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事,这么多人,你无法一肩挑起。难免会有疏漏。何况事出突然并非你可以预料的,这事不怪你,你弟弟也不会怪你,人各有命。你不要太过执念了。”
“执念?”苏子衿冷哼一声,眸色移向君故沉。“你觉得这是我的执念?那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我失而复得的弟弟!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见乾儿!我要去见乾儿!”
随着苏子衿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挣扎力度也越来越大。君故沉紧扣着双手才能将她环住,如今她这般情况他绝不能放她去。一旦情绪再度崩溃,很有可能就像宋医女说的最坏的那般。疯掉。
可他越是禁锢着她,苏子衿心中的反抗就越强,抬起双手用力的捶打他的胸膛,一拳又一拳。可他却不为所动,手更是越环越紧。
不知打了多少拳,许是累了。许是伤了。她的拳头越来越轻,泪水却越来越多,最后更是双手抓住君故沉的衣衫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嚎啕大哭,并哭喊着:“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乾儿于我而言是什么,你不懂。”
将下巴紧紧靠在她的侧头边,君故沉深吸一口气,沙哑道:“是,我不懂,可衿儿,不论他是死是活都不是你如今能控制的,你重生是为了保护你的家人,为了复仇。如今你还有护国公府,还有仇未报,到了这一步了,你一倒护国公府,沐郡王府,乃至柱国侯府都会灭亡,你还不能倒下,你懂吗?”
君故沉的话像一直无形的大手,将苏子衿身上掉落下去的那一根枷锁的锁链拉扯起来,将她从那深渊之中硬生生的拉了起来,让她清清楚楚看到,除开苏乾还有很多她必须要护着的。
一旦她倒下了,不仅仅是苏乾会重蹈前世的覆辙,护国公府也会因为她变回前世的结局,而且还会连累亲朋,挚友,这是她绝不能允许的。
所以,她不能倒,无论如何都不能倒。
可是坚强之下也有柔软,抬起头,泪水汪汪的她想一个无助至极的孩子,看着君故沉,哀声求问:“可是…可是乾儿怎么办,我就只能这样看着他走吗?”
看着怀里这般无助的苏子衿,君故沉心紧紧的揪着,抬起手,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轻轻在她额头一吻,低声柔道:“宋医女说过,无论如何她都会尽力想办法,如今你只有等,若是最坏的结果你也要接受,人各有命,绝不是你的错。”
绝不是她的错吗?
即使君故沉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可她的心里却过不去,回想起种种,她都还未能和乾儿说一句道歉,就要看着他离去了,她接受不了,无论如何,可她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正如君故沉说的,她只有等,等那或许根本就没有的一丝希望。
“小姐,宋医女请您过去少爷的房间。”苏子衿的情绪刚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了琉珠的声音。
听到这话,君故沉悬在心头的担忧落下了去,轻轻抚摸着苏子衿的侧脸,嘴角扬起欣喜的笑意道:“看来这宋医女到底是个有本事的,想出了办法来,这一丝希望还是有的。”
有希望了!
这就好像在深渊里看到了一根通往上方的绳子,让苏子衿的眼眸里迸发出惊喜和激动来,慌乱的四处看了看,推开君故沉的手就往外走,抓起披风的君故沉快步跟上,一边将披风披在她身上,一边为她打开房门。
走出门,也来不及看一眼外面等待着满眼担忧的几个丫鬟,苏子衿一路快步疾行往苏乾的院子去。
一走进房内,就看到苏乾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的箭几乎都已经拔了下来,只剩下心口上那支依旧高高的竖立着,而房内的一众人此时此刻却相比苏子衿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面色更加凝重,让她好不容易爬上心头的欣喜和希望顿时沉了一分。
活怕宋医女叫她来是要告诉她坏消息,快步走到坐在床笫便整理药箱的宋医女身前,有些害怕的颤抖问:“宋医女,你叫我来,是要做什么?”
将最后一瓶药装入药箱里,宋医女不紧不慢的将药箱关上,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眼里的害怕,浅浅一笑道:“郡主,我叫你来必然是有好事,我想到了办法救小少爷了。”
一听真是有办法救会苏乾,苏子衿提起来的心才落了下去,嘴角扬起笑来。
只是这笑还未彻底绽开,宋医女却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要事先告诉你,这救也是有极大的危险的,你也懂一些医理,你该看得出这箭刺在的地方是心口,紧挨着心,我无法看到里面,也无法精确的把握一个度,只能凭经验将箭刃扭转过来拔出。
一旦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二十个呼吸内小少爷就会死。
这一拔,说难听一点,九死一生,所以郡主,我需要你做决定,是拔,还是不拔?”
拔还是不拔?这个问题像天降巨石砸在苏子衿的心上,将她刚刚的希望一下子好似砸碎了一般,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拔可以是生,可更大的是会加快苏乾的死亡,而且是会死于她的决定之下。
“你这是做什么?你明知道她如今是什么状况,你将这样的决定交给她,若是人死了,这个枷锁就会带在她身上,你要她如何承受得了?”听着宋医女的话,君故沉当即就怒了起来,一把将她抓起拉到一旁,冷声低呵。
往日里对于君故沉宋医女有几分惧怕,可今日却一点没有,抚开他的手,站直身子来,看了陷入思虑之中的苏子衿,细声道:“这个决定必须她来做,若是人活了,那是最好的,若是人死了,她也不会有遗憾,至少她为他做过了事了,这样才能让她放下心中那对自己毫无作为的埋怨,你明白吗。”
“可你这样对于她来说太残忍了。”君故沉明白宋医女是想要逼迫苏子衿走出来,可如今这个时候,未免太过残忍。
“残忍是残忍了些,可郡主并非寻常柔弱女子,这个坎,她这样过是最好的。”思来想去这么久,宋医女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对苏乾,对苏子衿,无论结局如何都是最好。
而她所想也没有错,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苏子衿转过头来,眼里的害怕,不知所措,迷茫都已经消散了,焕发出了比平日里更加光亮的决绝神色。
“拔!”一个字,不轻不重,却包含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