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异兽?怎么会跟星空异兽有关?”顾渊听到这个名词时有些惊愕:“人类发展了这么多年,大部分星空异兽都已经被灭绝了,仅有的一些活体简直比能量石还珍贵……”
  “我想它们其实根本没有灭绝,只是被他们通过某种方法囚禁了起来而已。”
  顾清玄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怪不得我当时杀那太上长老时在场的所有神殿修士会在顷刻间死于非命,我本以为是由于生死之力的瞬间爆发所致,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那些死去的修士,其实统统死于某种契约的反噬!
  神殿用于隐匿保护自身的阵法这样壮观,纵观整个修真界,恐怕也独此一家才有这样豪迈的手笔。这可是以一座座星球为阵基的庞大阵法啊……要以什么样的力量为引,才能维持住这样庞大阵法的运转?
  “当年我屠灭的那些门派,很多不过是有一个山门而已,最壮观的也只是以一整座星球为立派之地。这样大的法阵,涵盖的星球恐怕要数以千百计,如果单单是用灵石来维持运转……哼,这么多年下来,耗费的灵晶灵石恐怕都够那些高层心痛的了。”
  “以整派修士之力共同镇压异兽,再引异兽之力运转推动阵法?不过是阵法而已,至于与所有弟子的性命相抵么?神殿的立派祖师总不见得这样喜欢排场吧,也许这里面还有些别的原因……”
  顾清玄低声自语着,顾渊完全是有听没有懂的迷茫:“您说什么……?”他疑惑地问,顾清玄抬起头:“不,我没说什么……我只是说,杀死兰瑟的凶手大约就要出来了。”
  “兰瑟……”顾渊皱了皱眉:兰瑟不是那个长老杀的吗?
  “是那个长老间接害死的。”顾清玄解释道:“兰瑟的天赋太好,如果任他成长下去,会成为这五十年里筑基大比的夺冠热门之一,为了防止自己玄孙的大好仙途遭受挫折,那家伙提前让兰瑟签订了契约……”
  说到这里时,顾清玄沉默一瞬。
  “他的实力还不够。”他简简单单地说。
  顾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言安慰——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有“主人为了情敌之死而失落”的微微嫉妒,又有“情敌不用自己出手已经提前自动退出”的欢欣鼓舞。
  迟疑片刻后,顾渊道:“您总是已经给他报仇了……”
  顾清玄摇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不远处的阵法里却突然又传来一声爆响。
  他说了句“下次再说”便伸手往个人终端的开关处按去,正要关上个人终端,动作却凝滞了一下。
  感受着神识边缘处即将闯入的一艘飞船,顾清玄形状漂亮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他微微叹息着说,一边弹出一道灵气暂时将飞船阻隔住,一边将个人终端重又放到了眼前来:“跟其他人说一下,让他们远离这个地方……唔,这里的坐标怎么看来着?”
  “您按一下左下角这个地方开启定位就好,坐标什么的我来找。”
  顾渊果断说,在顾清玄依言按下了那个标记后,顾渊低下头忙忙碌碌地捣鼓了一会儿,忽然抬起眼:“等等,主人,您说的其他人,具体是指——”
  “除了你我之外的所有人。”顾清玄毫不犹豫地说,在看到顾渊仿佛有一瞬间的迟疑后,他问:“怎么?是不是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不,没有,您放心。”顾渊在上次被顾清玄敲打后,哪里还敢让主人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处,他巴不得自己在顾清玄的眼里是个毫无缺点的完人。
  顾清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自然最好,如果有的话,你就……”他想了想,从自己的个人终端里翻出了奥利维亚的联络方式:“……你就找她。”
  拿到联络方式的顾渊愣了愣,这个代码看起来有些像……
  银河帝国的贵族专用?
  “呃,冒昧地问一句,‘她’是谁?”
  顾渊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脑海里冒出了一大串尊贵高雅的贵族小姐的姓名,也做好了被顾清玄责问不该窥探他私生活的准备,但出乎顾渊意料的是,顾清玄仅仅是轻轻笑了笑。
  “她啊……她是……”
  顾清玄顿了顿,尽管看上去心情复杂而且疲惫,但他的笑容依旧温暖极了。
  他说:“她是我妈妈。”
  顾渊:……竟然是岳母?
  他差点就把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了,但幸好最终还是刹住了脚。顾渊咳嗽一声,珍而重之地将那个联络方式用多种方式妥善保管了起来。
  “主人放心。”顾渊郑重地说,同时暗暗发誓除非自己要死否则绝不要找未来岳母求助。
  这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如果西泽知道顾渊已经把奥利维亚叫成了未来岳母,估计要直接带着军队过来把他给套了麻袋。而以西泽如今在银河帝国的地位来看,一旦顾渊找了奥利维亚求助,西泽想不知道这件事都很难……
  “总之,祝你好运吧。”
  顾清玄略略点了点头,他关上个人终端,注视着前方不断传来隐约爆炸声的阵法:“也祝我好运。”
  银河帝国的蔷薇城堡中,正在小憩的奥利维亚忽然抬起了头。
  “怎么了,殿下?”旁边的侍女温声问,奥利维亚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有点累……”她抿起唇,示意侍女暂且退下,自己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丛丛盛开着的蔷薇花。
  鲜红若血的宝石蔷薇手链在她白皙的腕上摇晃着,美丽得格外妖艳。
  正在窗下指点园丁修剪花草的亚伯特若有所觉的抬起头,与窗内的奥利维亚对视了片刻后,他慢慢地俯下!身,做了一个“午安,殿下”的口型。
  奥利维亚烦躁地关上了窗帘。
  “亚历山大,你知道吗?我今天总是……总是坐立不安的……”
  她一步步地在房间里转着圈,这间用于小憩的普通茶室并不大,地板由昂贵的原木铺成。奥利维亚的每一步落下,都会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哒哒哒哒”,这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让奥利维亚愈发觉得心烦气躁起来。
  今天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念头一直徘徊在奥利维亚的心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奥利维亚下意识地相信自己的预感不会有错,但即将发生的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就是有一种不自觉往坏处去想的本!能,奥利维亚焦躁地迈着步子,脑海里把所有可能出事的方方面面全都过了一遍。
  “我的孩子?不,我相信他绝不可能出事。”奥利维亚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裙裾,将漂亮的绸缎攥得生出皱纹也浑然不觉:“命运不会对他这样不公的,就算即将有什么祸事临头,命运也不会残忍到将一切都降临在他身上……”
  她强迫自己将思绪从顾清玄的身上转开:“也许是实验室里的西泽和劳伦斯?不,不应该的,实验到了这地步应该已经很成熟了……再说如果真的出事,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报到我这里。如今没有动静,只能说明一切都在按照正常发展……”
  “难道是帝国方面?尼古拉斯新死,西泽劳伦斯在实验室,如果天耀帝国探知消息趁机发难……”
  “也许……也许……”
  奥利维亚越想越心烦,作为一个帝国的皇后,现任的执政者,一个孩子的母亲,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了。尽管她的一生已经承担了许多的不幸,但如果命运觉得这一切的不幸还不够呢?
  “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神祇啊,如果您真的存在,请让所有的灾厄降临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吧,请让我的孩子幸福快乐,让我的国家稳定安康,我愿意……老天哪!”
  奥利维亚忽然伸手捂住了嘴巴,她大大的黑葡萄似的眼睛里盈满泪水。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缓慢地摇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她的目光始终牢牢地注视着前方。
  第74章
  在她前方的不远处, 苍白的、透明的亚历山大正凭空悬浮在那儿,微笑着注视着她。
  “奥利维亚。”
  他张了张嘴,对她做出了这样的口型,奥利维亚隐隐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响起,隐约缥缈如回声般,像极了水中的明月或者半空的虚影,和他的整个人一样, 都显得如此苍白而透明,好像一阵风过去就会被吹散似的。
  她用手捂着嘴,神思不属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随着“咯噔”一声轻响,奥利维亚的腰部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始料未及的疼痛使得她脚下稍稍趔趄。亚历山大的虚影飞快地飘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想要搀扶她, 但他苍白黯淡的手臂却从她的手臂上穿过去了,好像一阵凉雾吹拂过花枝。
  奥利维亚微微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我冻到你了吗?”亚历山大乍着手飘在原地, 看上去十分地不知所措。他抬抬手,看姿势是想要抚摸奥利维亚耳畔垂下的发丝,但手刚伸到半途,亚历山大蓦然想起自己已经没有了触碰妻子的资格。
  他垂下了手。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动作格外地令奥利维亚心碎。
  “亚历山大……”
  她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她的丈夫,生而为王者的伟人,无比骄傲的奥尔丁顿,即使在怎样的艰难险阻中也不曾低头的他啊……他的一生何曾如此狼狈过?曾经大半个宇宙的兴衰都由他一言而定, 而如今他竟连妻子鬓边的一缕发丝也无可奈何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满心要与神殿一争高低的男人,怎么会落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
  “你在难过吗,奥利维亚?”
  亚历山大飘到了她的身边,奥利维亚不得不注意到他只能用飘了,那双蹬着精致皮靴的脚看上去依旧有力,却只能毫无意义地踏着虚空而行。
  他行动的过程中甚至连一旁轻飘飘的窗纱也没有惊起。
  奥利维亚愈发地感到了某种悲哀。
  “我不知道,亚历山大,我又看到你了,我明明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脏疼痛得简直像是要裂开了?
  她茫然地注视着他,眼前的亚历山大看上去年轻而英俊,死亡将时光在他的身上巧妙地回溯了,看上去分明还是当年初遇时意气风发的青年君王,但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上彻底剥离了……
  一滴泪水缓慢地从奥利维亚的脸颊上流淌下来,它挂在她尖尖的下颔上,像是一颗闪闪发亮的珍珠。
  啊,她知道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真的已经死去了,亚历山大。”
  她安静地笑了笑,亚历山大的脸上现出了悲哀的神色。
  “尽管我早就听说了你死去的消息,但是我内心深处一直不肯承认。我没有亲眼见到你的尸首,也许是这点令我还存有一点心存幻想的余地。没有亲眼见到你的尸首,没有亲眼看着你下葬,没有看见你的棺椁被掩埋于泥土……我始终无法相信你死了,我指望着你还能够好端端地出现在我眼前,然后告诉我,嘿,这一切其实也只是你的一次筹谋。”
  “现在你终于出现了,却是……却是……这样的。”
  奥利维亚再也承受不住了,那滴泪水从她的下巴上滑落下来,然后是更多的珍珠般的泪水。它们顺着不吸水的精致绸缎往下流淌,亚历山大张口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却最终感到自己无话可说,他慢慢飘过去,伸手“搂”住了她不断颤抖的肩膀。
  曾经坚实有力的肩臂像是某种凉风或者是雾气,无法给予奥利维亚任何实质上的安慰。奥利维亚深深地把头埋进臂弯中,她害怕自己抬起眼便会看见亚历山大的手臂穿过自己肩膀的样子,如果真的再次目睹了这样的情形——奥利维亚想——她一定会承受不住的。
  “对不起,薇娅,对不起,我……我实在是自大又愚蠢……”
  亚历山大半跪了下来,他的眼中带着懊悔,还有一点点不多的庆幸:“我知道我没资格恳求你的原谅。先祖在上,我曾经以为我可能要害死你了,我以为我的轻信会葬送我的国家,过去的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我不知道你们怎样了,我甚至不敢去想象我死后将会发生些什么……”
  “我还真的以为你能对付得了尼古拉斯。”
  奥利维亚轻轻地说,她擦掉了睫毛上挂着的眼泪。
  她此时并未完全抬起头,所以理所当然地,她错过了亚历山大脸上闪过的一丝疑惑。
  “尼古拉斯?为什么会是尼古拉斯?”
  他忘记了还在祈求原谅的事,紧紧地盯住了自己的妻子:“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死后帝国的新任掌权者是尼古拉斯?”
  “是的,当然是,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弄错。”
  奥利维亚有些不高兴,亚历山大却丝毫未察觉般,只喃喃地自言自语着:“怎么会是尼古拉斯?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的眉毛皱紧了又松开。以一种格外敏锐的直觉,奥利维亚敏感地从丈夫的话中嗅到了异常的味道,她猛地站了起来:“你现在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害死你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尼古拉斯吗?!”
  “不是,当然不是,尼古拉斯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本事。”
  亚历山大的眉毛轻轻挑了挑,这一瞬间,那种属于君王的威严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说起尼古拉斯这个名字时是如此轻蔑,如同说起什么卑贱肮脏的东西。
  尼古拉斯怎么可能有本事害死他呢?志大才疏,暴戾好色,这样的人从骨子里来说就没有戴上皇冠的本事。即使给他真正的太子之位,他也还是无法收拢人心的,更别提亚历山大很久以前就开始提防他,如果致命一击是从尼古拉斯的手中发起,亚历山大自然是早有准备。
  以亚历山大送走孩子都要将自己记忆洗去的小心谨慎而言,能够简简单单地将他杀死的刺客,也只有那些他曾经真心信赖过的对象。
  他回忆着那天自己死时的情形,眼中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害死我的那个人……我真的从未想过他会害我,但后来我仔细思索,觉得他会反叛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权力这种迷人的毒药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上瘾,奥尔丁顿这么多年来也的确是薄待了他所在的家族,只是你说如今执政的依然是尼古拉斯?为权力他已经杀了一个帝皇,为什么不再杀一个太子?难道是神殿在里面发挥了什么影响力?”
  亚历山大起初还像是在解释诉说,但慢慢地,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