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多,邝胤说肚子饿了,彭柏然立马说要带儿子去吃大餐。
离开碧海金沙前,邝美云上了一趟厕所,出来洗了洗手,取了纸巾擦干了,正想去找那对父子,有人叫住了她:
“美云。拓”
声音太过于熟悉,让她不由得浑身一僵,抬头,果然看到来的是关以隽惨。
好些日子没见,关以隽消瘦了不少,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唤她时,这个男人正站在一株绿色的散尾竹前,眼睛闪闪发亮。对上她的眼神后,就急步跨了过来。待走近,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说道:
“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你了!美云,你这是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他急切的伸过手来,想亲近她。
邝美云急忙的往后退了下去,嘴里低低叫了一声:
“关以隽,之前我已经和你说得够清楚了,以后,请你别再来找我了,行不行……”
并不想伤害这个善良的男人,但是,在发生了那些事之后,她心里很清楚,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她这句话,那个曾令她心动的男人,热烈的眼神,一点一点在冷却下来,隐隐的痛苦,在他眼底泛起。
她看着有点不忍,但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清楚,感情上的事,最忌的就是拖泥带水。这几天,她想得够清楚了,和关以隽分手,是一件明智的事。
“美云,非要这样吗?这半年的相处,与你来说,真就不值留恋吗?”
他哑着声音轻轻的问,语气是那么的沉痛。
她转过了头去,心头怅然。
这半年,自是让她留恋万分的,只是事态的发展,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妈妈,你好了吗?”
还未来得及感慨,一个脆脆嫩嫩的声音插了进来:
“咦,关叔叔,你怎么也来了呀!”
邝胤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看到关以隽时,顿时欢喜的叫了出来,并冲他奔了过去。
关以隽的注意力,一下从邝美云身上转到了狂奔过来的邝胤身上,但很快,出于雄性的本能,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缓步跟在孩子身后的某个阳刚十足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国字脸,雄纠纠,气昂昂,浑身上下爆发着一股子力量,扫射过来的目光,侵略性十足。
邝胤抱住他时,他不得不低下头对上了孩子那张特别欢脱的笑脸,还未等他说什么,那孩子就迫不及待的指着那个男人介绍了起来:
“关叔叔,我来和你介绍一下吧……这是我爸爸……”
爸爸?
这两个字,令关以隽不由得浑身一震,而后抬头重新又审视了几眼面前这个男人。
这半年,他一直有听邝胤念叨他父亲如何如何厉害,因为邝美云从来没向他核实过那个男人从事的是怎样一份职业,他也不觉得那个男人会是个威胁,所以,也没刻意去了解,总认为孩子对父亲的推祟,多少是恋父情结在作祟,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么的出色。
只一眼,危机感就扑面而来。
“你好……”
彭柏然落落大方的伸出了手来:
“我是彭柏然,小胤的爸爸。”
关以隽只好也伸出了手,语气颇生涩的吐出了三个字:
“关以隽。”
“幸会。”
彭柏然看了看腕表,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成功男人的威势,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这个男人能轻易把其他男人比下去:
“我在香格里拉订了位置,关先生要是没什么事,一起去晚餐如何?”
说话间,他不着痕迹的扶住了邝美云的腰,故作亲密状:“亲爱的,你觉得呢……”
这个举动,自是刻意的,那一声“亲爱的”,更是叫得邝美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没意外的看到关以隽的脸色,不由自主僵了一下。
本想拍掉那只吃她豆腐的手的,近距离相处,这个男人身上逼过来的强大的男性气息,令她
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一想到关以隽的纠缠不清,她一咬,极自然的偎了过去,脸上扯出了一抹微笑:
“好啊!只要老关同意,一起聚个餐也好……”
关以隽自也是一个识眼色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这对男女之间有一股微妙的亲呢感,心头大痛,以致于笑容变得极为勉强。本来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可这一刻,他忽觉得自己已经多说无益:
“正不巧,我有约了,改天吧……不打扰你们了……”
他一欠,低头摸了摸正好奇看着他们的邝胤:“小胤,再见。”
“再见!”
邝胤是个敏感的孩子,一下就感受到了三个大人之间有异样的气息在流蹿,虽然挺想挽留关叔叔的,想了想,还是乖乖道了别。
“亲爱的,走了,别饿坏咱们儿子了……儿子,来……上路……”
彭柏然笑着把儿子一把抱起,一手则牢牢牵住了邝美云。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不应该说,这是让他们彼此心有悸动的牵手:
她手心潮热,他呢,清凉无汗的,牵到一起时,她紧缩了一下,而他则淡淡瞟了一眼,同时,刻意加重了力量,一家三口,就以这样一种亲呢的姿态,在往另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又转过身的关以隽的视线里离开了去。
关以隽出身不俗,自是见过识广的,哪能看不出来,邝胤的这个亲生父亲,是个人物:衣着可以显示一个人的经济实力,而人身上所透露出来的气势,展现的是一个人的整体能力——这不是一个等闲之人,所以,邝美云弃他而选择这个男人,也说得过去。
瞧啊,他们一家三口处得多好。
他自嘲一笑,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彻底死心了。
*
下班晚高峰,彭柏然的车被堵在了路上。
邝胤玩累了,昏昏沉沉已去会周公。
将儿子抱在怀里,邝美云冲窗外望了一会儿后,对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低低道了一句:“谢谢……”
彭柏然知道她这是在谢他帮她绝了那个男人的心思,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淡淡应道:
“不客气。”
一男一女,就此不再说话。
车外,一片繁华,一片喧嚣,车内,却流淌着低低的轻音乐,节奏舒缓,能让人感觉安逸,冷气的温度,也开得恰到好处,坐在这样一种环境当中,一切烦恼,好似都沉寂了,宁静致远,心无杂念,人就变得昏昏欲睡。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叶和风浪斗争了不知多久的小舟,在狂风暴雨之后,进入了清风微拂、晨霞浮动的港湾,终可以得来渴望已久的安宁,卸下一身的精疲力竭,睡一个安稳觉。
这一刻,邝美云居然感受到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之前的关以隽让她觉得可以依靠,很安稳;现在的彭柏然却让她荫生了一种小舟入港、从此无忧的滋味。
是的,她的浮躁感,因为有他在身边,就奇怪的沉定了,心得到了一种难以言述的平静。
后来,邝美云怀着一种平静的心情,小睡了一会儿。
晚餐在一处华丽的包厢,临窗,可尽览整个夜上海的美景。
这一刻,美酒伴佳肴,稚子欢笑于跟前,整个气氛,美好的就像在做梦。
她看着,感受着,竟觉得,如果日子就这么往后头延续下去,倒也美妙。
这个想法,在心头一闪而过时,她无奈的叹气,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疯了……
渴望不太可能属于自己的未来,那简直就是自寻烦恼。
*
晚餐过后,他们回家去。一家三口坐在后座,有人代驾送他们走。
她有点醉,思绪有点凌乱,只知道一路回去,儿子偎在怀里,而她舒服的靠着,想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直到男人在她头顶上方淡淡的提醒:
“到家了。”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哦!”
懒得很,不想动。
“你还能走吗?”
“……”
她有点晕晕的,是酒精在作怪。
“能啊……”
“能的话,我抱儿子去睡,你坐好了,醒一醒,回房好好睡一觉去。要是醉得实在不行,请让我先把儿子送回去,然后,我不介意抱你回房……”
什么意思?
他为毛要抱她回房?
这家伙没事干嘛吃她豆腐?---题外话---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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