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我的事,我姓卫,刚好想拜访你家门主,麻烦引荐一下。”
  每个宗门都有那么几个嘴贱的狗腿,打量了一下卫将离道:“我们家门主刚娶了一房小妾,不缺美人,你要是想自荐,兄弟几个枕边倒还——啊!!!”
  ……师兄说得对,做人难,做君子更难,动口不如动手,学文化救不了西秦人。
  卫将离不生气的时候最多把人打到半身不遂,生气了就会把人一口气打到半生不遂。
  通俗点说,就是断子绝孙。
  乔清浊也懵逼了,他本来是感觉卫将离脾气挺好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打完人用腰带把到场的五六个扬刀门人系成串栓在马后道:“走走走找你家门主谈谈。”
  “卫家妹子,你代我得罪了扬刀门,他们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怕什么?”卫将离翻身上马,拿马鞭敲了敲那些杂碎的头,道:“有什么麻烦,上天隐涯找去,我看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芍药:师父,我在外面闯祸了被人追杀怎么办?
  师父:实在不行,你就抬出天隐涯的名号来
  小芍药:师父,刚出江湖就拼师门,会不会太招摇了?
  师父:瓜娃子,师门如果不用来招摇,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论天隐涯惯徒弟的教学方式
  ☆、第106章 溯·寒芒先至
  扬刀门近来很得意,密宗的强势扩张让他们的地位也在无形中提升,平时走些灰色贸易需要打招呼的牛鬼蛇神纷纷都贴了上来。只待吞了乔家那半城势力,扬刀门就能彻底称霸遂州城。
  门主费擎这两日饭都多吃了一碗,旁边千娇百媚的小妾一边劝酒一边道:“那乔家的大庄主被废了武功,可是真的?”
  “我儿发来的信昨夜才到,他可是看着乔清浊和他那几个兄弟被废了武脉的,绝不可能恢复。”
  “那可真解气,等到吃掉了乔家,夫主不就是遂州城的皇帝了吗?”
  费擎一张老脸立时红光满面,抓住小妾香了一记,道:“真会说话,你不是想要乔家那颗隋珠吗?等爷抄了乔家,就把隋珠留给你。”
  “多谢夫君~但那夫人那儿可怎么交待?她可是管着帐呢。”
  “黄脸婆而已,人老色衰还善妒,要不是看在我儿的面子上,早该休了她。”
  言罢,费擎又多喝了一杯酒,摇晃着站起来道:“走,回房休息去。”
  “夫主~这可是白天。”
  小妾地这么一嗔,费擎一把老骨头便酥了半边,正打算搂着小妾回房时,忽然外面一声惨叫,随即便传来家奴的喊声——
  “来人啊!有人闯门!”
  怎么回事?
  费擎还未来得及吼人,面前掩上的门便轰然被砸开,门下几个弟子被扔了进来,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眼神涣散。
  “大胆!取老夫的豹环刀来!”
  “你那破刀想剁我难了点,遥川陈家当铺的那把师道剑是不是你们强买走的?差不多就交出来吧,省得我还得费事儿去找。”
  费擎眼见把他门下弟子打成这样的竟是个少女,先是一愣,随后听她报出师道剑的名号,想到那剑上署名的来历,不免心头一紧。
  ……这少女跟那人什么关系,是家里人找上来了?
  越想心里越虚,但看卫将离一副年少模样,费擎也没打算就这么认,道:“。我扬刀门怎么说也是遂州名门,阁下擅闯我门庭,还如此咄咄逼人,未免过于失礼了吧。”
  “说实话我还真不觉得守礼的人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我门下弟子有何错处我自会处置,不劳阁下费心,限你速速离去,否则莫怪费某——”
  “喊你儿子来。”
  “……啊?”
  卫将离好整以暇地在他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这几个徒弟一路上都在嚎你儿子是密宗法王的徒弟,动你就是动密宗,我有点好奇,本来想先礼后兵的,想想还是算了。我就在遂州等你儿子上门来找,要叫就趁密宗在梓州开法会的时候赶紧叫。我这人耐性差,多等一天没准还会忍不住烧你房子呢。”
  狂!
  年纪越大的江湖人越不能在他面前露怯,你若露怯他就会想着法儿榨你,还不如在他面前有多狂就多狂,他虽然在心里把你骂得禽兽不如,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忌惮。
  再者卫将离刚刚提到了遥川。
  遥川这个地方纵横六百里内一个宗门都没有,原因只有一个……那是天隐涯的地盘。
  费擎便又多了一分小心,语气谨慎道:“姑娘便是讨剑,也要有个身份,世上能有资格讨得此剑的除其原主便只有天隐涯的夫昂子前辈,还未听说过姑娘是——”
  “夫昂子次徒。”
  费擎一滞,道:“有何凭据?”
  “没有。”
  “……”
  ——别误会,没错她就是想打架。
  费擎的脸色一下子十分狰狞,等到卫将离觉得终于可以步入江湖人节奏的正题时,这人脸上忽然堆上谄媚的笑——
  “开个玩笑,天隐涯高徒莅临,寒舍蓬荜生辉,来来来取师道剑来,记得拿那漆金镶翡翠的剑匣给姑娘装上。”
  卫将离:???
  费擎又连忙让人把受伤的弟子搬走,请了场给卫将离沏好茶,让人把师道剑放在案上,才道:“姑娘有所不知,此物乃是我门下弟子,不忍见其在一处乡镇当铺的简陋库房里蒙尘,这才特地带回遂州保养,以期在密宗法会开到遂州来时献上去。”
  卫将离掀开了剑匣一看,果不其然是真品师道剑,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自然知道,姑娘也听说了,我儿拜在密宗庄严王门下,听我儿说首座他老人家正在择定下任宗主,四年前本来属意于首徒宝音王,岂料这些年有一鬼才异军突起,如今已参破传说中的大日如来印。不出意外的话,密宗首座指定的下任宗主怕是要改人了。”
  夫昂子平时跟卫将离谈起的天下武功不多,但对大日如来印这一密宗至高心法盛赞有加。而她师父一般表扬个什么事儿的时候,这个事儿就不是她能想象的难度了。
  不过话说回来,
  ——说好的不出家呢,能不能靠点谱。
  费擎还浑然未觉卫将离的眼神已经冷下来,兴致勃勃道:“姑娘若有意,费某还能派辆马车送姑娘去梓州,待他日白先生沥尘得道,还望能提携一把。”
  “这我可代不了他做决定,最多我本人欠你个人情。”
  费擎很快说:“姑娘不必介怀,权当交个朋友。”
  “哦?这么大方?”
  “好说。”
  卫将离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道:“既然费门主这么大方,不如再大方一点,饶了乔家一门如何?”
  费擎脸色微僵,道:“那乔清浊乃是草莽出身,姑娘何必与他搅在一处?”
  “交情不深,只是顺带一问,费门主不愿也罢了,我这外地人插不上嘴,只能多留几日劝乔清浊举家离开遂州另寻立身之地了。”
  “不……唉,”费擎掩面道:“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与那乔清浊也并非什么说不开的关系,我自会命门下弟子再不相扰,这样可以了吧?”
  卫将离站起来找了纸笔,一边写一边道:“介意我给乔清浊带个凭证吗?”
  ——你特么不正在写吗?!
  费擎气得要命,没好气道:“费某这儿印泥昨日才用完,怕是不能签。”
  “那怕什么,”卫将离一眼看见屏风后的费家小妾,直接走过去把人给拽出来,在费擎一脸懵逼时抓起他的拇指在小妾嘴唇的红胭脂上一擦,在凭据上一按,飞快地把字条收起来,说话间人已带着师道剑走到了屋外。
  “多谢你待我师兄保管,回见。”
  费擎手边的木扶手一下子裂开了。
  旁边听了好久的家奴凑过来道:“门主,少爷上次才传信回来说法严王在佛辩会上又被白雪川气得咳血,您说他们天隐涯一脉的是不是就喜欢气人?”
  费擎脸色扭曲道:“别管她气不气人,马上发信去给宝音王!说拿剑匣的就是他要的足以乱白雪川心魔的人!一定要在梓州拿住她!”
  ……
  “……如有冒犯,每次需付黄金万两,这画的押是真的?”
  拿了往年的对据比对了一下,待确定了是费擎本人的指印,乔家人看卫将离的眼神都变了。
  “乔某惭愧,竟然劳烦姑娘至此。”
  “他们那家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过是顺手而为。不过乔哥儿,你得知道这张凭证最多让你打嘴仗的时候胜他一筹,若是想让嫂子过得安稳,还是尽快离开遂州这个是非之地。”
  本来乔清浊也是打算接了家小离开遂州的,但他家大业大,要搬走不是一天便能搬得了的,卫将离这边也有自己的事,便相约在少有江湖纷争的夔州再会。
  次日卫将离便假意出了城门,但上了官道后,又从旁边的小路折了回来,在城外十里的茶馆里不停地点他们家的野菜包子,大约吃了足有六盘左右,茶馆外一队数十人的刀客飒飒路过,卫将离才结账站起来,骑马跟了上去。
  不多时,在通往夔州的一处僻静的山坡外,卫将离下马,从后山绕了上去,果不其然见到那些人黑巾蒙面埋伏在两侧,官道中间的砂土下埋的尽是绊马索和铁蒺藜。
  ——人心不古啊。
  卫将离坐下来,拿出白雪川的师道剑,指尖在剑刃上抹过,红丝流过之处,照见一双渐至漠然的碧瞳。
  乔清浊与她的交情算不上深,之所以在这儿准备迎接自己第一场入江湖的杀戮,是想在见到白雪川之后,稍稍打破他对她过度溺爱的眼光。
  “你们有妻小吗?”
  设伏之人只觉冷风一吹,心头便随着身后这句缥缈的话语一紧。
  偏偏要以白雪川口中的君子道开启第一场杀戮的人,踩过渐次枯黄的荒草,眼瞳深处,淡漠如冰。
  “有的话,让他们找卫将离报仇,没有的话……很遗憾。”
  ……
  梓州,佛辩会。
  “白佛友,首座在宣讲。”
  旁侧的华严僧沉声提醒道,却仅仅得了对方一个漫不经心的敷衍声,他的双目还看着院落里的松荫下一只翩飞的蝴蝶。
  那蝴蝶很美,黑色的双翼上落着两脉孔雀绿的银斑,看起来像是刚从人世所不能见的宝石窟里不小心飞出来的一般。待那蝴蝶吸饱了松针上的雨露,便拍打着翅膀轻轻巧巧地一路飞绕,片刻后,像一片柔软的花瓣一样落在白雪川肩上。
  “……极阳生阴,肉身成佛,得渡大千,方为至理。”上首的密宗首座也注意到了白雪川的心不在焉,道:“雪川,本座刚刚所讲的经义听进去了吗?”
  “首座所讲的经义,听着有些耳熟……与其说是佛门经典,不如说更像是阴阳家圣道。”
  “大胆!不得对首座无礼!”
  白雪川不是第一次当面驳斥密宗首座了,在座的诸法王都在等密宗首座发作,但摩延提并未驳斥过他一句,只会在稍后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反问回去:“你认为本座所讲授经义是盗用阴阳家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