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阿继说着,突然有下人禀报说是王氏来了,姬如慌忙擦干眼泪,柳阿继叫人放王氏进来,突然惊觉自己竟忘了这么个主。
在此时,王氏娘家的势力正是可遇不可求的助力。无论是她背后的王家,还是可能会出现的助力,都让柳阿继不能小觑。
“姐姐。”王氏匆匆行了一礼,不等柳阿继还礼就问道:“姐姐,我刚刚派人去了玉树斋,王妃娘娘和世子都被太子的人抓走了!”
柳阿继上前几步,大致把能说的都说了,又劝王氏留在疏影黄昏楼有个照应。
王氏虽然平日闷声闷气却也是个有城府的,不然也不会在此时立刻找上柳阿继,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又说:“正好,我身边几个贴身丫头都是懂武的,和姐姐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柳阿继点头应是,又见王氏双眼通红便让她进里屋休息一会,王氏受了惊吓心里又忍不住担心,的确精神不利爽也不推辞,答应了下来就带着两个贴身的丫鬟近了里屋休息。
王氏这一过来,王府里的众姬妾像是受到了什么指示,没多久也先后赶了过来,却被柳阿继一一都打发了,就连陈禄的两个庶出的女儿都没留。
柳阿继一直没提惠安,看到了庶出的女儿才想了起来,怕常玉喜误会便对常玉喜说道:“若真有一个万一,惠安是女儿怎么也要比……安全。”
柳阿继没说透,常玉喜怎么会不懂,心里感叹她玲珑剔透心。惠安是个女儿在陈禄心底到底不是太多重视,就算出了事情相比太子也不会太过为难,反倒是有机会离开王府,带着惠安不止是个累赘而且惠安会更加危险。
“娘娘说的是。”常玉喜说道。
这个时候柳阿继是万万不敢让姬如再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直留她在疏影黄昏楼,又拿了银票分给几人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能做的事情柳阿继已经多做了,只是此时被软禁在王府实在有限,生下的便只能等待了。
中间柳阿继和姬如靠着塌子休息了一会儿养精蓄锐,因为刚刚孟宪法的话,柳阿继明白不论今天晚上陈禄的人是否有动静,都势必有一场恶战要打。
柳阿继闭着眼,听着似乎不会停歇的钟声,恍然间想到前世陈禄险胜太子,登基以后叫人杀了太子满门,就连太子刚满月的女儿都没有放过。柳阿继打了个寒颤,如果今世一切颠倒,他们落到太子手中,太子又会怎么做呢?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他们是骨血兄弟,一样一向奉行成王败寇。
似乎不管哪一个新皇登基,都要用人血铺路,不论是骨肉至亲还是无辜的妇孺。
柳阿继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微黑,她让巧蓉帮忙叫醒了众人一起吃了晚膳,哪怕在没胃口所有人都明白这饭是不能不吃的,不吃就没有力气到时候怕害了性命。
用过晚膳以后,一圈人围在一起等着转机出现,房间里异常安静却无人打破。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根本就没等到丑时,酉时一过王府就乱成一团,四处传来打杀的声音。
常玉喜听见动静,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到外面乱成了一团,有人和闯了进来正和御林军缠杀,连忙看向柳阿继:“娘娘!”
“我们走!”柳阿继当机立断,率先站了起来。
“姐姐?”王氏弄不清原有,有些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柳阿继跑出去,外面一听便知兵荒马乱,她可不想跑出去白白送死。
“王侧妃娘娘,跟着我们一起走吧。”还没等柳阿继开口,常玉喜就说道。
常玉喜一向客气,不管是柳阿继还是以前的张氏,常玉喜一向只称呼娘娘,这个侧妃的侧柳阿继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也不知是急得还是因为王氏的迟疑有了不满。只是眼下情急柳阿继已经顾不上再想这些没用处的,也不再招呼王氏拉着姬如,带上人就往外跑了出去。
常玉喜一开口,王氏就明白了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门道,对于常玉喜王氏是信任的,毕竟陈禄不在常玉喜在一定程度上,是代表着陈禄在王府里的势力的。于是王氏不再说什么,领着丫头跟着柳阿继等人跑出了门。
此时王府里已然血流成河,有锦衣卫和官兵打扮的人见人就杀,也有黑衣人两帮人马打成一团,打着打着锦衣卫和官兵里又有人叛变,加入到黑衣人的阵营。
敌我不明,杀的人就更多了。
柳阿继一行人一路跑去虽然危险重重,跟着过来护住众人衷心的下人大多丢了性命,余下几人也都挂了彩,主子们却在乱兵之中安然无恙。每当有御林军或士兵要攻击她们时,总会有旁边看起来寻常,甚至是倒在地上的家丁下人出手相救,就算没有也会不知道从哪冒出几个暗卫打扮的黑衣人出现。
这套路线是柳阿继在脑子里面,按照常玉喜和她说的,陈禄留在王府里的暗棋所埋伏的地方,选出来得路线。
“不要出手,保护我们到娘娘身边,我们是王将军府的人!”突然又闯进一群官兵这样大喊着,直直向柳阿继等人的方向赶了过来。黑衣人那边听了以后,反射性的开了一条路,拦住太子派来的人放那群官兵过来。
可这群人的喊声也引起了太子人马的注意,纷纷有人不断向柳阿继等人的方向攻来。
柳阿继心里正暗自着急,王氏看清了来人却喊道:“拦住他们!他们不是我爹的人,这里面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爹不会叫这些人救我的!”
王氏话一出口,又是乱成一团。
可是事情紧急,这群人已经离的太近,附近的黑衣人上前挡去丢了几条人命,却只拖住微末时间。
柳阿继拽了一把王氏,喊着姬如的名字,带着众人接着往门口的方向跑去,她本来心里就存着疑惑,反应快得出奇。
还没等柳阿继她们跑出多远,又有一批人马赶了过来,王氏只看了一眼见到振前年轻的将领,就大喊道:“哥哥,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柳阿继眼见希望就在眼前,却不敢送气加快了脚步,跟着众人跑了过去。
刚一跟王氏亲军汇合,柳阿继等人就被护到了中间纷纷被拽到了马上,王氏的哥哥并不恋战,见接到了人就一声令下:“保护好娘娘,撤!”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城门口,又是一番厮杀柳阿继等人才出了城门,行至郊外再不见追兵,柳阿继才拉了拉身前骑马的士兵指着王氏的哥哥,让士兵把她带到那里。
那士兵得了吩咐快马加鞭跑了过去,那王氏的哥哥见了柳阿继,略微一愣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放慢下速度,说道:“娘娘,我们现在还没安全,容末将稍后……”
“世子呢?!”柳阿继顾不得客气打断了他的话,自从出了城门柳阿继便一直挂记陈铭,她是万万不肯抛下陈铭独自跑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擅长些这样的情节,好想写“于是他们就这样逃出了王府”就算了。
3000字写了五个小时还是不满意,请多包涵了!
☆、第四十一章人心
“娘娘放心,我们兵分两路已经有人去救世子和王妃娘娘了,等到了浔城娘娘就因该能见到了。”王氏的哥哥说道。
“多谢小将军出手相救!”
柳阿继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容,想到再过不久就能和陈铭相见,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娘娘客气,末将王腾娘娘叫我名字就可以。”王氏的哥哥听了柳阿继的话说道。
柳阿继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那王腾便抽了两下马鞭,又跑到前面带队了。
事情并没有如柳阿继想的那般轻松,浔城距离京城近七百多里地,一行人躲避追杀日夜兼程,足足走了三天三夜才到。进浔城一路人马都做了乔装打扮分批进了城,径直进了一座位处偏僻,外表看起来很低调的宅子。
柳阿继路上一直有意无意的四处观察着,进院子之前便发现这宅子后面不远便是护城河,心里暗暗记了下来,就算救了她们一命柳阿继还是无法全然深信王氏兄妹。
柳阿继没骑过马,再下地的时候腿已经被磨破了,裙子外面都看得到血迹,一路上风餐露宿整个人憔悴不堪。
姬如和巧蓉两个人一下马就上前要扶住柳阿继,只是她们两个自己也没好上多少,晃晃悠悠地就好晕倒,幸好被王氏的两个丫头扶住了。王氏和他的丫鬟毕竟自小在将军府长大,学过骑射虽然也狼狈却比柳阿继三人强上了许多。
柳阿继勉强站住刚想和姬如二人说话,却突然听到房里传来南通的哭声,那声音分明就是陈铭的哭声!
柳阿继在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转头向屋子里跑去,说也奇怪她此时的身体明明连走路都困难,可听着陈铭的哭喊她竟除了心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竟真的让连要扶她的常玉喜都没来得急,叫她跑了去。
柳阿继寻着声音跑进房间,一路上都没有人拦住她,王腾也是牵着马静静的看着心里似乎有什么心事。
唯有姬如担心地喊道:“姐姐!”一路赶过来,姬如的声音已经沙哑不堪,她自己却没有发现只是担心柳阿继。
柳阿继没有听到姬如喊她,跑到前面的正房就推开了门,只见陈铭哭喊着要往门外跑却被一个人拽住,柳阿继叫道“铭儿!”
“姨娘!”
拉着陈铭的人刚刚听到马蹄声早已经知道有自己人赶了过来,又听到陈铭含柳阿继姨娘便松开了手,陈铭刚一被放开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扑进柳阿继的怀里,痛哭叫喊:“姨娘,姨娘!”
柳阿继把陈铭抱在怀里,安抚的拍着他的背哄道:“没事了,没事了,姨娘在的,铭儿不要怕!”
陈铭在柳阿继怀里连打了两个哭嗝,顺过气来才抬头看向柳阿继,又用自己的脸触了触柳阿继的脸,似乎要用身体感受柳阿继真的在他眼前。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人对世子不敬?!”王腾这时带着人走了进来,开始斥问房间里照顾陈铭的人。
陈铭这时已经安静了下来,赖在柳阿继的怀里把头埋进她的肩窝,不肯再出声音。
“少将赎罪!”刚刚拉住陈铭的人虽然一副下人打扮,却举手投足无不露出军人的气势,他拱手告罪有说道:“属下办事不力,没有救出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在当日为了保护世子已经去了!”
柳阿继听了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陈铭的后背,陈铭见了柳阿继以后却再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柳阿继再不放手。
安氏的身体王腾早有耳闻,事前也料到了这位大概在劫难逃,并不想因此惩罚自己的得力下属,只是在柳阿继等人面前,他却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道:“现在情况紧急,我先留你们一条命,保护世子将功补罪!”
柳阿继只是在旁边听并不出声,倒是王氏同姬如她们正巧进门就听了王腾这话,王氏有些责怪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开口说:“这样的大事,哥哥怎么能这样轻拿轻放?”
王腾对自己的妹妹却是没有顾虑不客气多了,直接说:“眼下是什么时候,怎么可以轻易乱了军心?!”
“王小将军说的是,侧妃娘娘不必过于责怪,相比王妃娘娘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的!”此时还要仰仗王氏一族,常玉喜顺势说道。
王腾瞧不上常玉喜一个阉人,不愿和他说话也不再多做解释。
巧蓉和姬如却不关心这些,看见柳阿继跪在地上抱着陈铭,巧蓉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说道:“娘娘您一路辛苦,让奴婢抱着世子吧!”巧蓉说着就直接伸手要去抱陈铭。
柳阿继不用二字还没有出口,巧蓉的手刚碰到陈铭的肩膀,陈铭回头就一口咬了下去!
“世子!奴婢是巧蓉啊,您不认识奴婢了么?”巧蓉忍着痛,扭曲着脸却还是柔声劝道。
常玉喜在王腾那里讨了没趣,便也过来想要安慰陈铭。
没等他们在说什么,柳阿继看不下去拍了拍陈铭的头,语气严厉地说道:“快放开巧蓉,给她赔礼,她是心疼你!”
陈铭听了柳阿继的话立刻松了口,却又把头埋进了柳阿继的怀里不肯道歉,柳阿继知道陈铭受了刺激不忍心责怪他,歉意地看向巧蓉:“世子年幼突遭大难,你……”
“娘娘说得是哪里的话。”巧蓉快速的摸了摸眼泪,不想柳阿继当众示弱连忙说道:“都是奴婢不懂规矩。”
“自打世子回来见人就又打又咬,属下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看住世子不让他乱跑。”
王腾听了属下的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盯着柳阿继怀里的陈铭看了半响,王氏受不住了开口对王腾说道:“哥哥,这一路行来又苦又累,哥哥还不快点派人带我们去洗漱用膳?”
王腾听了王氏的话这才回过神来,忙说道:“是末将疏忽了,来人快带娘娘们去洗漱,快点备好膳食!”
“是!”
屋子里的人领命,一一带着众人去了休息的房间。
这般众人被引了下去,姬如自然不会和柳阿继分开,同巧蓉两人一左一右的扶住柳阿继,一同跟着引路的人去了房间。
这个宅子里本就没有丫鬟,只有人打来了热水,柳阿继也不用巧蓉伺候,看看看陈铭已然梳洗过了便哄着他在屏风外的塌子上等着,也不避讳和姬如巧蓉一起沐浴更衣。
不说巧蓉推拒不敢越矩柳阿继费了些口舌,光是说服陈铭放开她,柳阿继都为难心疼的几乎不想梳洗了。最后陈铭总算松手,却不肯离开一定要隔着屏风等着柳阿继。
废了好些时间三人总算洗掉身上风尘,换上王腾让人准备的寻常人家妇人的粗布衫,陈铭明知柳阿继腿受了伤,可不管巧蓉怎样劝说,一等柳阿继换好衣裳,陈铭就立刻又扑倒柳阿继怀里不肯下来。
柳阿继也劝了巧蓉不让她再多说,其实不止陈铭就连柳阿继都觉得,这样的时候只有把陈铭时刻抱在怀里才觉得安心一些。
出门的时候常玉喜已经等在门外,见柳阿继等人出来便迎了上去,跟在柳阿继身后也不多出声。
柳阿继等人被引进饭厅的时候,王氏早已梳洗好了和王腾坐在桌旁说话,柳阿继等人是被从厅侧引进来的,兄妹二人并没有看到几人进来。
还没等她们开口招呼就听,就听那王腾对王氏说:“你这个傻的,如今王妃安氏死了,若世子和你亲近,那尚家侧妃哪里还要留?除了她,你便是王爷身边最亲近的女人,他日王爷登基称帝,你便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王腾想不明白这柳阿继只比自己妹妹早进门一年,为何世子会这般同她亲近,却自己的妹妹却视而不见。
“哥哥……”王氏的声音有些犹豫。
柳阿继等人愣在原地,走也不是进也不是,还是引路的人听不下去了扬声喊道:“世子和侧妃娘娘到了!”
桌边兄妹二人闻声回过头看向她们也愣了片刻,王氏不知怎么开口表情尴尬,那王腾却是不慌不忙的又打量起柳阿继。
柳阿继怀里的陈铭这时却转过了头,硬是从柳阿继怀里跳了下来,张开小小的双臂护着柳阿继,恶狠狠地看着王腾兄妹二人,声音凄厉地喊道:“你们做梦!我会保护姨娘的,你们别想害我姨娘!”这是自打看到柳阿继,陈铭第一次开口。
柳阿继却顾不上感动,怕王腾心思暴露,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连忙又把陈铭抱回怀中。
王氏听了陈铭的话再也坐不住,连忙站起身来走向柳阿继,开口想解释:“世子,姐姐,你们误会了!”
柳阿继见王氏走过来,抱着陈铭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她腿上有伤有抱着陈铭,一路上的疲惫似乎突然都回来了,几乎压弯她一向笔直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