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自家小师叔的约定日子已经到了,可并没有等到自家小师叔出现,这几日,晏茵茵情绪低落、无精打采,做什么事都懒洋洋的,前段时日还兴致勃勃的要缝制衣裳,可这几天呢,把缝制了一半的衣裳直接扔到一旁,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这日,都快晌午了,她还赖在床上不起。四个丫鬟看着她的变化,又不解,又焦急。前段时日郡主每日都神采奕奕,做何事都喜气洋洋的,咋才一个月,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聚在门口,四个丫鬟开始议论了——
“郡主这几日太不对劲了,你们难道不觉奇怪?”
“是啊,郡主这几日太反常了,难道是郡主病了?”
“我也担心郡主身子有恙,可今早问郡主时郡主说她没事,还让我不要多问。”
“到底怎么回事啊?好愁人哦。前段时日郡主每天能吃能睡,现在郡主连早膳都不用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几个丫鬟偷偷摸摸的商量过后,决定去把楚胤恒叫来。
可派去楚府的人回来称楚胤恒并不在府中,听说一早就去了宫里,现在还没回来呢。
四个丫鬟无计可施,只能陪着晏茵茵垂头丧气。
闺房里,眼看着快要用午膳了,晏茵茵总算起床了。在四个丫鬟服侍下,梳洗过后的她虽然穿戴整齐,可依然没精打采,就连用午膳的时候都能突然发起呆来。
“唉……”
膳厅里,就她一个人,明明一桌子都是她喜欢的食物,可到她嘴里就如同嚼蜡一般,索然无味。
小师叔自己说的一个月就会来京找她,可现在一个月都过了,人还未出现,人不出现就算了,连封书信都没有,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对劲儿。
难道他说的话都是骗人的?他只是找借口逃避她、而并非想同她在一起?
可要真这样,他为何还会要她的身子?
现在改如何办?是继续在家等他来提亲,还是她厚着脸皮再去找他?
她都主动过一次了,要是再厚着脸皮贴上去……
想到这,晏茵茵肚里全是委屈,眼泪啪啪的往碗里掉。她只是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已,为何就这么苦呢?
看着她就这么一下哭了起来,四个丫鬟吓坏了,同时紧张的问道,“郡主,您到底怎么了?”
晏茵茵吸了吸鼻子,可眼泪却怎么都吸不回去,心里的委屈不单单因为伍炎南音信全无,更重要的是她清楚的知道她和伍炎南想在一起,一定会经历很多阻碍和坎坷。他们一旦结合,家里的辈分、关系全都会乱套。
婆娑的泪眼看着四张紧张兮兮的脸,她哽咽的开口,“我心里难受,你们去楚府把我小舅舅请过来,我有事想找他。”
四个丫鬟面面相觑,最后由小琴回道,“回郡主,奴婢们已经去楚府请过小舅老爷了,可是楚府的人说小舅老爷一早就去了宫里,现在还未回府呢。”
晏茵茵有些失望,“去宫里了?”
见她心情极为不好,小诗主动解释道,“郡主,是这样的,听说曼罗国荣亲王奉曼罗国皇帝之命作为使节出使我们大晏国,楚夫人说这几日小舅老爷都在宫里陪同小王爷一起款待那个荣亲王呢。”
晏茵茵淡淡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等等!
她猛的怔住,然后呼啦一下站起身,睁大泪眼看着四个丫鬟,“什么?曼罗国荣亲王?出使我们大晏国?何时的事?”
曼罗国……曼罗国……小师叔就是去了曼罗国!
他说的一个月回来,这刚好一个月期限……
有这么巧合吗?
四个丫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不安的看着她,“郡主……”
晏茵茵快速的擦干眼里的泪花,也没心情安抚她们的惊吓,挺直腰背吩咐起来,“快为我更衣,我现在就要进宫!”
不管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都要去宫里看看……
她一改这几日的颓废神色,突然变得精神饱满起来,几个丫鬟心里一上一下的,在她身边多年,就这段时日她们的郡主特别反常。不过她能再次充满活力,几个丫鬟倒是松了口气,于是照她的吩咐,赶紧为她梳妆打扮起来。
……
曼罗国荣亲王年纪并不大,二十出头,晏傅天本就有传位给晏振傲的意思,如今曼罗国使节出使他们大晏国,他在接受过这位叫穆宁的荣亲王觐见礼拜之后,索性把接见重任全权交给了晏振傲去处理。包括两国邦交大事,也都让自己一手栽培的孙儿做主。
对这事关两国邦交之事,晏振傲也没推诿。别看他性子傲烈,这朝里朝外的大事小事一经他手,几乎就没让人失望过。这区区一个荣亲王,若不是对方是使节身份前来,他还真没看在眼中。
现在为了礼节,他百忙之中也特意抽空款待这位大老远前来的客人,并让楚胤恒和佟跃澜作陪。都是年轻人,相处其中也容易。几日下来,他们仨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也多少有了些认识和了解。
这日午后,仨哥们在晏振傲寝宫里闲话家长,不过说起这位叫穆宁的荣亲王,楚胤恒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宝啊,这曼罗国向我大晏国求好的诚意看来还是有的,只不过我始终觉得太过突然了。”
晏振傲抿了一口清茶,斜睨向他,“小舅舅有何见解?”
楚胤恒背着手在他身前走了一圈,然后停在他身前,皱眉道,“宝啊,虽说这穆宁看似诚意十足,可我怎么老感觉他来意不善呢?”
晏振傲挑眉,饶有兴趣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佟跃澜表情淡漠,但狭长的凤眸也一直看着他。
楚胤恒突然叹了一口气,还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见那穆宁就感觉特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看他那有些急躁的摸样,佟跃澜慢吞吞的开口,“见到他你可有心跳过快?”
楚胤恒立马点头,“有啊,见到他我就像见到老熟人一样,莫名的有亲切感。”
佟跃澜凤眸微挑,唇角罕见的显出一丝笑意,“估计你们前世有缘。”
闻言,楚胤恒瞬间黑脸,“蛇娃,你是何意思?我可没龙阳之好!”
晏振傲‘哧’的一声低笑起来,难得他好兄弟调侃人,怎么能不给点面子?
楚胤恒磨着牙指着他们俩,“我说正事呢,你们一个个居然调侃起我来了。不信我的话就算了,要是出了何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晏振傲难得开口打圆场,“行了,小舅舅,跃澜也是说说笑而已。”
楚胤恒气得往椅子上一躺,很没形象的哼道,“哼!随你们如何想,反正我该说的说完了。”
真不是他多心,那个叫穆宁的男子真的让他有熟悉感,要不是确定自己同曼罗国的人没来往,他都要怀疑他们以前见过。可他也只有熟悉感,真正同那个穆宁接触,却又并不熟悉。对方年轻英俊,气质矜贵,谈吐不凡,上到天文、下到疆土,他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他见过的罕有的完美男子。
就在仨人半开玩笑半谈论那位穆宁时,突然宫人来报,说晏茵茵来了。
尽管这是楚胤恒的寝宫,他还是让人将自家妹子请了进来。私下里,他们这些人随意惯了,繁文礼节做给别人看看就行,自家人哪来这么多规矩不是?
晏茵茵一进门就朝仨人咋呼道,“那个荣亲王呢?人在哪?”
晏振傲冷眼含着嘲讽,“你不是在府里绣花么?怎突然想起进宫了?”
晏茵茵用鼻子朝他哼气,“怎么,我还来不得了?还有,绣花也是我的事,才不要你管呢。赶紧说,荣亲王人呢?”
晏振傲没好气,“你找他做何?”
楚胤恒也很好奇,“是啊,贝儿,你找他做何?难道你们认识?”
佟跃澜同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晏茵茵眼珠子快速的一转,突然笑了起来,“我听说曼罗国来了个美男子,这不,闲着没事就想来看看。”说着话,她朝晏振傲挨了上去,还挤眉弄眼的,“哥,听说那荣亲王很不错?你不是巴不得我早些嫁人么?要不你帮我去问问,看他是否成家,要是没有的话,不妨把我……那啥,你懂的。”
晏振傲抽着唇角,嫌弃的一巴掌拍向她脑门,“休得胡言乱语!一个凡夫俗子而已,更何况你连他长何摸样都未见过,居然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说事,你还能再胡闹些么?”
不是他不想嫁妹,这对方要是大晏国的人倒好说,可他是曼罗国的人,别说她妹没见到人了,就算他们情投意合,他也不会同意。
就算两国交好有和亲之意,也轮不到他家妹妹去和亲。嫁那么远做何?不怕被人扒得连皮毛都不剩?
晏茵茵的一番话把楚胤恒和佟跃澜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楚胤恒,直接从华丽的太师椅上蹦了起来,上前把她给拉到一旁,虎着脸训了起来,“贝儿,你哥训得对,这次我可不会帮你,你那些想法甚是不妥,赶紧给我打消掉。”
这丫头,简直是胡闹!
她不是一直都喜欢他们小师叔吗?怎么,现在想移情别恋?可就算她想移情别恋,也不能是那个叫穆宁的男子!对方是何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并非本国人士,他敢保证,没有人会同意她远嫁他国!
对他的怒气,晏茵茵也不是没看到,明媚的眼眸带着一丝黠光,朝他调皮的傻笑了起来,“小舅舅,你别生气嘛,我不过就是开玩笑罢了。”
楚胤恒瞪着她,不接受她的解释。
见状,晏茵茵接着笑道,“我是真开玩笑的,你们一个个如此紧张做何?那什么荣亲王我都没见过,怎可能会同他好?我不过是听说宫里来了贵客,想着你们都在宫里,所以就想来凑份热闹罢了。哎哟,你们也太不严肃了,开个玩笑都不行。”
楚胤恒拉长了脸,继续瞪她,“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晏茵茵嘟嘴,佯装委屈。
而就在这时,宫人又来禀报,“启禀王爷,曼罗国使者求见。”
闻言,晏振傲沉下了脸。
对曼罗国求和的态度他还是极为满意并愿意接受的,可这叫穆宁的男子却让他心思复杂,特别是在小舅舅说了那些话后,他越发觉得那穆宁让人捉摸不透。
熟悉感……
现在想想,似乎有那么一点点。
但他真的从未见过他。他之所以将他奉为上宾,除了他是曼罗国的使节外,他对穆宁的谈吐举止和渊博的学识也极为欣赏。要知道,能让他晏振傲看得起得人这世上可没几个。可这穆宁却在不经意间让他折服,这男人,看来还真是不简单……
沉思片刻,他让宫人将穆宁请入大厅,随即同楚胤恒和佟跃澜一起前去迎客。这几日,他们四人在一起交谈,也极为投缘,除了对他不能够完全信任外,他也不反感同这样的人来往。
这种场合,晏茵茵自然不同随他们一同前往,私下里他们随意,但重要场合她还是知道分寸的。
看着他们三人离开,她皱着眉头,内心里犹如洪水翻滚,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还以为是小师叔来了,没想到不是。要是那荣亲王真是小师叔,他们三人怎会如此镇定?
难道她猜测错了?小师叔和这个所谓的荣亲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行!怎么的也要去见见那人!
想到此,她优雅的走出晏振傲寝宫,然后趁四处的人不注意,突然运起功力闪身朝大厅的方向而去——
金碧辉煌的厅堂里,一年轻男子正端坐在客椅上优雅的品着宫女奉上的香茗。
晏茵茵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傻住了,泪水瞬间迷糊了双眼,甚至让她差点现了身暴露自己。要不是晏振傲他们三人也在厅里,此刻的她已经朝那优雅的陌生男人扑过去了。
没错,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别以为他换了张脸她就不认得了,别以为他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王孙公子她就辨不出来,哪怕他连声音都变了,她依然可以肯定,这人就是她的小师叔伍炎南!
有些人入了心,那是怎么都无法忘记的,就好比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音容笑貌全都变了,可他给她独有的感觉、那种只看一眼就砰然心跳的感觉却无法掩饰,他可以混淆所有人的判断,却混淆不了她的心……
看着他突然将目光投向她所隐藏的方向,晏茵茵猛得回神,并快速的离开朝远处隐去。
她可以肯定,小师叔一定发现她了!
他那人,功力深着呢!听娘亲说他十来岁的时候幻影术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她这些功夫在他眼中,怕是不够看的。
在回贤王府的路上,她还在不断的抹眼泪。比起这些日子的失望和伤心,此刻的她是喜极而泣。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搞到这样的身份,但不可否认,他用这样的身份出现,真的太对了!他不仅没让她失望,而且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见她回府,四个丫鬟傻眼般盯着她回房,对今日自家郡主的情绪变化,更是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去宫里吗?怎么如此快就回来了?
用膳的时候郡主是哭着的,然后替她梳妆的时候是喜笑颜开的,现在从宫里回来,郡主居然是一边哭一边笑……
……
深夜,贤王府各处都陷入沉睡中,窗外,只闻得虫儿欢乐的声音。
床幔里,晏茵茵耸拉着眼皮,怎么都不肯入睡。一日之间,她何止心情瞬变,此刻更是在心里把某个人骂得半死。
好个伍炎南,回了京都不跟她说一声,甚至连看都不来看她一眼,当真是吃干抹净就不想负责的?他要再不露面,信不信她明日就去宫里把他大卸八块?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的床。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猛的将床幔拉开——
四目相对的一颗,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床边站着的,正是她在宫里看到的那个陌生男人。丰眉俊脸,健硕挺拔,一身穿戴矜贵奢华。如果不是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深情,此刻的她几乎不敢把他同心里的人联系在一起。
印象中,她的小师叔特朴素、随意,别说玉冠彩带这些配饰了,他从来都不屑看一眼的。当然,不是说他不该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俊朗、夺目迷人,只是这换了一张脸皮、换了一身行头,她心里怪怪的,还是觉得他以前的摸样更加让她心动。
伍炎南没想到她还未睡着,所以有些尴尬。怕她不信似的,他并未再变声,“贝儿……”
晏茵茵突然从身后抽出枕头,朝他扔了过去,冷着脸道,“你还知道来见我啊?伍炎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气?”
将扔来的枕头接住,伍炎南忍不住轻笑。
就在他欲靠近时,晏茵茵突然指着他,“你这登徒子,居然敢半夜闯本郡主闺阁,信不信本郡主叫人来把你阉了?”
闻言,伍炎南一脸黑线,并快速的伸手将她整个人抱住,在她耳边低声哄道,“贝儿,别闹了,是我。”这丫头,就不怕把人招来啊!居然敢装作不认识他!
晏茵茵还故意挣扎起来,“放开我……快放开我……要不我可叫人了啊……”
伍炎南眸光一沉,不管她是否是开玩笑,心里都有些急。这一急,让他不假思索的低下头瞬间将她红唇堵上——
晏茵茵总算老实了,闻着他熟悉的气息,她脸颊逐渐涨红起来。她就说她不会认错人……
就在伍炎南刚要进一步时,她突然将脑袋扭开。
“贝儿?”伍炎南忍不住蹙眉。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京城,可还是晚了些时日,就怕这丫头心里记恨。
晏茵茵气呼呼的瞪着他陌生的脸,嫌弃道,“丑死了,不想看你这张脸,赶紧给我摘了!”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感觉好怪,像是跟其他人偷情似的。
伍炎南也没迟疑,快速的摸到耳后,只见一层薄薄的面皮从他脸上脱落,露出他原本美如仙、俊如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