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应该是斑驳的老相片,黄,霉,残缺不全,看不清楚那黑白色的模糊人影。
不过总有那么几张照片能够在强烈情感驱使下,抵抗时间的侵袭,纵然历经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现在,这些照片被翻了出来。那上面的画面太清晰,色彩太浓,太稠,让人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不争气地跳着,没有太多的力量去提醒他现在的状态。
二十年前的记忆,不应该这样。
现在的他更像是在时下逐渐兴起的3d影院里,如此自然,如此身临其境,电影里的男主角是他自己,而女主角则是从地上慢慢坐起来的那两个女人。
电影分为两个阶段,前半段是发生在他的少年时代。那时的他刚和父亲一起搬到了在热带的某个封闭的小岛,总是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和橘红色的背心,裸露着大片大片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在岛上乱跑,追逐着某个少女的背影。
少女是岛上一位普通少女,名字叫夏蕾,因为头脑聪慧成为了父亲的助手。
老实说,一开始他还挺不满的,因为最为尊敬的父亲竟然还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助手。但是没过多久,他的心就被少女活泼与温柔所吸引,开始围着她转。
她开车到镇上买东西的时候,他永远会坐在副驾驶上陪她一起。落后排外的居民也因为少女的存在,而开始逐渐接纳他。
“因为凯利是我的弟弟啊。”
少女总是这样对着他说,这当然让少年非常感动,他自幼丧母。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因为总是和父亲一起搬家,所以十多年的人生中并没有任何女性驻留的余地,直到夏蕾的出现。
夏蕾把他的父亲当做自己的父亲的尊敬,对他也是像亲弟弟那样疼爱。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的心中萌发出了一种奇妙的冲动——她真的是姐姐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了解她,知道她善良、明朗聪慧,也知道她对自己的疼爱。但不光是如此,少女无意间的一举一动,比如低着头在沙滩上漫步的侧脸,比如哼着小调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都让他觉得脸颊一阵发烫。
时间就这样少年少女青涩的相处中慢慢过去,少年已经变得和本地的孩子没有区别,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对于少女的追逐。
那一袭永不退色的白色连衣裙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大蝴蝶,在他的面前飘啊飘,时而接近,时而遥远,与少女那清脆地声音一起。
“呐,凯利,你知道这座岛名字的由来吗?”
……
“我常常被西蒙神父教训,说如果我在你家工作,一定会被恶魔看上的。”
……
“凯利,你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我非常尊敬他。他的知识与发现全都非常了不起,随便一种都足以颠覆这个世界,当然会让人觉得害怕,所以也必须隐藏起来……但是老实说,我总是在想如果把这种力量好好拿来贡献世界的话该有多好。”
……
“虽然他已经放弃了,但是凯利,我认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办到的。”
……
“我才不是什么徒弟呢,顶多只算得上是助手吧。我打杂、帮忙,但是最重要的部份你父亲什么都没教给我。可是凯利,你一定是继承你父亲一切的恶人。因为你父亲现在在做的研究全都是为了有一天让你继承所做的淮备。所以现在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回想起来,这或许就是悲剧的开端,如果他能在细心一点,再体贴一点,能够看穿少女眼中的不甘与落寞,或许能够挽回一切。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那时的他,因为少女俏皮的笑容和突然袭击式的发言弄得心慌意乱,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接着,一切都改变了,那位明媚的少女永远地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她——死了。
苍白的皮肤。
皮肤下浮现出来的青黑色静脉如同裂缝一般布满整张脸颊。
痛苦抽搐的表情和濒死之人一样。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东西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却还在活动。
他的脑中非常清楚,“这东西”虽然长得一副人样,但是早已彻底变成某种非人的事物了。
外面是一片黑夜。这座岛上当然没有路灯,即使如此明亮的月光还是静静地从窗口射进来,清清楚楚地照亮惨剧的现场。
这裡是村子之外的鸡舍。不晓得什么原因,白天少女没有出现。少年为了寻找她跑遍整个村子,就算天黑之后仍不肯放弃而来到这里。
满地都是被吃得血肉模糊的肉鸡尸体。少年走到鸡舍深处,一边颤抖一边啜泣的死人身旁。
杀了我——
那个东西的脸庞和少年最爱的女性长得一模一样,呜咽着哀求道。
银色短刀轻轻地扔到少年脚边,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闪耀著不祥的光芒——那是村里的西蒙神父给少女防身的东西,现在却要用这件防身之物了结少女的生命。
我好怕——
我自己,办不到——
所以求求你,由你来…杀我——
现在还来得及——
“怎么可能……”
少年摇着头往后却步。
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她就是她。最爱的家人——不,她是比家人还要更重要的人。
拜托你——
少女痛苦不堪地喘息著,从她的口中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尖锐乱齿。一边发了疯似的哀泣,一边吐出如同野兽般的呼吸。
我已经——不行了——在我压抑不住之前——快点——
少女像得了热病一样不断颤抖挣扎,她用裸露的牙齿咬住自己的手臂。
滋……
啜饮血液的声音刺激着他的鼓膜。
求求你——
少年自己发出的惨叫声掩盖不停哀求的声音,奔出鸡舍。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时的他拒绝去接受那个悲哀的现实。
他不愿意相信最爱的人已经变成了食尸鬼。
他单纯地,一厢情愿地认为变成食尸鬼的她还有救。
因为他的逃避,南国小岛的平静被打破了。
他将夏蕾的异常告诉了村子里的西蒙神父,祈求他的帮助。西蒙神父又将这一异常上报给了教廷的暗面组织——圣堂教会。
没过多久,教会的处刑人,代行者来到了这座岛屿。
与此同时,一直在追逐他和他的父亲,逼得他们不断搬家的另一大组织的追兵,魔术协会的执行者也来了。
他们共同将这座死尸肆虐的岛屿化成了火海,他们灭绝了岛上所有的生命。曾经在那裡看见许多温暖的笑容全都一去不回头了。
只有他侥幸生还,因为另一个女主角的登场。
那一刻,电影来到了后半段。
也正是在那一刻,他真正取回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少年的名字根本不叫凯利。他诞生在遥远的极东之国,对这片土地的人们来说,他的名字相当不容易发音。最初是少女用凯利的简称称呼他,之后这个称呼就在岛民之间成为固定的叫法了。少年也已经半放弃地接受这种称呼。与其被“凯利督古”这种奇怪的发音称呼,简称的说法还比较好听一点。
正确的叫法应该是kiritsugu(切嗣)——封印指定魔术师,卫宫矩贤的儿子。
ps:没记错的话,标题似乎是fgo某张三星礼装的名字。
ps2:想了想为了不让切嗣的感情表达过于突兀还是写一下切嗣的少年时期和青年时期过往,三章内交待完毕,尽量和美狄亚那边一样,用自己的方式更加清楚的交待,切嗣为什么会变成抱着理想溺死的天煞孤星,为什么能亲手杀死家人。
ps3:已经很了解的可以选择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