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一看苏青云这表情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搂着怀里的婷婷,就是一阵哭“我苦命的儿啊!”美人落泪,那绝对的我见犹怜,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支春带雨,饶是苏青云早已和安阳成亲多年,见了如今的情形也难免有那么几分把持不住。
苏婷见了也跟着哭了起来,眼泪可是实打实的,拿去化验,真实度可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苏婷美在她的肆意张扬,和苏莞那种不染凡尘的干净不同,苏婷美的犹如盛开的牡丹,如果不是苏青云家世太上不了台面,那京城第一美女绝对妥妥的苏婷莫属。
要说苏婷长的漂亮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安阳郡主出身皇室,就皇室那的选美机制,她得基因突变成啥样能长的难看?
至于苏青云那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榜下抓婿抓来的,什么意思呢?就是一只土鸡它披上了状元服都能被凤凰看上,这土鸡得好看成啥样啊!这相貌还不是妥妥的潘安在世徐公第二啊!
苏婷这回是真的难过啊!众所周知,大衍无论男女皆好颜色,尤其是那未出阁的少女更是喜欢唇红齿白彬彬有礼的大家公子,喜欢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款的。
如今呢?别说是陌上公子人如玉了,她就要嫁给一个丑八怪了,还是那种凶名在外的丑八怪。
景王打仗是所向披靡,在战场上也称的上用兵如神,可下了战场那就不同了,大衍那些寻常百姓,哪个不是见了官差躲着走,深怕惹上什么官司。
而景王那一身煞气,更是让无数女子望而却步的同时打上了拒嫁的黑名单,苏婷从没想过,她会嫁给景王,她做梦想得都是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她凤袍加身,帝后一同接受百官朝拜。
如今,她满脸哀求的望着安阳郡主,她知道自己哪个爹根本就靠不住,苏莞是好,外祖母宠着疼着护着,到头来还不是被自己爹嫁给那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哥了。
想到苏莞被休,还给送回乡下老家了,苏婷心里就是一阵快意。不过眼下要解决的还是这件婚事。
苏婷泪眼婆娑的望着安阳郡主“让大姐嫁,让大姐嫁好不好”
“好什么好”苏青云吼道,他不是心疼那么个没规没矩的被休回家的女儿,如果不是为了名声,他恨不得三尺白绫让哪个有辱门楣的女儿去死,可是欺君之罪他又怎么敢犯,要知道他从童生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说白了,还是舍不得自己脑袋上的那顶乌纱帽。
“爹,这圣旨上只写的苏家女,大姐也是苏家女啊!还是养在外祖母身下的安乐县主啊!”苏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扯着安阳的袖子。
“对对对,青云,就这么办吧!这样我的婷婷能嫁个好儿郎,还能帮衬帮衬娘家”安阳郡主板上钉钉的语气道。
语气中的不容置疑让苏青云又深深叹了口气,苏莞是苏家女,可她也是周家妇啊!谁乐意去娶这么个玩意,“如果景王新婚之夜后对苏家不满,跑到金銮殿上告御状又该如何?”
“那就让他去告,我和皇帝再怎么也有青梅竹马的情分,皇帝是不会不管我的,就算有错,那也是他景王词不达意,无怪我们理解错,届时生米煮成熟饭,他景王不过是个异姓王,还敢效仿娥皇女英,把婷婷也娶了不成”安阳满是不屑的说道。
苏青云本是倒插门,插的还是皇家的门,平日里还看不出什么,一遇到这样的大事,妥协的永远都是苏青云,哪怕如今固伦德慧长公主不在了,这个习惯也没有改过来。
也罢,也罢,千锺粟,黄金屋,颜如玉他都有了,还强求些什么呢?不过是一届草民,能过如今的日子还求些什么,左右不过是两个女子,随了安阳的意,又能如何呢?
苏青云心里喃喃道,都说胸中有丘壑的人定有大造化,苏青云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与之相比,也毫不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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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处处美轮美奂,貌似十分高雅,由于主人没那么个高雅的艺术细菌,景王府美则美矣,可是很多地方都处处透着怪异。
就比如这一人高的白玉狮子,光一个花园就摆了两个,景王还美其名曰:好事成双。
那翡翠琉璃雕花屏本是放在内阁,却让景王大大咧咧的摆在了客厅,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还有那些金银首饰,玉石珠宝更是堆成了数十个小山,分别摆放在景王府大大小小的角落,反正进了这景王府的大门,就有一种被闪瞎眼的感觉,目睹了这一切的内务府一列人……
王爷,您这说是布置新房,还不如说是和新王妃有仇,就这房子,布置的还不如原先那几根杂草看的顺眼呢?
可是这话他们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当着这煞神的面,他们可不敢提半句不好
好在都是在深宫大院里混了有些年头的老油条,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脸皮也够厚,大概意思就是您这院子布置得太美了太棒了,太有才了,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说的就是您啊!
啊,不,反正就是太好了太漂亮了的赞美了一大圈把景王说的眉开眼笑的送了他们离开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景王回到房间,捧着圣旨傻兮兮的笑着,莞莞,莞莞,莞莞……
景王没有沉浸在快要大婚的喜悦中,因此没有注意到京城又多了好多好多对他不好的谣言。
而关于景王不通文墨还很无知的事情就这么传遍了京城,那些待嫁闺中的女子无比同情苏婷,至于这同情有没有讽刺的意味,那就仁者见仁了。
苏婷气的连砸了三个封釉陶瓷也没有消气,还是安阳郡主匆匆而来,解救下了唯一还活着的花瓶“这是怎么了”
安阳郡主一身明黄,额头点着花钿款款而来,衣摆顺着动作自然摆动,如同一副水墨画。
“景王”苏婷有些委屈道。
安阳一愣“景王,不是都不用你嫁了吗?”问的是苏婷,看的却是她的贴身丫鬟佩环。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佩环朝着安阳郡主福身一礼“是这样的……”听完后安阳有些无奈,自家女儿这是觉得自己受了侮辱了?摆摆手,摒退左右满是慈爱的抚了抚苏婷因愤怒而显得稍微凌乱的头发“傻孩子,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可是,景王这样不是明摆着看不起我们吗”苏婷气呼呼的说道,想到听到的那些话,她简直无法理解,有人会把金银珠宝摆成一堆放在家里,他当家里是当铺吗?
“那又怎么样?左右嫁的人又不是你”安阳柔声说道“你只管安分呆着就好”想起景王的不识好歹,安阳郡主皱了皱眉头,不过是一异姓王而已,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那个异姓王有什么好下场,别说是异姓王了,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子龙孙,也没听说过哪个有什么特别好的下场。
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那把龙椅,别说是区区一个功臣了,就是血脉亲情都抵不过这金銮殿上的龙椅诱惑。
生于皇家的安阳郡主更是深有体会,如果她不是固伦德慧长公主的女儿,她就什么都不是,正是如此,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地位是怎么来的,也十分满足这种状态。
“娘,那……那大姐一定会嫁的是不是?”苏婷明知道答案可还是固执的问道。
“对对对,她不嫁谁嫁,反正已经是残花败柳的身子了,在残花败柳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可惜堕了我苏家的名声”安阳说道最后,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惋惜。
苏婷埋在安阳郡主怀里,脸上带着些许别样的神色,但不难看出,这俩个人都是不喜苏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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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莞这边正在和流云坊的绣娘讨价还价,还不知道她哪个凤凰男的爹和不靠谱的娘正暗搓搓的打算把她打包送人呢!
“姑娘虽然苏绣珍贵,可我们菩提镇实在就是个小镇子,自然卖不了像京城那边的高价,您说是不?”一身材臃肿,略显发福的中年妇女说道,由于年纪太大,两腮的坠肉说话时一抖一抖的。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讨论苏绣该卖多少价钱,却硬生生的有那么种讨论青楼头牌初夜价钱的感觉。
苏莞想到这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嘴角抽了抽,使劲晃了晃脑袋,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自己这是用劳动所得换取金钱,比什么什么楼什么什么院的那些个仙子姑娘高贵多了。
苏莞看了一眼那绣娘,真是,当自己不懂行呢?不说绣品运到京城能赚几倍钱,单单是那些水果蔬菜到了京城价钱都贵出好几倍,水果蔬菜还有个保质期,过了这个时间就不新鲜了,她这绣品可不一样,放个十年八年的非但不能贬值,还能被当做传家宝呢!
这可是大衍高贵无比的安乐县主亲手所绣!苏莞心里颇为自恋的想,等她百年之后,说不定还能跟齐白石王安石还有什么什么石的一样千古留名,啊呸!哪有咒自己死的。
“是,可是您也别匡我,一副绣品在这里运到京城运费才多少,如果到了京城价钱又是多少您也是比我清楚,如果老板娘相信我,拿出点诚意来,大家自然合作愉快”苏莞道。
否则便是一拍两散,反正菩提镇又不止这一个地方收绣品。
“好好好,不知姑娘会绣什么”那绣娘问道,显然没把苏莞之前的那番话放在心上。
苏莞直言道“并蒂双生莲,如何?”
那绣娘眼睛转了转,伸出一双手,苏莞眼前一亮“五百两?”
那绣娘双眼蹬的圆圆的,“你怎么不去抢,最多五十两,多了一个子都没有”
苏莞脸色一沉就要往外面走去,她知道这个地方那些绣品布料什么的基本上都是些垄断行业,她也做好了当肥羊被宰的准备,谁叫她如今虎落平阳呢?
如果外祖母还在,肯定不会让她混成这样的吧!外祖母知道了,还不定多心疼呢!苏莞吸了吸鼻子,不知道外祖母会心疼的直抹眼泪,还是戳着自己的脑袋骂自己没出息。
像个市井之徒般与人讨价还价,已经是她这个安乐县主最大的极限了,还要被人这么羞辱,苏莞想着就加快了离开的脚步,这里没人认识她安乐县主。
她或许该高兴,没有丢人丢到京城,如果京城里那些自己的死对头们知道了曾经高高在上的安乐县主,如今像个农家之妇似的与人讨价还价,关键是还输了的时候,她们怕是会开心死吧!
那绣娘见苏莞真的要走,一只脚都迈出了门,顿时有些懵了,“呦,这怎么还走了!”绣娘着急对外喊着。
这买卖买卖,有买才有卖,漫天要价坐地还价这才是生意人的正确打开方式,像苏莞这样一言不合就一言不发一走了之的人,老板娘平生别说是见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苏莞顿了顿脚步,有些疑惑的望着眼前这个突然之间就变脸的人,以前她是安乐县主的人也有那种不知道自己身份时各种瞧不起,知道后又拼命往上赖的人,可这个农妇又是为什么呢?她可不会真的自恋到觉得在这么个小村子还有人认识她安乐县主。
“姑娘,不瞒您说,这苏绣虽然珍贵可就是在京城也没有五百两的价钱,你如果真能绣出来,最多一百二十两,毕竟我这也得往外卖,多少得让我赚点”老板娘这回诚心说道。
因为她算是知道了,和苏莞讨价还价自己实在落不到好,人家不会和你讲价,不满意直接走。
苏莞认真想了想,凭她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不易多走动,找到一个长期供货商也挺好的,再说了一百二十两足够奶奶家起个青砖大瓦房,再一人买身衣服,还能买上大米。
苏莞虽然没有世家女身上的那么些毛病,可是在苏家不管是粗粮还是偷摸给自己开的小灶都太挑战她极限了,有了这钱,最起码能让他们过的好些,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她可是堂堂正正的安乐县主,还能没本事让自己奶奶过上好日子不成。
苏莞点头答应,用身上仅存的二十个铜板当做押金,换来了些针线,回家的路上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苏莞有些沮丧的想着:奸商奸商,铁毛公鸡,雁过拔毛,活该你在这菩提镇当一辈子绣娘。
作为绣娘·铁公鸡·一毛不拔表示,多谢缪赞,挥了挥帕子,欢迎下次来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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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苏家,家里下地的还没有回来,苏莞松了口气,还好奶奶不知道,可是自己把钱都花了,奶奶会不会不高兴呢?
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苏莞心里也是没底,可钱没都没了,多想无益,百无聊赖的苏莞蹲下身子,专心致志的看着蚂蚁搬家,瞧着一只小蚂蚁搬的费劲,苏莞还拔了根草帮它们搬。
苏莞看着小小的一团有着这么强大的生命力,渐渐也看的入了迷,而刚刚涮了猪圈,割了猪草,干了一整天活弄得自己脏兮兮的苏佳佳见苏莞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玩蚂蚁。
脸色顿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至于心里那更是火冒三丈了,四处扫了一眼,见旁边没什么人,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日子过的够清闲的啊!”
苏莞眼皮都没抬,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她凡事不愿多想,可这不代表她傻,苏佳佳对她莫名的敌意她不想去管,左右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在这个家里,她知道老太太是真心喜欢她就够了。
就像在长公主府,不管来了多少乱七八糟,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外祖母最疼的还是自己,就连自己嫡亲的妹妹苏婷都得靠边站,那些人不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
苏莞有些得意得想着,她到底是个有福的,不管在哪都能讨当家人的喜欢!
至于苏佳佳,那些名门闺秀,世家千金都没能撼动自己的位置,就凭这小小村姑,苏莞还真没放在眼里,她却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后就是这么个村姑,成功隔应了她一次又一次。
而眼下,苏佳佳看着苏莞一副看不上自己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屑,不就是个弃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是这么想,可苏佳佳眼中的嫉妒却骗不过苏莞,苏莞简直快气笑了,论对手智商太低可肿么破?“一会该吃饭了,你不会顶着一身猪草上饭桌吧,四丫”
苏莞起了成心隔应苏佳佳的心思,因此四丫两个字喊的特别重,特别清楚。果不其然,苏佳佳脸色黑的跟块锅巴似的。
苏莞俏皮的眨了眨眼,满是无辜道“就是你想,奶奶也不会让你顶着一身猪草上桌吃饭的,真的!”
“谁会顶着猪草上桌啊!”苏佳佳还要说什么,却眼尖的看到了远方款款而来的苏老太太,到嘴的话变成了“不跟你说了”
说着就走了。
望着那略显灰溜溜的背影,苏莞有些疑惑,“莞莞,在家里闷坏了吧!赶紧去吃饭”
苏莞笑着称是,心里却对苏佳佳的行为多了一分了然。
☆、饭桌温情
像苏佳佳这种人,她以前在长公主府见得多了去了,因此不甚在意,很快就有说有笑的和苏老太太一起吃饭。
当然吃的还是那有些拉嗓子的粗粮,现在苏莞无比羡慕瑛贵人那只堪称猫界楷模的猫祖宗,人家是不管想要什么,喵喵喵几声,就有一大堆人对它嘘寒问暖,哪里像自己啊!
苏莞手中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碗里的粗粮,苏老太太见此“莞莞是吃不惯这个吗?回头我给你煮点白米饭,咽不下去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啊!”
苏老太太这柔的能溺死个人的话听的苏莞一阵无语,心里某个地方暖暖的,苏莞没有说话,只是吞了一大口饭表示,自己吃的下,不用特地给自己开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