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斜,将人的影子拉得悠长。一天的跋涉,李游已经疲累不堪。但是他却是清楚,队伍在群山之中曲折迂回,如果按照直线距离算的话,实际上还没走出二十公里。
望山跑死马就是这个道理。李游有些担心,队伍是否能够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适合的驻地。但他也是知道,最应该担心这事情的不是他,而是伍叔他们。
不过让李游感觉到意外的是,沿着一处山谷走了小半个钟头之后,前面的地势阔然开朗,虽然周围高山峻岭依旧,但是地势已经相对平缓许多。
李游来不及欣喜,却发现秦弋来到这里之后,神情有些古怪,回望李游的眼神里,都隐约带着不安。
“怎么啦?”李游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问题,问秦弋。
秦弋却摇了摇头,眉宇之间的忧虑之色却变得更加深了。
李游大觉得惊奇。只是秦弋本身说不了话,两人的交流也只局限于一个问话,一个点头或者摇头,再加上几个令人难以理解的手势而已。这时候李游可没机会仔细询问秦弋为何会有这种忧虑。
“咦,这是什么?”李游忽然看到,前面被人踩歪的一颗灌木丛旁边,露出了一块巴掌大黄白色的东西,便弯腰拣了起来。
“原来是一块动物骨头。”李游有些失望,他原本还指望会是一块什么稀罕石头呢。
“动物?”祁教授看到李游翻来覆去地摩挲着手上的骨头,忍不住摇头,说道:“真是不学无术,一点水平都没有,难道你没看出来,那是一块膝盖骨!”
“膝盖骨?!”李游哆嗦了一下,把手上的骨头给扔了出去。“这里怎么会有膝盖骨?”
祁教授却白了李游一眼,说道:“崤山在先秦战国时,可是秦国与山东六国的主战场之一,不知道死伤多少战士,这里很可能是一个古战场,白骨露于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战争不都主要集中在函谷关吗?”李游眉头一皱,反驳了一句。他历史读了不少,但都是汉唐之后的历史,对先秦时代的历史却很模糊。
“真的不学无术……”祁教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六国群而攻秦,历史上至少有五次大规模的战争,每一次都是数十万甚至是百万大军的会战。战场怎么可能只在一隅?函谷关地势险要,不是情非得已,谁都不会愿意强攻,因而探索其他可能存在的过道就至关重要,也就意味着,在函谷关方圆数百里的山区,都是双方攻防的阵地,所以这里有个古战场并不奇怪。”
李游点了点头,忽然似乎想起,自己曾经是读过六国攻秦这一段历史的。可以说,在战国的中后期,各大战国的矛盾已经渐渐减少,变成了六国与秦国之间的大矛盾,攻伐不休。
而这个时代,也是纵横家们最闪耀的时候,如张仪苏秦,公孙衍鲁仲连之辈,挟一长策便布衣王侯,纵横合纵,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各大战国之间掀起一阵阵血雨腥风,如此峥嵘景象,往后数千年,也再也不曾有过了。
知道这块地方可能是一个古战场之后,李游变得更加注意周围,看看是否还有别的收获。但是除了不时看到裸露的土石里有着片片碎骨外,就没其他的发现。好在队伍在一处下坡的时候,李游看到一处稀疏的土壤外层凸着个锈迹斑驳的青铜矛头。
李游如获至宝,赶紧跑过去,拿出背在身后的工兵铲,三作两下地把矛头铲了出来。但让他有些失望的是,铜矛埋在土里已经不知多少年,土壤层里面的部分,已经腐烂干净,只剩下矛尖部分,加起来也就是十多厘米,没有太大的价值。
尽管如此,李游兴致不减。他和莫连城不一样,他又不是准备把矛头拿去卖,自己留着当纪念品也是好的。李游本想再找几样,但接下来的一路,草木却繁盛无比,把地面遮掩得十分严密,李游不再有任何的发现。
看着李游一脸傻笑的样子,跟在后面的祁教授却一脸纠结的样子,几次想张嘴说点什么,但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走快点,天气有点变了!”队伍前面的伍叔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闻声,李游这才发现,西斜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已经被乌云所遮盖,沉沉云层正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了。
“这天气变得这么快?”李游嘴巴张得大大的。
“在大山里头,什么天气不容易遇到。”祁教授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翻滚的云层,应了李游一句。
这时候,一阵大风从山谷一边掠过,带来浓浓的泥土气息,闻着让人一阵精神,李游却是知道,风雨就要到来了。
这时候,头顶的雷声也是大作,远处的山峰,不时还出现一道道闪电。
“小弋,快穿上雨衣。”李游忙不迭地从背包里拿出雨衣,开始穿上的同时也叮嘱秦弋。
秦弋则一脸茫然地看着李游,雨衣这个词似乎对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李游只好叹息了一声。看样子秦弋根本就没走出过马家屯,连雨衣都不知道什么。他也不再说什么,从秦弋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雨衣,帮秦弋给穿好。
“哗啦啦……”雨衣还没穿好,大雨就已经劈头落下,豆大的雨滴打落在脸上,隐隐生疼。
祁教授慌乱地把雨衣往身上挂,一边骂咧咧地说道:“臭小子,也不快来帮一下我!还懂不懂敬老!”
李游冷哼了一下:“得先爱幼!”帮秦弋穿好雨衣之后,才慢悠悠地走过去,帮祁教授扎好衣带什么的。
大雨突如其来,队伍骚动了一阵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这一场雨,却一下子打破了伍叔等人定下的计划。在雨天里行走的危险系数太大,山谷流水和山上的泥石流对众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危害。
“不要停下来,前面两公里开外,有个小道观,我们到那里再歇息!”伍叔的声音穿破厚厚的雨帘,落在每个人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