,没有beta存在的纯ao世界情况,因为借鉴对象不足,复杂性上或许差了些,但是你们似乎也该看到结果了。”
  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顶住自己额头的枪管:“——要么alpha信息素的存在是世界不稳定的根源,要么,你们这些人本身的品质才是那个世界倾覆的根源。”
  所有武器瞬间化成铁水滴落,烫伤了围攻众人的手,曲笙踏过一地翻滚的伤者,走到门外拍了拍手。
  一队警察应声进入,把身上毫无伤痕,却扔掉武器、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的凶徒逮捕归案。他们来的时候都是alpha,被解走时都已变成了beta,派遣他们来的omega研究中心和alpha上层都不肯再营救他们,这些人也就毫不留情地出卖了自己背后的主使。
  这桩案子最后被定性为入室抢劫,案件越审越深,一批还保留有昔日荣光的alpha家族被卷入事件中,轰然倒下,最后的alpha反抗势力也被瓦解得更不成样子。
  曲笙最后踏入了那个所谓的反“蜃”组织基地,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大量提纯过的alpha和omega信息素,还有些自愿或被迫分化成omega,成为那些alpha妻子或性nu的青少年。他把那些人都变成了beta,然后捐助了些钱让他们过回正常生活,再度将一块小小的阴暗角落纳入自己的掌控中。
  在整个世界都纳入掌控前,曲笙都不打算停下这种清扫。只要这种被信息素控制的体质存在一天,这个世界就始终是一只会自我吞噬、自我压迫的危险猛兽,而他,就是控制着这只猛兽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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