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小李惠和镇上的小女孩们在一起跳皮筋,玩累的时候,小女孩们都跑到旁边的小卖店里买“辣条”吃,李惠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小脏手在自己的衣角拧个不停,连连吞着口水。
八岁的李闲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带着她来到后山上挖白蒿,同样没有零花钱的他,要拿白蒿到中药店里换钱,给妹妹买辣条吃……
不管是李闲还是李惠,这都是他们童年中最难忘的一幕。
没想到李惠的记忆,竟然回到了这个时候。
李惠快乐地在草丛中寻觅着,还顺手抽出一根狗尾巴草,将草穗在自己的脸蛋上轻抚着,咯咯地笑着。
为了不让李惠察觉出异样,从而吓坏她,李闲打造的幻象,同比例放大了三分之一。
不但后山变大了三分之一,后山上的草和树,也放大了三分之一。
站在这放大的幻境里,李惠那成年的身体就显得小了,再加上她今天为了上山帮刘婶儿找牛,专门换上了运动衣和平底布鞋,只要不照镜子,不刻意观察,她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异常的。
更何况,此时的李惠是七岁的思维,她并不会有任何怀疑。
虚无状态的李闲,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
李闲也似乎回到了从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黑丫头,似乎又听到了那一声声叫“哥”的稚嫩的声音。
“哥——”
“哥——”
“李闲!李闲!”小坏蛋连忙在李闲的身上拍了几下,李闲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是眼前的李惠在四处张望着叫自己呢。
有一会儿没见到,她有些担心了。
见李惠正准备走出这个安全格子,李闲心中一急,手一挥,她的脚下出现了一大片白蒿。
果然,李惠立即惊呼:“哇,这里好多白蒿!”
她立即蹲了下来,脸上带着孩子气的兴奋,但她的身体却不像孩子那么笨手笨脚,她那劳动惯了的手,仅凭本能,便能快速地薅着那些白蒿。
六级巅峰的鬼术打造出的幻象,足以以假乱真。
“哥!哥!快来,我发现了好多好多的白蒿!”李惠一边薅白蒿,一边叫着。
李闲立即结合御鬼术打造了一个自己八岁时的幻象,同样,他的幻象也同比例放大了三分之一。
“哥,你去哪里了?”一看到李闲的幻象,李惠捧着手里白蒿,激动地递到他面前让他看。
“我去山那边找白蒿了。”李闲的幻象说着,将李惠递过来的白蒿装进编织袋子里,然后拉着她的手说,“走,我们来这边挖,这边更多。”
六级幻术打造的幻象,便可以说话了,李闲六级巅峰的幻象,说话说得更加自然。
李惠完全没有怀疑,乖巧地点着头,跟着他走。
自然,幻象带李惠去的地方,是经过小坏蛋嗅出的安全格子。
李闲让小坏蛋把周边所有的格子全部嗅出来,然后规划出了合适的路线,不但彻底避开危险格子,也避开了那些连在一起的灰色地带——李惠的记忆已经流失到七岁了,不能再丢失了。
…
…
有小坏蛋跟在身边,虽然一直都走在安全格子里,李闲没有再流失阳气,李惠也不再继续失忆,但他们兜兜转转了许久,仍没有找到机关中枢,也没有找到出口。
这里是采魂炼魂之地,或许根本就没有出口吧。
看着拉着“哥哥”的李惠,看着她那灿烂的笑脸,李闲却只觉得一阵阵的心酸。
从小到大,她真是吃尽了苦头。
懵懂的年纪,就开始盼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会来接她,等了许多年,等到长大了,也没有见过父母的面前。
小孩子都喜欢的零食,她没有机会吃。
小女孩都喜欢的漂亮发卡,她没有机会戴。
渐渐长大,别的女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却一直都是运动衣。
从小到大,她一直引以为豪,一直认为真正拥有的,就是自己这个相依为命的“哥哥”了吧?所有她认为最好的东西,她都恨不得全都给自己。
若她知道,她这个“哥哥”,早已成了鬼,她会怎么想?
而且她也因为这个“哥哥”,受了太多的连累……
李闲在心里叹着气。
忽然之间,他不想考虑太多长远的大事了,他只想让这相依为命的妹妹开心,一直都开心下去,哪怕明天世界末日,他也要她笑完今天。
“小惠,我给你变个魔术吧?”在李闲的控制下,他的幻象突然说道。
“哥,你什么学会变魔术了?”李惠奇怪地问道。
“早学会了,没告诉你,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幻象故作神秘,将手伸进那装满白蒿的编织袋里,数了个一二三,立即掏了出来。
“呀,蝴蝶发卡!最漂亮的蝴蝶发卡!”李惠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来,我给你戴上。”幻象说着,将发卡戴在了李惠的头上。
李惠开心得恨不得跳起来:“哥,我也有发卡了!哥,上次小丽还说,我是野孩子,野孩子都不配戴蝴蝶发卡呢!哥……”
“小惠,你来数三个数。”幻象又道。
“一、二、三!”李惠两眼闪闪发光,期待地看着哥哥将手伸进了编织袋。
这一次,幻象掏出来的是一个芭芘娃娃。
“好好看的皮娃娃!哥,我喜欢这个娃娃!哥,她的衣服真好看!哥,以后我可以抱着她睡觉了……”李惠那欢快的声音,飘洒在她看到的那阳光明媚的山坡,也飘洒在李闲看到的那阴森怪异的玄山上。
李闲控制着幻象,不断从编织袋里掏出宝贝,掏出了最漂亮的书包,掏出了最酷的文具盒,掏出了颜色最全的蜡笔……
所有童年的李惠想要而未得的,他都在这幻境里满足了她。
他为李惠脸上的幸福感动着。
她一直都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哥哥,他也一直都想做她真正的无所不能的哥哥。
但一直以来,他的人生非但和“无所不能”不沾边,反倒是常常遭遇“无路可走”。
如今在自己的幻境里,他总算可以“无所不能”一次。
只要她开心,他才不管公不公平,他才不管合不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