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夏雪柳尖叫,倏地放下手中的扇子,奔向另一侧的药箱。
低头,刺目。
一抹鲜红顺着白嫩的小腿缓缓滑落,似红色的宝石又似红泪,一滴一滴,谢芳初眉头微蹙,要紧下唇。擦药的时候一不小心,镊子插、进了膝盖破皮的地方。
祁楚天倒吸一口凉气,不等夏雪柳拿过药自己已经跑到了谢芳初面前,手中拿着药罐:
“怎如此不小心?”语气里是满满的心疼,“都怪我,应该我帮你擦药的。”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冰块脸,方才的笑容亦消失不见。
接过夏雪柳递来的棉布,又将镊子递了过去:
“这个太尖锐,扔了罢!”
夏雪柳错愕,侯元瑶慢慢走上前来,脸上的笑意仍未散去,谢芳初虽未抬头,可侯元瑶步履轻盈,想必身心愉悦。
“姐姐……”声音娇弱动人,绝色佳人喜怒嗔悲都是一幅画,“祁将军,我来吧!”
不容祁楚天拒绝,谢芳初眼帘下已经映入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来,心里只觉不适,摇了摇头:
“不麻烦了。”
语毕迅速将裙摆放了下来,使出全身力气站了起来,一摇一摆的往床榻走去。夏雪柳正在寻止血药,见谢芳初一步一步慢慢走来,心里疼的像有几十只猫在挠她。
谢芳初不说话,只看了眼夏雪柳:
“我累了,送客。”
夏雪柳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祁侯二人,嘴唇动了动,但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二人自是听到了谢芳初的话,侯元瑶心里一阵冷笑,祁楚天当真以为她是累了,他是真心的想她好好休息,别伤了自己,低头将桌边的佩剑提起:
“娘子好好休息,我送侯小姐回府。”
回府?回你个大头鬼……谢芳初心里气急,这男人当真是看上侯元瑶了,她也不回答,绕过桌椅屏风,缓缓坐了下来,这几步走的昏天暗地,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削瘦的脸颊轻轻滴落,膝盖刺骨似的疼着,心口却灼烧似的燃着。
夏雪柳轻轻合上门:
“姐姐,将军离开了。”
谢芳初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夏雪柳见谢芳初没有吩咐,便轻轻放下了绣着百花的床帘,随着珠帘相互碰撞的清脆声,谢芳初开了口:
“晚上我不吃了。”
“姐姐……”伫立片刻,见再无吩咐,夏雪柳轻轻走了出去。
夏日就算在屋里呆着不动,亦觉得燥热。窗外的蝉鸣声更是让人心浮气躁,谢芳初怎能好好休息。原本今日是想将计就计,让祁曹氏对自己动手的,就算不动手,等祁楚天回来,定会闹的祁府鸡犬不宁,退一步说,就算祁楚天回来了,此时已经平息,自己回了梅园,可还是会传到祁楚天耳中,那时他依旧会为自己出头……岂知祁曹氏倒也不傻,不见自己也就算了,还请了侯元瑶来。
祁凤珠空有一身的蛮力,不足为患,她娘亲却不容小觑。现在每动一下,膝盖疼的厉害,且肿的发亮。
不要说报仇遥遥无期了,现在自保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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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回来?”祁曹氏惊呼,下午得知祁楚天送侯元瑶回府,心里惊诧了一番,此时月朗星稀,祁楚天还未回来。且梅园那位似乎没有和祁楚天多说,她怎能不惊讶。
这女人不简单。祁曹氏一阵冷笑,笑得一侧的祁凤珠战战兢兢:
“娘,出什么事了?”
“今天差一点……”祁曹氏回头,双眼看着祁凤珠,“你呀,就知道吃,再吃怎么嫁的进侯府!?”
“娘,昨天你还说我瘦,让我多吃点……”
“……”祁曹氏瞪了眼祁凤珠,“也没让你吃这么多,我要是你,早就去祠堂多拜拜祖先,祁侯两家联姻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娘!”祁凤珠双颊绯红,“人家还不想嫁……那祠堂太黑,我……我怕……”
祁曹氏已经气得不知道该回什么了,只摆了摆手:
“秦嬷嬷,送小姐回房。”
今日一事,自己处了上风,可深思,祁楚天一日不离开谢芳初,那侯元瑶嫁入祁府的事都不能落定。且她是一根锐利的刺儿,扎手,伤她的同时,自己定不能全身而退。
看来不仅祁凤珠要去祠堂,自己也要去祷告才行。
苏嬷嬷端着参汤,叩响了门。
“老爷回来了么?”
“回夫人,老爷今日议事,方才又出府了。”
父子俩都出了门,祁曹氏一口将参汤喝尽,“明日老爷不上朝,你去张罗写芷月斋的早点回来。”
“是。”
这个刺儿,挑不起,那还不能将她送出府?祁进坤也不喜她在府内呆着,明日开始每日唠叨几句,说不定就将她遣出府了。
翌日,东方微亮,祁曹氏已经起来。
主院的芙蓉厅内,苏嬷嬷正张罗着早膳,芷月斋的松子百岁糕,千红珠玉团,金枣碧叶糕……芷月斋的糕点,京中第一,每次排队最少也要半个时辰,今日苏嬷嬷将这些招牌点心买齐了,着实不易。
秦嬷嬷正拎着食盒进来。
祁曹氏的丫头上前接过,打开是温热适宜的薏米绿豆琼玉粥,不多不少,正好三碗的样子。这粥,更是难买,且一人只能买三碗,买的前一天要预定好,祁进坤嫌麻烦,每次都要等着,便不去了。这不,这顿还是今年头一次吃。
“老爷起了么?”祁曹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