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8
“我善妒又爱折腾, 你不后悔?”郁华潋盯着卫珩的眸子看,她离宫的目的之一就是逼卫珩做出选择, 卫珩处理完京城的事快马加鞭赶来并州,就表明那晚她让卫珩想的问题他想清楚了。
“朕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你留在宫里,免得你出去祸害人。”卫珩状若认真思索了一番,一副舍己为人的模样,惹得郁华潋在他腰上狠掐了一下。
“从前你还没来宫里之前, 宫里的妃嫔如何朕不在意, 若是你来了又走,朕怕以后的日子会后悔,为了往后心里不留遗憾, 朕怎么也得将你锁在身边。”
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中注定无法风过无痕, 她不动声色在你心间扎根,渐渐发芽, 枝繁叶茂,若是要强行拔除,恐怕那个洞永远无法填补。比起一些麻烦, 他更讨厌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宫殿。他不愿失去她。
“只是为了不留遗憾?”郁华潋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卫珩,仿佛他没答好这个问题就没法聊下来。
“那你呢,你真的想离开皇宫?”卫珩反问。
“我也不知,”郁华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随即被一抹狡黠取代,她看着卫珩, “在哪儿无妨,关键在于人。”
“那不知谁人能留住阿九?”
卫珩嘴角轻勾,墨色的凤眸缀满温柔,他长得龙章凤姿,俊美无俦,这么深情款款的望着她,仿佛满心满目都是眼前之人,教人心骤然一跳,就这样乱了心。
“这个我就不知了。”郁华潋在最后一刻扛住了美色,她瞪了眼卫珩,这厮现在居然会用美男计了。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若只是不想留下遗憾,我偏要让你后悔。”
卫珩失笑,郁九还是这般吃不得亏,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琴案上的乌木古琴:“爱妃在研习琴律?”
“闲得慌,请琴师来陶冶情操。”上辈子她没怎么接触小孩子,也不清楚怎么胎教,不过听听音乐应该错不了。
卫珩将郁华潋放在美人榻上,走到琴案前坐下,手拂上琴弦轻轻拨弄了两下,只闻清越的琴音抑扬而起,若一股清冽的的泉水流淌,令人心旷神怡。
“倒是把好琴。”卫珩挑眉,他穿着件月白宽袖常服,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拨琴弦,映着满树芙蓉翠枝,十分养眼。
郁华潋有些好奇的看着卫珩的动作,她知道卫珩会弹琴,不过到现在她还没机会听过他弹过。
热烈缠绵的曲调伴随着清明婉扬的歌声响起,若流水击石: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一言不和就表白,郁华潋见卫珩的目光投过来,也不见羞怯,大胆的回望着他,卫珩在现代绝壁是撩妹高手,她问他除了不想留下遗憾还有什么,他就直接回了一首《凤求凰》。
“这首曲子不好,我不喜欢司马相如。”郁华潋鸡蛋里挑石头,扬眉挑衅道。
“朕不是司马相如,你也非卓文君。”卫珩放下拂在古琴上的手,起身走到她面前,见郁九轻扬的嘴角,轻笑一声,“满意了,嗯?”
他声音含笑,满目纵宠温柔,像哄孩子般揉了揉郁华潋披散了乌发,郁华潋抓著卫珩在她头上作乱的手,仰头看着他,表情郑重严肃:“既然你弹《凤求凰》,我也想起卓文君的一首诗:‘闻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有一日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便放过彼此罢,”
卫珩笑容一僵,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郁九看,半晌后叹了句:“好。”郁九还是不信他,不过他也不信空口承诺,时间不会骗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
“回去罢。”郁华潋牵起卫珩的手,牢牢握紧。
***
坐了五日马车,终于回到京城了。
卫珩出京走得低调,带着郁华潋回宫也低调,毕竟郁华潋离宫的消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情,直到郁华潋回宫,众人才恍然昭华夫人竟不在宫中。
陛下离京,难道就是为了去接昭华夫人?如今昭华夫人在后宫一家独大,还怀有皇嗣,瞧陛下对昭华夫人的态度,怕是昭华夫人离后位不远矣。
如今三大国公府如今只剩下文国公一家,整个文国公可谓是烜赫一时,恐怕连从前的镇国公府也弗如远甚,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郁八郎叛国一事也被压下去了,文国公如今可以说是有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
关雎宫。
“麟趾宫走水,贵妃娘娘薨了,瑶华宫的袁娘子病逝,长信宫的陈美人自缢,还有,长秋宫的太妃娘娘薨了……”
关雎宫的主人回宫,关雎宫上下一片欢欣,仿佛找到主心骨般,玉笺待主子休息好之后将近来宫里发生的大事向她汇报了一遍。
“赵婉仪毁容了?”郁华潋挑眉,赵婉仪是叶蒹葭的人,如果她没记错,她离宫之前苏湄就在暗中策划报复赵婉仪与叶蒹葭,没想到真的让她得手了。
“是……那一日的事。”玉笺含糊的说,瑾王造反那日,后宫走水,整个后宫乱作一团,有人趁乱搞鬼也不好追查下去,毕竟和宫变沾边,若是有人趁机污蔑与叛党有关,纵是想洗也洗不净,因此但凡涉及到这些敏感事件,后宫众人大多三缄其口。
郁华潋挑眉,示意玉笺继续说,她虽然通过卫珩和苏湄知道一些内情,但到底不在宫里,这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她都不清楚。
“宁昭仪与安修媛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和芳仪降为末等更衣……”
辅国公府支持瑾王叛乱,后果比镇国公府满门抄斩要好一些,辅国公府成年男子全部处斩,女眷及十五岁以下男子充为罪奴,与辅国公府有姻亲或关系亲近的,一律抄家流放。
当初镇国公府满门抄斩的例子在前头,辅国公府恐怕留有后手。镇国公虽然当初声势浩大,但和连、文这种源远流长的老牌世家相比还是嫩了些,辅国公走错了一步,到底没让整个连家灭族,只是恐怕是再爬不起来了。
“秋容华最近如何?”
“容华在娘娘离宫第二日来了一趟关雎宫被拦下之后便不曾来过了,也不曾见她出过筑雪阁。”
郁华潋半眯着眼沉思,秋容华第二日来关雎宫是巧合还是察觉了什么,有时候下面的人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不过只要不闹什么幺蛾子,聪明点也好,至少秋容华到目前为止看来还是挺识趣的。
“娘娘,府里传了消息,夫人生了位小公子!”玉簟匆匆走进内寝,将喜讯传给主子。
“娘亲生了?”郁华潋乍一听玉簟还未反应过来,待消化完她的话惊得站了起来,“娘亲还好没?身子如何?”
其实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上次接到娘亲和爹爹的信还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眨眼间娘亲就生了。
不过她这个刚出生的弟弟辈分倒是大,她大兄的嫡子如今都有三岁了,就连她肚子里都揣着一个,再过几个月他恐怕又有一个侄子了。
“夫人与十二少爷一切安好,老夫人让娘娘安心在宫里养胎。”玉簟特意将老夫人交代的话传给主子,娘娘离宫的消息怎么也瞒不过府里,加上紧接着发生八少爷失踪一事,可把人急得。
“知晓了。”郁华潋脸微微泛红,当初她一时冲动只顾着与卫珩置气,不管不顾离宫,虽然她知道卫珩不会因为此事迁怒文国公府,但到底没有顾虑整个文国公府,也让祖父祖母忧心他们这些小辈。
“娘娘娘娘,八少爷有消息了!”正想到郁八,没想到玉筝就兴冲冲的疾步奔来,激动的说有郁八的消息。
“哥哥在哪?可回来了?”看玉筝兴奋的模样,应当是好消息,郁华潋高兴的问,今天接连收到好消息,倒是个好日子。
“八少爷抓到了匈奴的单于,如今正准备押送单于回京!”玉筝激动得脸红扑扑一片,当初是谁污蔑八少爷叛国投靠匈奴的?八少爷明明就是为了大祁忍辱负重只为了生擒匈奴单于的。
凭郁八的本事竟然能抓住匈奴单于?郁华潋吃了一惊,不是她不相信郁八的能力,匈奴王身边肯定守卫重重,郁八孤身一人怎么可能抓住匈奴单于呢?
郁华潋忽然想起和郁八在一起的邓通,转念一想,恐怕此事与这个邓通脱不了干系。只是想到郁八在匈奴老巢周旋,肯定危险重重九死一生,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她不反对他想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但这种玩命的事他怎么敢?娘亲当时可还身怀六甲呢!
以前常听长辈抱怨“儿女都是债”,想到她与郁八做的这些事,恐怕真的让长辈操碎了心,虽然她在宫里传回苏州的信向来报喜不报忧,但保不齐能听到一些风声。
她情不自禁看着肚子,要是这个以后到处闯祸,她就将他扔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他们相处不到一年,女主不可能真的全心全意的信任男主,不过等生下小包子,多相处几年就好了~~~
刚刚算了算,其实还没这么快完结!至少还有十章(捂脸)加上还有番外什么,话说你们想看谁的番外?
☆、第99章 099
“娘娘, 和玉郡主求见。”玉笺福身向郁华潋禀报。
“瑧媛?”郁华潋有些吃惊的挑眉,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请她进来罢。”
“和玉向昭华夫人请安。”只见一位身着浅黄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女子裙钗款款步入内寝,后面跟着位侍女,二人向坐在椅子上的人福身行礼。
“行了,你我之前还需客气?坐罢。”郁华潋揶揄一笑,当初瑧媛去苏州, 她们俩也算一见如故, 进了宫虽然极少见面,但偶尔也有书信往来,她朋友不多, 和玉郡主勉强算是她的闺中密友。
“既然嫂嫂这么说, 那瑧媛便不拘礼了。”和玉郡主也不拘束,笑嘻嘻的拣了个靠近郁华潋的位置坐下。
“瑧媛今日怎么想起进宫来看我?”郁华潋一看瑧媛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事来寻她了。
“嫂嫂有孕之后瑧媛一直未寻到机会正式恭喜嫂嫂,今日好不容易进宫,就想着来探望嫂嫂。”如今大祁后宫既无太后又无中宫, 所以除了几位各位妃子每月召见一两次母家外,几乎没什么人进宫。
“彩萍,快将我给嫂嫂准备的贺礼呈上来。”和玉郡主招了招手,示意一旁的侍女。
“诺。”那蓝衣侍女连忙将手里捧着的锦盒呈上,站在郁华潋身侧的玉笺接过锦盒,呈到主子面前。
“听闻嫂嫂最近对音律感兴趣,所以瑧媛特意搜寻了一册古琴谱, 嫂嫂可不许嫌弃瑧媛的礼薄。”
郁华潋打开锦盒,果然见一本薄薄的书册静静的躺在铺着云纹锦缎的锦盒中,琴谱有些老旧,纸张泛黄,封面只有两个字——凤邪。
“瑧媛说是薄礼,我还真当你随手拿了本琴谱糊弄我,没想到竟是阮大家的孤本,这么重的礼我可不能收。”郁华潋盖上盒子推到和玉郡主面前,最近关雎宫笙箫鼓乐琴音不断,只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听,她不会弹琴,送她这么珍贵的琴谱岂不是暴殄天物。
阮大家——阮凤邪,三百多年前的琴律大家,生性放浪形骸无拘无束,极擅音律,尤以高绝的琴艺著称于世。几百年过去了,这种收录阮大家琴谱的孤本可谓是有价无市,在痴迷音律之人眼中更是无价之宝。
“不过是本琴谱罢了,你这么说就是嫌弃瑧媛的礼薄。”和玉郡主将锦盒重新塞回郁华潋手中,这是她从父王书房里好不容易“拿到”的,送给漪姐姐她父王就没办法说教她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却之不恭了。”郁华潋无奈的摇摇头,将锦盒放在桌上,虽然这琴谱珍贵,但无论是在文国公府还是皇宫她好东西看过太多了,所以并没有太大感觉,再说她本来就不会弹琴,这琴谱对她还真没太大吸引力。
和玉郡主在关雎宫待了半个时辰,见郁华潋面有倦色,十分有眼力劲的告辞了,只是眼角的一丝焦虑不曾散去。
“娘娘,和玉郡主这是想……”玉笺待和玉郡主离开后,略带迟疑的看向主子。
“哎,待会儿我问问罢。”郁华潋蹙眉道,想起刚才瑧媛提起沈离时眼中的情愫,不免有些担忧。
武安侯有意为自己的儿子求娶晋王府的和玉郡主,都快交换庚帖了,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沈离在南疆寻药回来,身边跟回来的那位异族女子,正是南疆王最宠爱的姜婴公主。那位姜婴公主一路从南疆跟着沈离到京城,如今京中传的沸沸扬扬,说那位南疆来的公主看中了沈世子,想招他为驸马。
沈离身为暗卫统领,她不担心卫珩想不开让他娶那位南疆公主,就怕沈离对瑧媛无意,反而喜欢上那位公主,她看瑧媛的模样,对沈离可是动了心思。
“爱妃在想些什么?”熟悉的声音让郁华潋回过神来,看着卫珩翻着桌上的琴谱,郁华潋眸光一闪,慢慢凑近卫珩,双手环住卫珩的脖颈,不客气的坐在他的大腿上。
“陛下遇见瑧媛了么?”
“唔,瑧媛来过?这是她送来的。”卫珩一只手虚圈住她的腰肢,调整坐姿让挂在他身上的人坐的更舒坦些,另一只手合上手里的书。
“是瑧媛送的……那位姜婴公主,陛下有何打算?”她才不信卫珩没听到风声呢,沈离都快与瑧媛有婚约了,还和那个什么姜婴公主牵扯不清。
“瑧媛是何态度?”卫珩蹙眉,大祁这些年一向与南疆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南疆来人,不管那位南疆公主是何目的,他都不可能令沈离当她的驸马。
郁华潋斟酌片刻,还是和卫珩说了实话:“恐怕瑧媛对沈离有些心思。”
卫珩点点头,沉吟片刻:“此事朕有打算。”
“瑧媛的心思你可不能与沈离说。”郁华潋提醒卫珩,女孩子家的心思,还是不要戳破的好,尤其是还不清楚沈离的心思。
“嗯。”卫珩虽不解还是答应了下来,他的手指搭在桌上轻敲,薄唇轻勾,声音低哑慵懒,带着一丝愉悦,叹道,“瑧媛将晋王叔的《凤邪》都偷拿出来了,看来是着急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如果您能把那丝愉悦给掩盖住,你的叹息才更有说服力,谢谢!
“这是晋王爷的东西?那还是派人送回去罢。”郁华潋挑眉,反正放这儿也没什么用。
“爱妃果然对琴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这可是南朝遗存下来的孤本,”卫珩见她痛快的说要还给晋王叔,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然,朕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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