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盛达小区出来,韩印立马给杜英雄和姚建打电话,让他们回队里会合。时间不长,几个人就聚齐了。韩印抓紧时间说了下刘玉栋的情况,众人都觉得从个性特征和心理轨迹来看,刘玉栋确实与犯罪侧写相当匹配。
随后,几个人开始分工。杜英雄和王昆去一趟凤山市鑫承化工公司,刘玉栋就在这家公司的工会工作。不过,韩印叮嘱他们注意保持低调,暂时不要跟刘玉栋直接接触,先找他身边的同事和领导了解一下他近来的举动。以刘玉栋的偏执人格来说,离婚显然对他是一个巨大的刺激性因素,他怎么可能忍住两个月没做任何“救赎”动作呢?也许有一种解释比较合理——他在潜心谋划更惊心的作案!
韩印和姚建去李芸家走访,争取把刘玉栋的嫌疑和背景全面落实清楚。但是去之前,他们先去了趟痕检科,韩印把几个分别装着毛发的小证物袋交给技术员,要求他们尽快做dna检测。那些毛发是他在刘玉栋和程小惠离婚前住过的屋子的洗手间中采集到的,如果毛发dna和之前的证据比对成功,起码可以证明前进桥下的流浪汉是刘玉栋杀的。
按照老黄头给的地址,韩印和姚建来到李芸和程小惠现在的居住地——锦华小区。这个小区其实离红星巷很近,实际上它就建在红星机械厂原址上。早几年厂子被兼并,整体迁至郊区工业园,厂区土地被地产商收购,发展成现今的住宅小区。
二人按下门铃,应门的是程小惠。听闻警察是来询问前夫的事,程小惠是一退六二五,声称自打离婚后,便彻底断了和刘玉栋的联系,对于他的近况根本无从知晓。闻声从卧室走出来的李芸也跟着帮腔,强调刘玉栋发生任何事都与她们家没有任何干系,总之是把她们娘俩择得干干净净,生怕受一点点连累。
韩印从手机中调出赵小兰的照片让李芸辨认,这回她倒没否认,干脆地说:“对,这姑娘是卖保健品的,我把她领回家过。”
“是今年7月9号吗?”姚建问。
“哼哼,那我哪儿记得住,我都多大岁数了,脑子能和你们小年轻的比啊?”李芸讥笑着说。
“那次你女婿刘玉栋在场吗?”韩印问。
“在,他刚下班,搁那儿好一顿磨叽,我训了他几句才老实。”李芸一副不屑的表情说。
“那女孩从你家走了之后,刘玉栋也跟出去了吗?”韩印继续问。
“没啊,是我送她出去的,顺道我去广场跳舞了。”李芸摇头说,稍顿,又补充说,“不过后来我和小惠回家时他不在家,第二天早上听小惠说他十一二点才回来,说是单位有个宣传稿着急要,他临时去加个班。”
“对,是这样。”程小惠附和母亲说。
娘俩说完,韩印和姚建对了下眼,刘玉栋很可能是在劝阻岳母不要买保健品的过程中,感觉到被赵小兰轻视和嘲弄,于是动了杀心,遂一路跟踪赵小兰,伺机作案。
韩印正待接着发问,手机突然响了,他冲姚建点点头,示意他先和这娘俩周旋,自己躲到玄关接起电话。片刻之后回来,韩印一脸严峻,语气郑重地问:“你们真的不知道刘玉栋住在哪里?”
“当然不知道,都说了跟他早没有任何瓜葛了。”程小惠强调说。
“那他的手机号你们应该知道吧?”韩印又问。
“他原来的手机没带走,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新手机。”李芸有些不耐烦地说,“他是净身出户,净身出户懂吗?手机也是我们家给买的,他得还给我们。”
“那孩子呢?他没回来看过孩子吗?”韩印哭笑不得地问道。
“这个……这个嘛……”提到孩子,程小惠支支吾吾一阵,跟母亲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哎呀,快放学了,我得去幼儿园接孩子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刘玉栋,我真的帮不了你们什么,你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对,我也得做饭了,不和你们瞎聊了。”李芸又跟着说。
“别、别,我们再谈谈……”韩印见娘俩相继起身,要强行送客的意思,赶忙客气地对程小惠说,“要不这样,我们开车载你去接孩子,咱们在路上再聊聊刘玉栋的事?”
“好……吧。”程小惠迟疑了一下,不太情愿地说道,“那你们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怎么,出什么问题了?”目送程小惠娘俩的背影,姚建急不可耐地问,他从韩印的表情和问话中已经感觉到一丝危机的味道。
“刚才的电话是小杜打的,他们到了刘玉栋单位,单位说刘玉栋三天前辞职了。”韩印顿了顿,神情越发严肃,“更反常的是,这小子个人用品都未带走,辞职手续也未办理,只是和领导打个招呼,人就没影了。另外,他单位就在宁山公园旁边,据他同事讲,他一般都是骑自行车上班,偶尔也乘公交车,乘公交车时,他穿过宁山公园到达车站比较近。”
“这就全对上了,看来那天他是下班之后,想穿过公园去坐公交车时遇到了拦路卖淫的王彩华……”姚建倒吸一口凉气,说,“不过现在看这小子有点生无可恋的架势,估计真像你说的在憋着什么坏呢,而且即将要行动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从这娘俩口中找到些线索。”韩印说。
磨磨蹭蹭十多分钟,程小惠才换好衣服,跟两人出了门。
上了车,韩印便问道:“对了,还是刚刚那个问题,刘玉栋到底来没来看孩子?”
“他没来我家看过,”话说一半,程小惠又开始给姚建指起路来,“我女儿在阳光幼儿园,你顺着大路直走,然后上桥,下桥第二个路口右转就到了。”
“我认识,你接着说你的。”姚建没好气地说。
“我搬到这边没跟刘玉栋提过,按理说,他不应该知道孩子转到了阳光幼儿园,可大概一个礼拜之前,他去幼儿园找过孩子。幸亏我多了个心眼,提前跟园长打过招呼,决不能让孩子跟他见面,他才没得逞。据说当天因为见不着孩子,他差点跟幼儿园保安打起来。”程小惠说。
“他是孩子父亲,他有权利看孩子啊!”这娘俩实在太势利了,姚建忍不住呛了程小惠一句。
“你们不知道,他这个人平时不声不响的,其实一肚子坏水,他来看孩子其实就想搅和我们,不让我们过好。”程小惠继续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道。
说话间,汽车拐进一条街道,行至不远,开始减速,缓缓向路边停靠。突然,程小惠向车窗外一指,大叫了一声:“刘玉栋……”
下午4点整,是阳光幼儿园放学的时间,保安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大铁门,各班级的小朋友在门口排好队,秩序井然地等着家长来接。
就在此时,一个手里拿着报纸的男子,突然撞开挡在身前的两位家长,随即将报纸撇向一边,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他高喊了一句“我要让你们好好认识认识我是谁”,紧接着冲向孩子的队伍,挥舞起手中的大砍刀……
一瞬间,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木头般愣在原地。但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猛然伸出一只黝黑粗糙的大手,毫不畏惧地拦向滑落的刀锋。只听唰的一声,鲜血飞溅,几根断裂的手指飞向空中。这一拦虽如螳臂当车,但也令砍刀改变了轨迹,大刀片紧贴着孩子的身体落下。瞬即,一个细瘦的身子猛地扑向挥刀男子,男子没防备,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砍刀依然握在手中,他丧心病狂地一刀又一刀砍着压在他身上的人,挣扎着,企图摆脱那人,却被死命地缠住……直到韩印和姚建出现……
尾 声
刘玉栋在幼儿园门前行凶,被韩印和姚建当场擒获,同时以毛发作为检材的dna比对结果显示,刘玉栋就是当年前进桥下的行凶者,对于另外两起案子,也就是宁山公园和红星巷杀人案,他也是供认不讳。当然,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需要遮遮掩掩了,他已经隐形太久了,他想让更多人看到他的存在。
刘玉栋在口供上签字画押的次日,韩印和杜英雄便搭乘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了凤山市。说实话,这次的案子办得只能算差强人意,两人都觉得胸口堵得慌,有种说不出来的沮丧。尤其是杜英雄,心里难过极了,他没有去看守所接无罪释放的常安,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常爷没了!
对,就是常爷!在阳光幼儿园门前,用他那单薄的身躯,奋不顾身扑向手持凶器的刘玉栋,捍卫了孩子的安危,他自己却被活活砍死!
几日之后,随着凤山市公安局正式向外界通报案情,刘玉栋连环杀人事件引起了社会和媒体的广泛关注,网络平台上话题也持续发酵。
很多人为英勇无畏的常爷流泪和点赞,也有一部分人竟然在某些媒体的引导下对凶手刘玉栋表示同情。这并不出乎韩印所料,每每发生此类事件,总是会有些媒体借着挖掘凶手犯罪根源的由头,刻意编写一些带有极强倾向性和争议性乃至煽动性的文章。他们为人贩子开脱,为诈骗犯寻找同情,甚至还会挖掘连环杀手的人性光辉,其实万变不离其宗,不过是哗众取宠,骗取关注度和点击率而已。
韩印还记得前阵子,某些媒体曾煞有介事地讨论“强奸案中如果被害人穿着性感,那是不是也应该为犯罪负上一定责任”这样一个荒谬的话题。韩印当时真想骂人,这已经不是侮辱,这是恶毒,是毫无人性的一种假设。当被害人惨遭凌辱,身心受到严重迫害,她需要的是社会大众的理解和呵护,而不是任何审视。道理很简单,她穿着性感,被很多人看到,为什么犯罪的会是那个人?
回到刘玉栋事件上。这个世界遭遇不公的人太多了,常爷、常安同样时常要面对生活的窘迫和欺辱,而他们选择了善良和正义。你刘玉栋觉得被单位排斥,被家人压迫,社会对你不公,所以你就有权利去伤害他人?韩印太了解这种人了,他们不是有些人口中的悲情英雄,他们懦弱、偏执、自私、自卑,就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其实他们是真正的胆小鬼!
第四卷 永不放弃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李叔同《晚晴集》
楔 子
傍晚,青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此时的大办公间里,不见往日的紧张和严肃,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欢欣热闹的景象。原来,刚刚破获了一起重大抢劫杀人案,支队长正发表讲话,表扬熬了几个通宵的侦查员们。讲话末了,他嘱咐大家都别急着回去补觉,说特地在大饭店订了外卖,要好好犒劳犒劳大家。
不多时,外卖送到,支队长打发几个小年轻警员到大门口接一下。很快,小年轻们拎着大包小包的快餐盒回来,其中一个胳膊下还夹着一个半大的纸箱子。他一边放下手中的餐盒,一边抖了下手臂,随意地把箱子甩到办公桌上,紧跟着冲对面一位稍微上了年纪的警员大大咧咧说道:“刚刚路过传达室,大爷说下午快递公司送来一个快件,说是让咱支队的‘5·14’专案组接收,咱有这么个专案组吗?办啥案子的?”
“说什么?再说一遍,给哪个组的?”正跟属下谈笑风生的支队长听到问话,脸色突然大变,高声问道。
“给、给……‘5·14’专案组的。”
“靠边站,别碰箱子。”
支队长的脸色更沉了,说话声音似乎也因为紧张而有些劈叉,紧跟着冲身边一名警员勾了勾手指。对方立马心领神会,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白手套递过来。支队长戴上手套,走近纸箱子,稍微打量一下,顺手抄起桌上的剪刀,把缠在盒子上的胶带剪断,再异常慎重地把盒盖逐一翻起,偌大的盒子里只装着一只银色的儿童手镯和一张明信片。他拿起明信片,看到上面“粘”着几个黑体字——“我回来了”。
同一个夜晚,青泉市同心养老院。
活动大厅里,大爷大妈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有玩扑克的,有下棋的,有扯着闲篇的,当然也少不了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总之如往常一样,悠闲地享受着晚餐后的时光。
正玩得兴起,电视上播着的一条本市新闻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配着一段来自新闻现场的画面,笑容可掬的女主播宣布:三天前,发生在本市的一起重大持刀抢劫杀人案的嫌犯,经过警方连日来的不懈追捕,在十几分钟之前,终于落入法网。
顿时,活动大厅里气氛热烈起来,大爷大妈们议论纷纷,有的骂罪犯,有的夸警察,也有的开始煞有介事地讲述道听途说来的案件内幕。靠近墙边的角落里,一位满头白发的大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画面,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哎,老王,刚刚电视上扑倒坏人的那小伙子你认识不?”一位富态模样的大妈冲白发大爷问。
“好像在哪儿见过。”大爷模棱两可地说。
“抓这种坏人的肯定是刑警,你原先不也在刑警队干过吗?”大妈紧着鼻子问。
“啥,刑警队?”大爷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
“嘿嘿,这老头儿,糊涂病越来越重了。”大妈一边捂嘴笑,一边提高声音说,“你是警察啊,咋,不记得了?”
“噢,是吗?”大爷尴尬地摸摸脑门,憨笑了一下,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装模作样地说,“噢,对对,我是警察!”
第一章 重案重启
刑事侦查总局,重案支援部。
吴国庆将顾菲菲等支援小组几个人一同召到会议室,足见对这次案件的重视,待众人坐定之后,结合着墙上大屏幕显示的画面,吴国庆亲自来做案情简报:
“1995年5月14日下午3点,太东省青泉市黄泥区5岁女童李笑笑,于绘画兴趣班附近失踪。李笑笑患有轻度自闭症,其时父亲李成义为青泉市刑侦支队侦查员,母亲宁新为黄泥区峰堰街道派出所副所长。此案因李笑笑年幼且身患顽症,加之出身双警家庭,有可能系犯罪分子对人民警察的打击报复,而备受外界关注。案发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占据着该市各大报纸版面。
“1995年8月9日下午4点半,太东省青泉市长山区4岁幼女孙佳莹在自家楼下玩耍时失踪。同年9月15日早间6点,孙佳莹父亲在家门外发现一个长条鞋盒,里面装有炭化的粉末状物以及几根未完全烧毁的细小人骨,并且还附有一张孙佳莹的尸体裸照和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文字粘了一段话,内容是:‘送还骨灰,请下葬。’同年10月12日,经过警方技术鉴定,确认骨头属于孙佳莹后,孙佳莹骨灰得以被家人安葬。两天后,孙佳莹父亲收到一封信,同样是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文字粘在纸上的方式。信的内容主要是表达对孙佳莹下葬的感谢,同时还有几句安慰之类的话,尤其让警方吃惊的是,该信结尾提到了李笑笑,原话内容是:‘请别伤心,孙佳莹走得很愉快,跟李笑笑一样。’由此,两案合并,成立专门办案组,因认定李笑笑系本案首个被害人,故该系列案件被命名为‘5·14’大案。当然了,这一认定直到最后也未被证实。至于原因,暂且先按下不表。
“1995年10月14日,即孙佳莹父亲接到凶手来信的当天下午5点,太东省青泉市峰树区长春路街道上小学一年级的7岁女生李岚在托管班附近失踪。三天后,其裸尸出现于郊区一处玉米地中。尸检显示:案发地为第二现场,其系被皮革物勒颈致死,双脚遗失,处女膜破裂,但未发现暴力性侵痕迹。
“1995年12月20日下午4点,太东省青泉市黄泥区4岁幼女郭瑶瑶在菜市场与奶奶走散,进而失踪。两周后,黄泥区鼎兴便民公园附近公共厕所中发现一具双脚残缺的裸尸,经技术鉴定确认为郭瑶瑶,同样系被皮革物勒死,处女膜破裂,未发现暴力性侵痕迹。
“1996年2月25日下午2点,太东省青泉市黄泥区鼎兴便民公园附近,一矮个男子试图将6岁幼女王湘怡强行拽入一辆轿车时,被经过的巡警车撞见,进而被控制住。随后,巡警在其车上发现一部进口照相机、一盒无菌手套以及一根黑色男士皮带,由于该三项证物吻合‘5·14’大案的案情特征,巡警紧急上报,该嫌疑男子很快被专案组接管。
“随即,专案组在照相机底片中发现多张偷拍女童的照片,并且在皮带上发现人体皮屑,血型检测结果分别与‘5·14’大案被害人李岚、孙佳莹和郭瑶瑶三人的血型相匹配。专案组立即将检材送交总局法医实验室做进一步dna检测,同时对嫌疑男子住处展开细致搜查。
“结果,在其住处的地下室中,不仅查获数百盒色情录像带,还有近千张女童照片。从情景上看均属于偷拍,照片中含有多组属于李笑笑、李岚、孙佳莹和郭瑶瑶的照片。令专案组愤怒万分的是,除李笑笑外,其余三名女童不仅有裸尸照,嫌疑人对三人尸体做出的各种猥亵下流的举动,也用照片记录下来。尤其惨不忍睹的是,照片也记录了嫌疑人切割被害人双脚并煮熟吃掉的过程。”
吴国庆一口气把案子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停顿一下,示意助手把凶手照片显示到大屏幕上,又接着说:
“各位现在看到的就是凶手管骏,案发时24岁,患有严重的家族遗传病——强直性脊柱炎。管骏是早产儿,自幼身材瘦小、体弱多病,8岁便出现强直性脊柱炎病发症状,到了高中病情加剧,脊柱严重畸形,关节强直,导致年纪轻轻就出现驼背症状,并且行走也有一定困难。
“管骏出生在青泉市近郊陵水村,父母原本是农民,后来做建筑发了家,成为村里第一个住进别墅的家庭。再后来父母生意发展到城区,也在青泉市区买了房子,其时管骏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家里原本有意送其出国读书,但碍于身体状况最终放弃。
“管骏没有随父母搬进城里,而是陪爷爷住在乡下,因为身体不好,而且家庭条件优越,没必要找工作,所以整日东游西逛,无所事事。后来,他去考了汽车驾驶证,开上了父亲淘汰下来的轿车,又攒下父母给的零用钱,买了一部高级相机,自此便开始满青泉市转悠,偷拍女童照片。
“管骏到案后供认作案动机:是因为某天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双腿截肢的小女孩游泳的画面,令他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悸动,随后便开始着迷于年幼的小女孩,逐渐发展到偷拍照片,乃至诱拐女童、杀人截肢、猥亵尸体。
“在一系列证据面前,管骏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一审被依法判处死刑。随后其家人以其患有精神分裂症以及多重人格为由提起上诉,但经过一系列的精神司法鉴定,数位精神病专家和心理专家认定其不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是属于人格出现了裂变,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遂二审最终宣布维持一审判决。
“虽然案件随着管骏被处以极刑而终结,但实际上还是留下了相当大的疑问。管骏在整个庭审中始终拒绝向被害人家属致歉,还口口声声声称自己是个好人,甚至一再神经质般地重复这样一句话——‘我觉得我做的都是对的,因为如果我做错了,他一定会阻止我的’。所有人对这句话都不甚理解,因此当这一细节流传到社会上,‘管骏有一名同伙或者有一位犯罪导师’的传言便甚嚣尘上。专案组也因此特意对管骏的社会关系展开梳理,结果发现他生活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朋友,与他关系最亲近的爷爷也在案发当年的3月份因病逝世,所以同伙一说也仅限于传言。
“而与之相比更大的悬念,是李笑笑失踪一案。管骏的整个供词中对李笑笑的供认极其模糊,所指认的犯罪现场未发现任何与李笑笑相关的证据。李笑笑怎么死的?尸体怎么处理的?到最后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虽然他始终咬定李笑笑是他杀的,但因证据不足,法庭最终对其罪行的宣判中,并不包括李笑笑失踪一案,因此该案便成为一宗积案,直到现在仍悬而未解。”
吴国庆再次停下话头,让自己缓口气,也给支援小组一点时间消化一下案情。片刻之后,大屏幕上显示出两份证物,分别是一只银色的儿童手镯和一张附着“我回来了”四个大字的明信片,随之吴国庆再次打开话匣子道:
“说完过去,该说说现在了。一周之前,青泉市刑侦支队收到一份快递,里面就装着你们在屏幕上看到的这两样东西。而李笑笑失踪时,右手腕上就戴着与快递中一模一样的银手镯。青泉警方进行过检测,上面未提取到任何指纹,但采集到属于李笑笑的dna证据,原因大家都清楚,指纹可以抹去,但dna证据是轻易抹不掉的。那么问题来了,这是当年拐走李笑笑的凶手寄来的吗?
“接下来再说说那张明信片,质地和图案竟然与孙佳莹父亲收到的明信片系同款,技术鉴定表明制造年份也是相同的,留言方式同样是采取从报纸上剪下文字粘到明信片上的手法;更为关键的是,因性质特别恶劣,且涉及多名未成年人隐私,该系列案件在当年并未做公开审理,媒体也并未通过任何渠道深挖这一细节。那么问题又来了,谁又能如此准确地还原用明信片传递信息的手法?这个人怎么会搞到早在20多年前销售的明信片呢?谁又为什么要采取与管骏相同的方式挑衅警方呢?
“而将前后几个问题综合在一起后,青泉警方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管骏或许真的有一位犯罪导师,是这位导师杀了李笑笑,随后指导了管骏后来的作案。如此说法就表明,青泉警方当年对管骏罪行的挖掘,还存在相当大的不足,应该算是一个失误。眼下,让青泉警方更为被动的是,消息不胫而走,社会上传言四起,整个青泉市都在议论这个话题。加之媒体推波助澜,再赶上现如今网络时代信息传播速度惊人地迅捷,当年的‘5·14’大案以及青泉警方收到快递的事件,迅速成为包括微博等社交平台的热门话题,实际上现在已经被全国人民关注。
“好了,介绍了这么多,最后来说说总局的意思。当然,大家近几天在微博上可能也看到过关于这个案子的话题,所以我想你们现在应该也有心理准备。先不管快递事件背后到底有何真相,总局方面认为这是一个契机,尤其是成功破获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给了咱们整个刑侦总局很大的信心,有决心重启南大女大学生碎尸案、湖北石灰厂灭门惨案、李笑笑失踪案等一系列陈年疑难未解案件。眼下,咱们就要利用这个契机,把李笑笑失踪案重启侦查,局里特别指定你们小组去办这个案子……”
北方某警官学院,犯罪心理学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