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如此沮丧，厉湛开觉得自己失败透了。
为什么他和缓缓之间会变成这样？明明那么和谐的幸福生活，因为一个云朵，要全部毁灭吗？
他跌坐回沙发上，痛苦的扯着自己的头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知所措，下一步，要怎么走，要怎么做。
“儿子，这一回就听缓缓的，再做一次，一定要弄清楚孩子是不是你的，不是你的，我们家是不会要的。”
厉夫人的声音很响亮，让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厉湛开闻言一震，口中喃喃：“是啊，再做一次，再做………”
“不可能。”
一个阴冷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不是云朵又是谁，她愤怒的说：“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什么再做一次？你们不当我是人吗？我是个孕妇，你们这么做，不觉是在伤害我吗？你们就不怕对我和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坏影响吗？别以为我只有一个人，就好欺负，我不会再做的，除非我死。”
话说到这个地步，还有谁能勉强她，但，厉湛开却冷冷道：“三个月，你还敢说是我的孩子吗？”
她瞬间涌出眼泪：“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我要不是敢肯定，我能听你的做那个鉴定？厉湛开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否认也没有用的。”
“再做一次。”
“我不做。”
“再做一次。”
“我不做。”
“那好，不用做了，就算是我的孩子好了，我不要了行吗？打掉，明天就给我打掉，你要是不肯，我有的是方法弄死那个孩子，你识相的就自己动手，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这不是威胁，真的不是，因为他是说真的，他已经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
既然缓缓不相信，那再做不做有什么意义，就算是做了，缓缓就真的会相信自己和她之间清清白白吗？
他已经没有信心，现在的缓缓，已经如惊弓之鸟，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紧张。
这个孩子既然成了她心里的刺，她不忍心拨，他来总可以的吧！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不介意多做一次坏人。
“厉湛开，你还是人吗？虎毒不食子。”
“是，虎毒不食子，我不是虎，而你肚子里的也不是我的子，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冷血的话语，让云朵也愣在了当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厉湛开如今为什么这么让人觉得恐怖？
“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的，我不要。”
她护住肚子，大声的叫喊着，想以此掩饰心中的害怕，可是，厉湛开的声音却比他的还大。
“滚，滚，滚呐………”
不想看到她，至少现在不想，他好累好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有些惊怕的看着厉湛开。
这时候，只有云朵的哭泣声还隐隐在耳里，他深深的蹙眉，终于，一转身离开了家。
既然，家里不能安宁，他出去总可以吧！
她不走，他走……
————————————————
缓缓并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很温柔地看着荞荞吃着东西。
荞荞的胃口很好，很快乐就一碗见了底，缓缓满意地看了女儿一眼，正想夸一句，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事实上，很多时候她的手机都是不响的，所以，会打她手机的人，其实没有几个。
犹豫着要不要接，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偷偷看了一眼后，她竟马上就接了起来：“阿静？你有什么事吗？”
“少奶奶你有事吗？你能不能现在马上出来？”
“出来？做什么？”
“我看到那个人了，就是给我爸捐肾的那个人了，在我们店子里吃东西，你能快点来吗？我帮拖着他一下。”
“真的吗？好，我马上出来。”
几乎想也没有想就拉着荞荞下楼，本想交给厉湛开的，但却没有找到人。
无奈之下，她把荞荞往司擎手里一塞：“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出去，你帮我带一会儿荞荞，我会尽快回来。”
“缓缓，你要去哪儿？”
“别管了，我现在说不好，你帮我带好荞荞就好了。”
“我陪你去。”
“不行，你要是跟我去了，谁带荞荞呢？”司擎没有话说了，只是不甘心的看着缓缓，缓缓不理，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
很快，缓缓到了阿静现在打工的那间面馆，正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要纠缠，缓缓跑了过去：“阿静。”
“呀！少奶奶你终于来了？”
说完又对着那个人说：“看吧，我没骗你吧，我们少奶奶来了。”
那人上下打量着缓缓，许是因为她太过随意的打扮，让他不相信缓缓是有钱人，所以，嘴里还骂骂咧咧道：“妈的，这就是你说的有钱太太，骗谁呀？”
“你是周海吗？”
缓缓没有理会他的无理，很直接的确认着他的身份，显然是没有想到缓缓会叫得出来他的名字，周海明显的愣了一下。
“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怎么认识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话要问你。”
“老子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又没有好处。”
他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意思也相当明显了，缓缓听也弦外之音，于是大方的说：“回答得好，当然有好处。”
“是吗？那我可以考虑一下回答你。”
他坐了下来，似乎打算和缓缓好好的‘谈一谈’，缓缓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只问一个问题，问完你拿钱我走人。”
“好，爽快，我喜欢。”
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是谁让你捐肾给阿静的父亲的？”
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他变了变脸色，突然起身要走，嘴里还说着：“这钱我怕是赚不了啦。”
“他们给你多少，我翻倍。”
缓缓面不改色的说着，成功的让那人的脚步迟疑起来。
“如果你不说，我保证你也走不出十米，你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么？周海，聪明的就拿了钱，然后告诉我我想知道，不然……我保证，十米之内，你一定会有什么奇遇发生。”
缓缓是一个人来的，但是，看到周海的表现，她决定吓一吓他。
许是缓缓身上散发的冷冽气质，许是缓缓的话语太过强硬，那周海竟然真的吓得坐回了原位。
“这位太太，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真的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周海：“说了有人找我麻烦。”
“你现在就已经有麻烦了，还怕什么麻烦？”她冷冷的笑，让周海莫明的觉得紧张。
“我真的不能说。”
“既然你这么为难，我也不逼你了，你可以走了，不过，我的人会对你做什么，我真的不能保证。”
她说得轻松，但表情却并不是那么回事，那周海面色扭曲着，挣扎着，无数次的看向店外的马路后，终于耷拉着脑袋说：“好吧，我说，不说，你刚才答应的两倍价钱，可不能食言。我上回那颗肾可是卖了20万呢。”
“40万是吗？”
缓缓说完，直接坐了下来，从包里取出支票，迅速的填好后，拿在手里：“钱，就在这里，如果你说了，马上可以拿钱走人，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骗我，你进医院所要的医药费，一定超过这个价钱。”
将支票放在桌子上，递到周海面前，他困难的吞了吞口水，终于还是贪婪的收起支票。
涎着脸，一边笑一边说：“其实我也只见过那人一次，但是，我知道那个人是某个公司的大老板，叫郑，郑诚什么来着……。”
“郑诚毅？”
缓缓猜测地报出名字，周海却是一拍桌子大叫：“对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以前还不确定，但是，他经常上杂志的啊！我怎么会认错？”
“………”
缓缓面色苍白的说不出话来，阿静靠了过来，扶着缓缓，恶狠狠地对周海说：“还不快滚，等着我们的人来教训你吗？”
一听这话，周海也吓白了脸，灰溜溜的猫着腰，一步一紧张的离开了面店。
“少奶奶，你还好吗？”
“不好，我怎么能好得起来，阿静，怎么会跟郑诚毅那种人扯上关系？他为什么要害荞荞？”
闻声，阿静只是无言以对……
这件事，跟她有直接的关系，她是良心过不去，才会帮缓缓找幕后之人，可是找到了，却没想少奶奶会这么的伤心。
“少奶奶，您别伤心了，快回家吧！跟少爷商量一下，少爷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对付那个郑诚毅的，不会让他还伤害荞荞。”
闻声，缓缓似是惊醒了一般，立刻道：“是啊，是啊！我要回家。”
“少奶奶，你脸色不好，要不要我送你？”
阿静看出缓缓现在的情绪不好，所以，小心翼翼的问着。
离开厉家后，她其实早就后悔自己做的事了，现在很想帮缓缓一下，但又怕她不接受。
“阿静，你在上班，能送我吗？”
缓缓还是很清醒的，只是手脚有些发软。
“我去请假，少奶奶你等我。”听到缓缓的话，阿静很开心，眼眶一红，就去找店长请假了。
——————————————
厉湛开出门后，云朵一直跟着他。
这让他很心烦，几次要打发她走，她却像蜜糖一样粘着他。直到后来，厉湛开已经无力赶她走，只是冷冷的说：“离我十米之外。”
他对女人算不得温柔，这与当年差了很多，而最近，他更是烦透了女人。
公司的事，他也几乎没有管了，只是一味的烦燥着，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可是到底是哪一步错了呢？还是说，真的是他错了呢？
“厉湛开，你要太过分。”
“我过分还是你过分？云朵，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你以为你这么做我会喜欢你吗？在你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多事之后，我对你除了厌恶，就是更加厌恶，这样你就开心了吗？”
他说得残忍，却也是事实。
在他眼中，云朵的行为，完全的不可理喻，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迹象。
“我想干什么？我如果说我要做你老婆呢？只要你和叶缓缓离婚，然后和我在一起，我保证她的生活一切都会正常起来，你的也是。”她也不想再绕弯子，她说得直接，却也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嫁给我？你看到了的，嫁给我的女人有好果子吃吗？你还想嫁？云朵，我有那么好吗？居然能让你如此疯狂，我真的不明白，我好在哪里？”这一声，直白得令人心颤，连铁石心肠的她，都几乎有些动容。
“我不想逼你的，可是，我现在有了孩子，我不能不为他争取一切。”
“别自欺欺人了，这根本就不是我孩子，我清楚，你更清楚，如果你坚持要生下来，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话落，厉湛开顿了一下，又道：“因为，你毁掉的，并不是我和缓缓的生活，而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人生。”
他的话，极重！
却也似乎在这一刻，让云朵清醒了好几分，她发冷的脸，印射出她内心的挣扎，几乎让她也有些站立不稳。
她似乎因为眼前的利益，而让她忽略了未来，她真的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她的孩子还有未来吗？
“你就那么讨厌我？我不是长得像云薇诺吗？你不很爱她的吗？为什么你甚至都不愿意拿我当她的替身？我就那么差吗？”
她问，眼中似乎有泪花。
也许，她的是长相变了，可是，他却是心境都变了……
再不是当初那阳光下的少年，而是一个手腕凌厉的商界精英，一切都变了，似乎真的回不去了，而她现在，一直坚持的又是什么呢？
一曲忧伤的旋律响起，是厉湛开的手机钤声，但他却木然的，看着前方，没有去接。
也不知道任手机响了多久，他终于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许是那来电话的人的电话还是有接的必要，他终于接了起来。
“喂！查得怎么样？”
来电是他雇的侦探社的人，应该是汇报荞荞的事情。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了当的问了他最想要知道的结果。
“查到那个周海的下落了，不过，今天您太太似乎见过他了。”
“什么？那结果呢？”
“是郑诚毅买通周海做的。”
“郑诚毅，怎么会是他？”他失声叫出声来，却让站在一边的她，吓得脚都发了软。
“确实是他，不过，我们还查到他和您家里的那位云朵小姐，来往过从，十分的熟悉。”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钱我过几天就打到您帐上去。”
这一句话说完，他已经彻底地被事实惊呆。
恨恼的眼光落在云朵身上时，吓得她直觉地朝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就是逃离，却被厉湛开一声喝止：“站住。”
怯怯的看着厉湛开，她突然有些后悔，事情被她玩大了么？
穿帮了么？
“说，你和郑诚毅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见过几次面。”
她强自镇定的又开始胡编。但是很显然厉湛开已没有耐心，陪她捉迷藏了：“所以你想告诉我，荞荞被下药的事，和你也没关系咯？”
“当，当然，我怎么可能害荞荞，她那么可爱。”后退着，这一刻她已经感受到了厉湛开周身的烈焰。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云朵挣扎着，纠结着，在看清他眼神中的不信任时，决定再赌上一把，她突然中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好，我承认，是，是我，是我请他帮我做的，我太嫉妒她了，她拥有你，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而我什么也没有。”
“所以，你就要害人吗？云朵，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没有要害她的命啊，只是泻药啊，只是泻药啊，又不会有什么事。”
她还理由气壮的回嘴，厉湛开的狂怒到了极点，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对云朵，他想，他已经失望了。
用力的拉她起来，二话不说就拖着朝前走。
意识到了什么，一阵阵的恐惧笼罩着她，她慌张的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医院。”
脑中一热，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开始挣扎，开始反抗，终于，她用力的挣脱了他的钳制拨腿狂奔，厉湛开黑着一张脸，追了过来。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完全没有看前面的路，直到身后的厉湛开大叫一声：“危险。”
“啊！！！”
来不及了，那是一处行人阶递。
厉湛开眼睁睁的看着她摔了下去，一阶阶的滚落，哀叫声，惨不绝耳，直到滚到了最下面的平地上，她才停了下来。
厉湛开追跑了下去，扶起一身是伤的云朵时，她迷蒙的大眼中，已盛满了泪水：“痛，好痛！”
在她的身下，双腿间，大量的血水，早已染红了她米色的长裤，厉湛开的心猛地收缩着，那血腥之味，让他想呕吐。
他强忍不适，抱起云朵打算送她去医院，在他耳边，是她低泣的声音：“救救我的孩子。”
————————————
经过很长时间的抢救，云朵终于脱离了危险，被送到了病房休息。
但孩子还是没有留住，虽然这一直是厉湛开希望的，但这一刻，他真的好自责。
因为刚才医院已经说了，说她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外力冲击，受损太严重，这一辈子，云朵可能不会现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再度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要崩溃，但却找不到爆发点，缓缓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几乎想也没有想就直接上前，将厉湛开搂在了自己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这是多久以来，缓缓第一次主动和他亲近，他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进缓缓的衣服里，痛苦的说：“缓缓，怎么办？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缓缓的泪，瞬间滑落。
她已经听到了医生所说，她也明白这种事情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严重，可是，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呢，她的老公正在为别的女人自责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