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结界前,城隍看了我一眼,开口说道,“我一会儿会找到她,然后将她押出来。”
我点了点头,一想起一会儿马上就要看到白狐了,内心也是一紧,不自觉的就开始感觉紧张起来。
也是注意到了我的反应,城隍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有些不太好,有点儿强点鸳鸯谱的意思在,但我也有我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我怔了怔。
“没错,其实婉儿是先天冰原体,必须得找到她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才能活过一百年,而我在五十年前给她算过,在今年的迷魂塔大比中,表现最优异者,便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再过一个月,婉儿就一百岁了,若是还不成亲,她便要死了。”城隍叹了一口气,“所以,明知道我这不妥,但,我还是这么做了。你可以不原谅我,但请别把你的气撒在婉儿身上可以吗?”
我怔怔的看着城隍,忽然也有些唏嘘起来,一直高高在上的城隍。光就居的真正执掌者,即使是在这鬼域地府之中,也是站在巅峰的几人之一。
就是这样的一样人,却有着如此的难言之隐,着实是让人感觉到有些可怜,也难怪,婉儿明明那么好看,他却像是没有人要一般强行塞给我。
这也让我的内心好受了一些。最起码,我的付出,除了我自己之外,似乎并没有伤害到别人。
白狐重获自由不再受苦,而婉儿也不会死在先天冰原体上。
就这样吧,虽然不能再见白狐的确很让我难受,但我也很清楚,白狐喜欢的人是第一世的那个江流。不是我,所以和不和我见面,对于她来说,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我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是挺傻的,不管是一开始已经早就确认了的江小诗,还是现在,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白狐,似乎喜欢的都是前一世的江流!而张龙灵,虽然和我这一世有缘,但却又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缘故,不能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命吧。
或许现在这样,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吧,无需多想,把一切的一切都摆在了最透明的地方,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有利的,除了我的那个她,不是我自己想要的……
泥犁地狱,意喻着一切皆为虚无,在这泥犁地狱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你一个人,无穷无尽的孤独将会伴随着你。
可能有的人觉得这根本就不痛苦,其实不然,把一个人关在一个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整个世界一片空白,除了土地和空气之外,没有任何的生物!
在泥犁地狱之中受煎熬的众鬼每一个都和疯了一样,有的则是被这无尽的孤独彻底抹去意识,化作真正的孤魂野鬼!
这种并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心灵上的摧残,之前我也说过,世界上最狠的,莫过于杀人诛心罢了!
泥犁地狱就是在诛心!
我有些害怕我见到白狐的时候,她已经疯了。
很快,我就在这无尽的虚无之中找到了白狐,好在找到她的时候,她没有和其他鬼怪一样要么癫狂,要么迷茫。白狐依旧还是以前的那个白狐,那无尽的孤独似乎并不能抹除白狐的意识。
我才注意到,我之前的考虑完全是多余的,白狐就算不在这泥犁地狱中,她也是孤独的,可以这么说,她在孤独中已经度过了很多年,这泥犁地狱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的自身,就是生活在泥犁地狱中的!
一想到这儿,我就有些心疼起来,才真正的意识到,第一世的江流为什么会说出替她哭,替她笑,替她烦恼的话。
城隍叹了一口气,带着我出现在了白狐的面前,感觉到人来了,白狐也睁开了她那双古波不惊的眼眸扫视了我们一下,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眼神明显动弹了一下,似乎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算你运气好,有人来接你了!”城隍毫不客气的对着白狐说道。
虽然过千鬼王,十万阴兵对于城隍来说是不算什么,但白狐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折损他的颜面,尤其是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地府,其他十七城的城隍估计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呢。
所以城隍的语气和态度显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白狐点了点头,旋即看着我,冷冰冰道,“你来了?”
“嗯。”我点了点头,心头五味杂陈。
“走吧。”城隍似乎并不想要我们继续多说什么,直接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我们就出现在了结界外面,出去后,白狐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我还不走。
我抿嘴笑了笑,强忍住内心的苦涩,开口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情!”
“嗯,好。”白狐不容有他。本来她就不是爱思考的人,所以直接点头朝着城外走去。
我看着白狐的身影慢慢消失,感觉自己内心就像是被分出去了一大块一样,快要窒息。
这时候城隍也拍了拍我的肩膀,“算了,也别多想了,缘尽于此,再多想都是痛。”
我点了点头,虽然这话由城隍说出来,是有些怪异,不过的确也是这个意思。
接受现实吧!
我扭头跟着城隍离开了。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因为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在我的眼前就会出现白狐的身影,有冷淡的模样,有像是被触了逆鳞一般的皱眉,还有那一吻间的温柔,很多很多……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我睡不着觉,真的不再联系了吗?
我有些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城隍来了,跟着城隍一起来的有两个人,看到这两个人后,我的思绪再也没有办法控制。
丝毫不顾忌城隍还在身边,直接上去抱住了两人,咽哽道,“爸,妈,孩儿不笑。”
我妈摸着我的脑袋,轻笑着开口说道,“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其实这些年,我和你爸过的也还不错,再有几年的功夫。也能投胎了。”
城隍也知道,这时候他就是外人,虽然在名义上他是我的岳父,但他也知道,这是强扭的瓜,他这个岳父其实当的很不到位。
等城隍走后,我爸这才开口说道,“怎么回事?城隍大人好像说。你要和他女儿成亲了?以后我们就是儿女亲家了。”
我顿了顿,开口说道,“这些事情说出来很复杂,要不您二位先进来吧!我们慢慢说。”
“嗯,我等你给我个解释。”我爸点了点头。
进了房间后,我也把事情的经历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从江暨村那会儿开口说起,我把自己内心的所有秘密都说出来了,等说完后,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说完了后,我也感觉自己的内心舒服了很多,才明白过来我那会儿红尘炼心的时候,在丽江那个客栈为什么只是当一个倾听者,就会有那么多人来。
因为人的压力大了,就会想要说出来,最好是找到一个自己绝对信任,又或者说是毫无瓜葛,不会出卖自己的人诉说。
诉说是最大的解压方式,没有之一。
说完后,我抬起头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是用什么样的情绪看自己的父母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其实已经和光就居里面那十八鬼帝一样强大了?”我爸开口说道,虽然很震惊,但却也没有太过于讶异。
毕竟这些年在地府,所见所闻很多,投胎后这些记忆都会被孟婆汤给消除。
对于修炼这件事情,他自然也是耳濡目染。
我点了点头,“是的!”
“没想到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咱们的儿子竟也成了大人物了。”我妈有些欣慰的开口说道。
“是啊。”我爸唏嘘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所以说,你现在是被迫成亲的,其实你根本不爱光就居公主的对吧?”
我怔了怔。旋即点了点头,“是的。”
“孩子,很小的时候,我就教过你,做事不忘初心,既然这事情你是不愿意的,你又为什么要难为自己呢?”我爸开口说道。
“如果是因为我们的话,那大可不必,其实在地府这些年,我和你爸也都想清楚了,还是投胎转世吧,毕竟现在我们的名字已经被刻在了生死簿上了,根本没有办法复活,与其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不如早些投胎。”我妈这时候也开口说道。
“很多很多原因。”我开口说道。
“是因为那个叫白狐的女人吗?”我妈开口说道。
我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她是为了我才被封印在泥犁地狱之中的,我有责任救她出来。”
“可你问过她的答案了吗?你只是自己觉得她爱的不是你,你的付出对谁都没有伤害,但你问过她的答案了吗?你确定她会喜欢你的这个觉得?你又怎么确定,她喜欢的不是你?”我妈开口说道。
等我妈说完后,我也怔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我的确没有想这么多。
但是,白狐,真的是喜欢我吗?
这时候我妈也开口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的事情我也不想过多的去指手画脚,你自己看着喜欢就好了,但如果是为了我们,那大可不必,这一次我们之所以来。只是想在投胎之前再见你一面罢了!”
我爸也笑了起来,“其实早些年,我们就可以投胎了,只是因为舍不得就这么分开,一直在积累功德,换取下辈子的姻缘,这才拖到了现在…”
我呆呆的看着我爸妈,蝼蚁尚有求生的意识,更不要说人了,我知道我爸妈这么说,只是不想因为他们而影响到我的决定罢了!
我点了点头,“事情都确定了,那就这样吧,其实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我爸妈齐齐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而我自己也问了自己一句。
挺好,真的挺好吗?
此刻,在光就居外,白狐正徒步走在一片荒漠之中,荒漠中,血红的树上栖息着几头乌鸦,这些乌鸦发出一阵阵的叫声,显得无比凄凉。
她是昨天出的光就居,虽然不知道江流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留在光就居中,不过既然他没事了,而且看样子和城隍的关系也不错,所以白狐也就没太过于在意这些。
只是这一路走来,细细琢磨,却又有些感觉不太对劲了。
因为她发现昨天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江流的表情很不对劲。
就好像是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她皱了皱眉头,“应该不会有事吧。”
就在这时候,一个车队正快速的从光就居的东方快速的朝着光就居行驶而去。
在经过白狐身边的时候,白狐也不由好奇的看了过去。因为这车队上装载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儿像是,嫁妆……
看样子还挺丰盛的样子,很快,她看到了车队上巨大的光就居金印,那是城隍殿的金印,这是城隍家要办喜事?
这时候一道讨论声从车队里面传了出来。
“话说,这可真的是有些烦躁啊。咱们光就居第一美女就这样嫁给了一个阳间人?还有这么多嫁妆,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是啊,听说那个阳间人还不太乐意娶咱们家小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肯定是真的啊,那天我有个哥们就在城隍殿中,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个阳间人就是不太乐意,最后还是城隍答应了他的条件,这才算是勉强接受。”
“什么条件啊!”
“不太清楚,好像是救一个陷入泥犁地狱中的人吧,具体也没仔细详说。”
“这也太,也不知道那个阳间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家小公主哪里配不上那小子了,真说起来,还是他配不上我们家小公主好吧!”
“算了算了,人好歹也是登上九层迷魂塔的存在,就这点,足以让他自傲。”
一道道讨论声宛若针芒一般扎入白狐的耳中,她皱起了眉头,这什么意思?然后她想起来昨天是江流和城隍一起来的,想起来他说的有些事要办,想起来自己好像就是困在泥犁地狱中的那个人。
她一下子就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心头一暖,旋即又好像涌上了无尽的思绪。
那双冰冷的眼眸也柔了柔。
这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