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霍地回过身来,只见夜青玄和君韶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此时正与雪衣几人一道缓缓走上前来,四周是一片厮杀声,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涌上前来,而他们的神色却平静沉敛,根本没有丝毫惊讶。
“二姐,好久不见。”雪衣目光凛凛,沉沉落在司颜佩身上,开口淡淡喊道。
司颜佩浑身轻轻一颤,与她四目相对,隐隐觉得如今的司雪衣和她当年认识的那个司雪衣又有了很大的不同,这段时间以来,她历经各种生死,已然变得沉稳平和了许多,那种包容万千的眼神中隐藏的大气和恢弘,让司颜佩忍不住一阵心慌。
深吸一口气,她定了定神,“很久吗?你忘了,我们昨儿还见了面。”
雪衣抿唇一笑,点头道:“是呵,昨天一早还见了面,那时候你还是王后娘娘呢。”
司颜佩和千凝都忍不住轻轻一颤,相视一眼,突然司颜佩垂首,袖中落下一枚匕首,抬起架在千凝的颈间,冷冷一笑,道:“我这个假王后的生死你们不在乎,那这个真的呢?她的生死你们在乎吗?”
雪衣没有应声,收敛了眼角的最后一丝笑意,与夜青玄一道抬眼向君韶看去,却只见君韶面上不见任何慌张和担忧之色,只是淡淡睨了千凝一眼,道:“你是想用这个叛逆之徒来威胁孤王吗?”
闻之,所有人都愣住了,司颜佩也是始料未及地怔了一下,随后又抬头哈哈朗盛而笑,看了一眼已经呆住了千凝,摇头道:“你瞧瞧,最终你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一枚棋子,一个叛逆之徒罢了,哈哈……”
千凝紧紧抿唇,恨恨地看了君韶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夜青玄,喉间哽了一下,道:“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是个叛逆之徒?”
夜青玄扶着雪衣的手微微收紧,淡淡道:“你是不是叛逆之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了你,你却设计伤我妻儿。”
“我……”千凝不由抬眼向雪衣看去,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浓,原本的悲伤之色瞬间化为狠戾,呵呵冷笑一声,“伤你妻儿……君曜,你说我伤你妻儿,那你可知你那个温柔宽和的妻子对我父亲做了什么?她下毒害死了我父亲,还蒙骗了你们所有人,她……”
“下毒害死你父亲的人是她。”君韶指了指司颜佩。
千凝愣了一下,回身看了司颜佩一眼,而后朝着君韶怒喝:“你胡说,你是为了给司雪衣掩盖罪行……”
“他没有胡说。”司颜佩帖子千凝的耳边轻声道,“下毒害死千许的人确实是我。”
千凝顿觉浑身一僵,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只觉,说不出话来。
司颜佩继续道:“千许知道我是假王后,知道我的身份,当初他为了保全你,决定向君韶说出真相,我又怎能容他把我的计划打乱?无奈之下,我只能杀了他,当然对你说的,自然是司雪衣杀了他,这样你就会恨她,就会同意我的计划,就会答应帮我一起对付他们,咯咯……”
“司颜佩,你……”千凝缓缓回过身来,神色悲恸地瞪着司颜佩,用力咬牙,“你怎么能……怎么能如何恶毒?你……”
司颜佩根本不愿听她把话说完,用力一把把她推开,冷冷一笑道:“怪只怪你自己太蠢,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说着,她朝着一旁稍稍后退两步,突然一扬手,一阵箭雨嗖嗖落下,朝着君韶等人射去。
眼看着其中一支羽箭朝着夜青玄射去,千凝一惊,来不及多想,纵身扑了上去,挡下了那一箭。
掠上前来挥剑挡开箭雨的离洛和秦钟舸几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千凝会这么做,其实她大可什么都不做,只要待在那里不动就好,以他们这些护卫的身手,挡下这箭雨是轻而易举。
君韶身形一掠,上前接住了倒下了千凝,拧眉看着她,沉声道:“你这又是为何,太子想要躲过这一箭,根本不费力气。”
千凝无奈一笑,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摇摇头,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罢了,我害怕……害怕君曜哥哥受伤……”
闻言,雪衣和夜青玄的眸色都微微一沉,两人蹲下身来,雪衣检查了一番她的伤势,而后趁着脸色对君韶和夜青玄摇了摇头。
“伤了心脉。”
千凝似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握住夜青玄的手,哽咽道:“君曜哥哥,对不起……”
夜青玄神色沉肃,摇摇头,“千许的错,与你无关,祸不及家人。”
闻言,千凝顿然鼻尖一酸,眼泪汹涌而出,“可是,你还是恨我的……”
“不恨。”夜青玄断然打断了她,顿了顿,又道:“也从来不爱。”
千凝一愣,蠕了蠕嘴唇,“从来都没有……”
“从来没有。”夜青玄回答得果断干脆,“一直以来,我待你如亲妹。”
离洛接过夜青玄的话,沉声道:“殿下一早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和千大人有关,但是殿下也知道这件事和王后无关,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王后,为的就是不希望王后牵涉到这件事情中来,如殿下所言,祸不及家人,所以殿下原本是想暗中处理好这件事,可是……”
他停了停,轻叹一声,千凝抬眼向夜青玄看去,苦苦一笑道:“可是我却误打误撞地撞到这件事情中来了……是我坏了你的计划……”
离洛正想要再解释什么,却被夜青玄伸手拦住了,他抬手擦去千凝脸上的泪,轻声道:“与你无关,是有人居心叵测罢了。”
他越是安危她,千凝便哭得越厉害,伤口也痛得越来越厉害,她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血来,冲夜青玄摇了摇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做了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君曜哥哥,对不起……不也不用为我难过,我……我这是罪有应得……”
而后她又转向君韶,无奈一笑,“君上,对不起……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误会你了……我一直以为你害死了君曜哥哥……可是现在我还能再见到他,我……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对我百般容忍,现在好了,以后……以后你再也不用容忍我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微弱,眼神涣散。
君韶像一位长辈,轻轻抚去她脸上的眼泪,“什么都别说了,没有人怪你,你在孤王心中,永远都和曜儿一样,是个孩子。”
闻声,千凝反倒是哭得更加厉害,一手抓着君韶的衣角,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夜青玄的手,轻轻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至彻底消失无声。
夜青玄缓缓抽回手,替她理好衣袖,而后与雪衣一道站起身来,抬眼望去。
司颜佩已经被子冥制住,眼底的笑意却原来越浓,丝毫不减恐慌之意。
“啧啧,这么轻而易举就死了?”她看着千凝,摇头叹息一声,“念在往日里你对我有恩,我该向你行一礼才是,只是可惜,我现在做不到了。”
而后,她抬眼向雪衣看去,勾起嘴角冷笑道:“你很早就知道我是假的王后,是不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雪衣道:“从你第一次假扮成王后回宫的那天早上,便也就是平秋宫宫人中毒身亡的那天,君上和阿玄就对你起了疑,确定你是假的,是因为你的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司颜佩拧了拧眉,想了想,惶然道:“那盆玉台照水。”
雪衣颔首道:“那盆玉台照水是王后亲手种下的,你却不认识。”
“呵呵……”司颜佩不由摇头笑道,“就是这么一个小细节,竟也被你发觉了,可是你既然早就已经发现我身份有假,却为何不干脆下手杀了我?”
“我想杀你,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报仇。”雪衣的语气和神色骤然变得冷厉,低垂的双手也稍稍握紧,“可是我越这么想,越明白一点,我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就这么杀了你,便宜了你。这段时间,有那么多死囚莫名失踪,生死不明,我便想到一件事……”
她话音一顿,伸手直指司颜佩后方,“尸毒死士。”
她沉沉太息一声,“司颜佩,你竟然又把尸毒拿出来用了,可是这一次,你不可能再逃得掉。”
司颜佩愣了一下,回身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和何处出现了大批黑衣守卫,朝着尸毒死士袭去,而且是一招命中死穴。
她瞪了瞪眼,愕然地看了雪衣一眼,咬牙恨恨道:“司雪衣,你……”
“我知道,在你的计划里,也许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保全自己的命,可是你却设下了一个如何毒辣的计谋,你想要放这些中了尸毒的人去危害百姓,想要以此来给君上和阿玄添乱,想要拉上那么多无辜的人陪葬!”说到这里,雪衣冷冷一笑,眸色冷傲清冽,“可你却算漏了一招,那便是我司雪衣。这段时间我不声不响,任由你胡为,就是要让你放松警惕,让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将你逼入死地,逼你狗急跳墙,不得不调动所有人,拼尽全力来杀我……”
司颜佩突然厉喝一声:“司雪衣你住口!”
而后她摇了摇头,看向雪衣,“这些……这些都是在你的计划和预料之中的?”
“是。”雪衣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把你所有的人都逼出来,把你所有的招数和把戏都逼出来,把和你有关的一切都逼出来,然后连根拔起,斩草除根,将和你有关的一切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点、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