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今年双黄啊!”
  江筱然这才回过神来,被一种巨大的惊喜所包裹。
  她略有些惊诧地看着从座位上站起身的青年。
  ——飞哥说的没错,今年果然是爆发年。
  “容诚,凭借在《他是冰火》中出色而有张力的表演吸引了观众,他……”
  大屏幕随着解说词放出精彩的演技片段。
  江筱然听不清,只是满心期待地等待着顾予临的部分。
  “顾予临,在《覆国》中凭借刚正不阿的将军赵程,入围华金奖最佳男配角。在《蛰伏》中扮演有勇有谋,善良果敢的有志之士孟回。前期安静沉稳,后期极富爆发力,角色层次很深,表演难度极大。”
  国内的气氛果然好,江筱然随着大家一起尖叫庆祝。
  只是顾予临一路走,还一路跟容诚说着什么。
  宋晚是颁奖的女主持,此刻笑着打趣:“两位喜事盈门,看来是在交流感想啊……”
  陈咸不让气氛冷掉,也在讨论:“毕竟当初一起拍过《覆国》。”
  宋晚突地彻悟:“这么一说,我们四个竟然都合作过同一部戏,今天还能在这个舞台上遇到,缘分啊……”
  一上台,容诚和顾予临直奔陈咸而去。
  宋晚:“这不,又开始寒暄了。”
  寒暄了几句,陈咸一愣,随即点头,跟顾予临握了握手。
  好像交换了什么,江筱然没太看清。
  握完之后,顾予临转身,也跟宋晚握了握手。
  宋晚笑着点头,说了两句话,大概是鼓励。
  江筱然心想,还挺注重礼节。
  容诚是前辈,自然先发言。
  “感谢华金奖,在我多年前迷茫的时候给了我一个鼓励。在我一年没拍东西回归之后,又给了我新的肯定。”
  底下有他的好兄弟在死命鼓掌。
  宋晚给他颁过奖杯。
  要到顾予临时,陈咸拿起话筒,却是朝着台下说的。
  “各位,要不我这个奖杯,给江筱然编剧来颁吧?”
  江筱然木了一下,这才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行。
  颁奖的一般都是前辈,她一个小编剧哪能做那种事。
  但底下的艺人和工作人员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关键时刻闹起来,比普通人还有气势。
  “江筱然!江筱然!江筱然!”
  江筱然扛不住,为了礼貌,还是上台了。
  她小声跟陈咸说:“陈老师我不行,这样会坏了规矩的……”
  陈咸:“规矩算什么?规矩是灵活的啊,不信你问问大伙问问负责人?”
  “大伙”对这种八卦显示出极其入迷的态度,负责人也点点头,示意可以把奖杯给江筱然。
  负责人旁边站着飞哥。
  飞哥暗搓搓给顾予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
  我这边都可以了,接下来看你表现了。
  江筱然自然是来不及看飞哥,也来不及看顾予临的。
  她笑了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反正大家都玩得开,对她而言,这也没什么。
  她接过奖杯,发现陈咸径直退到幕后,余光也看到宋晚和容诚不见了。
  ……
  怎么回事,难道颁奖是一个个颁吗?
  来不及多想,因为顾予临要开始说获奖感言了。
  他调了调话筒,音色温柔而绵长。那声音随着话筒去往场馆的每一个角落。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江筱然。”
  ……???
  怎么回事?
  这次颁奖词也要感谢她吗?
  可为什么一开头就要喊她的名字?
  下一秒江筱然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顾予临说的是一个句子——
  “嫁给我吧。”
  她有一瞬间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电流通向四肢百骸,在每一寸骨血里砰砰砰地炸开。
  到底是谁在放烟花,在她眼前点开一团极其庞大的白光,以一种靠近而震颤的姿态,给她带来极强的,一刹那间仿佛空白的刺激。
  ——疯了,真是疯了。
  她胃里甚至有点痉挛。
  下一秒,白光撤退,五颜六色的光点剧烈碰撞,给她生生撞回现实。
  死而复生。
  她什么也没有做,却像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短促的时刻,早已经红了眼眶。
  ——怎么有这样的人啊。
  你要他发表感言吧,第一次,他说“没有江筱然就没有我”;第二次,这么重大的场合,他的获奖感言是他妈的希望她嫁给他。
  ……
  顾予临勾勾手,示意她把奖杯拿过来。
  她大脑当机,只能顺从着他的指示,把奖杯递过去。
  他没有接。
  而是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戒指盒。
  她再也忍不住,抿抿唇,眼泪就滚下来。
  这都什么时候计划的啊……
  她见过很多种样子的他。
  见过很多种灯光下的他。
  那是很标志的一张脸,无论沐浴在什么样的灯光中,无论身陷什么场合里,永远像被荡涤过一样脱颖而出,干干净净。
  但今夜的灯光安静又温柔,只有一束,波及的范围不大,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被虚化了。
  顾予临单膝跪地。
  那一刻她想,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场景吧,每一幕每一帧都恨不得死死刻在脑海里,永远不要忘记才好。
  这个人从不低头,也无须低头,他永远是最打眼的那一个,带着满腔热忱和明晃晃的清高。
  没有什么事会让他低头,也没什么事会让他慌张和紧张。
  可是那一刻啊,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看清楚他举着戒指的手腕,居然是在颤抖的。
  他明明在笑,但她却拼命想哭。
  顾予临举高戒指,就连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很奇怪。”他说。
  “我本来觉得这世界很糟糕,可是幸好,这世界把你带给我了。”
  我一直觉得命运亏欠我很多,但后来我知道了,原来它只是为了让我遇到你而已。
  他的声音清冽,又缠着低沉的沙哑,一如初见。
  他再次重复,目光诚挚。
  “嫁给我,好不好?”
  那道声音沿着时光的洪流溯洄而上,跟某个场景准确无误地重合。
  要同他第一次参加艺术节比赛时,她主动请缨,说自己会弹一段钢琴。
  一曲完毕,他虽在评价,却难掩言语中微小的雀跃。
  “跟我一组吧。”
  ——而她,那时候的她说了什么?
  江筱然举起话筒,学着那个时候的自己,保有着绝对的炽烈明艳的爱意,和拼命掩盖的故作矜持,嫣然一笑,开口说。
  “好啊。”
  他为她的无名指戴上戒指,喉头一滚,总算能够站起身。
  他低头去亲吻她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