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绻本该于心戚戚,然而听到最后却觉得此事可笑之极,他一不留神险些笑出声来,又强行将唇角笑意压了下去,问道:“那是些什么凶兽?”凶兽他倒也见过一只,璃天貂小甜甜。
方锦容道:“一头梼杌,一头青蜚,一头穷奇。梼杌所到处洪水肆虐,青蜚行过后瘟疫横行,而穷奇出现之地天下大旱。当时不留神让这些凶兽出来走了一趟,导致潋山周遭三十几个国家灾害频生万民流离,最后几近十室九空。”
这的确是真正的上古凶兽,韩绻倒是起了去观瞻一番的心思,又道:“那它们既然已是渡劫后期境界,可化形了没有?
方锦容叹道:“血统太纯进阶太快,结果灵智不曾跟上,因此蒙昧未开没有化形,所以极难对付,几位渡劫前辈都束手无策,只得将之诱骗回桫椤海来,目前与之苦苦周旋拖延时日。为着桫椤海靠近魔域,当时也曾给那几位魔主传讯,结果魔修们闻讯却封闭边境,不肯与我等面谈,更不肯援手,我们只得自行设法。”
韩绻道:“我知道了,那你让我回来做什么?是打算让我以一己之身,独战三头渡劫后期上古凶兽么?”
方锦容无奈瞥他一眼,却是沉默不答。那处谷地离得桫椤海北侧边境极近,银翼天车飞行之速又快,此时已经载着众人行至桫椤海边境处。方锦容指挥天车转向,向着离得桫椤海最近的俗世飞去。他曾长年奔波劳顿于俗世之中,因此对其状况甚为熟悉,未多久就行至一俗世国家之中。
放眼望去,荒川处处大地干涸,其间疏疏几座村落城镇,却是断壁残垣十室九空,偶有人烟之处,百姓皆面有菜色衣不蔽体,扶老携幼蹒跚挣扎在路上。
韩绻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狠心将两三岁的孙儿扔在路边,任他哭断肝肠,却自行掩面而去,他不禁动容,问道:“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方锦容道:“不过是想寻条生路,走到哪里算哪里,却不知别处或许更加不堪,整个玉螺洲皆是如此。”
他指指城镇外的几座大冢,其上尚有零散纸钱及白幡数根:“当时瘟疫横行,据说最后病死之人尸体都来不及掩埋,为了防止瘟疫蔓延,只得做了这几个大冢将所有尸体胡乱填了进去。这却是好的,有的地方比这里更凄惨,先是瘟疫,后又天灾,大旱之年易子而食也比比皆是。”
韩绻沉默着,片刻后道:“那你们救救他们吧,你们吃了红尘俗世中这么多年供奉,也该回报一番。”
方锦容沉沉叹息一声:“我们救不了,你当容哥是见死不救的人吗?但此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右手微抬,韩绻曾经的本命灵剑钩沉出现在他手中。韩绻曾被此剑困住魂魄数月,余悸犹存,见状不由往后瑟缩了一下,方锦容道:“别怕,我不会再收你魂魄。你始终不大喜欢这把剑,我却是知道的,能收你魂魄是因为你体内的禁制,与钩沉却是无关,不过既是你本命灵剑,魂魄寄存其中安全些。”他将钩沉在手中细细翻看:“还记得从何处得到此剑吗?”
韩绻道:“记得,在崚嶒禁地之中。”
当年六合盟为了选拔青年才俊,在潋山老祖的主持下,设下一场试炼,潋山六子齐入潋山后山的崚嶒禁地,寻找自己的本命灵剑。韩绻的钩沉,澹台颂的夷然,凤覆茗的烟雨,恽穹川的暮行,曹若耶的吹影,皆都得自禁地之中。但唯有方锦容一人独得苍狱、重岚、翠眉三把灵剑。
方锦容叹道:“是啊,我们当年的本命灵剑都是从那里得到的。崚嶒禁地其实是个好地方,只是自从我们那次试炼之后,一直未被开发。我从莽山鬼域回来之后,也被罚入禁地思过,不成想倒是得到一份机缘,才侥幸连番进阶。那地方我已经给弄好了,以后六合盟所有需要进阶的弟子,都可以去闭关修行。”
韩绻道:“大功德。容哥为了潋山真是操碎一颗心。”
他语带讽刺,方锦容只当听不出,又问道;“这把灵剑,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崚嶒禁地中是怎么得到的?”
时日久远,韩绻拧眉回忆片刻,终于道:“我那时金丹尚未结成,在潋山六子中修为最低,本来也没打算得到什么,然而进入一处山洞中时,这把剑不知为何主动掉落到我的身边,我看品质不错,就随手捡回来认了主,想着若是空手而归,回去程盟主恐又要骂我个狗血喷头。我记得你们的剑柄处都有剑诀封存其中,钩沉却连剑诀都没有,没用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太喜欢。”
方锦容闻言轻叹一声:“那它为何不掉落别人身边,偏偏掉落到了你的身边?天下事,有时不是一个巧字可以解释,自有因果在其中。我前些日子也才知道,钩沉也是有剑诀的,名叫‘迷神引’,当时龙川星斗堂铸造此剑的孙溯大师,特意未把剑诀放入剑柄去。而且钩沉不会轻易被认主,在你那位兄长手中五六十年,据说程盟主想尽了法子,也未能再次认主。”
他顿了一顿:“钩沉只认天生具引神之体的修士,你却恰恰就是这种体质。”
韩绻瞠目:“什么?我……我怎么不知道?”
方锦容道:“我也是才知晓,师尊下在你身上这道禁制,就是为了彻底隐瞒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凶兽凭空而出,没户口没编制,所以没法飞升。
第111章 上古
这下子韩绻彻底懵了, 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方锦容伸手轻拍他肩头:“师弟, 回神。”
韩绻终于回神:“师尊为何隐瞒此事?你又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方锦容盯着他双目,郑重道:“铸造钩沉灵剑的孙溯大师告诉我们说,若以通天鼓设下通天法阵,尔后以引神之体操纵钩沉灵剑, 可引发天地之力使时空逆转。这几头凶兽既然是上古之物,就该送它们回上古去, 届时那边自有人能出手应对。”
韩绻:“回上古?你的意思是, 我得送这三头凶兽回上古?那我呢,也一并回去?”
方锦容道:“应是如此。”
韩绻道:“那我去了还能回来吗?”
方锦容沉吟不语,孙溯当时也曾明言,他铸造钩沉之时, 材料不够,因此只可使用一次, 尔后这把灵剑就会彻底报废。
韩绻瞧一瞧他的脸色,心中一沉,再次沉默下来,良久后方冷冷道:“我这些年也不在玉螺洲, 也没吃谁的供奉,也不用还谁的恩情。况且你们有什么好处没人想得起我, 碰上这送死的破事儿就把我弄回来,我凭什么要去。”
方锦容微微垂首,沉声道:“我知道你心中觉得不公, 我会陪你去,不管什么状况,我们一起应对。”
韩绻道:“不好,我不要你陪,你该陪着你的大公主去。你让二凤把我骗回来,又打算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大公主知道吗?他同意吗?”
方锦容微微一笑,却有几分苦涩:“他自是不同意的,已经和我闹翻。”
韩绻道:“哦?回莽山鬼域了?”
方锦容道:“那倒没有,他只是不搭理我了。”
那一年他一回潋山,就被罚入崚嶒禁地,庄霙随之而来,在禁地入口附近的一座阴气森森山谷中驻留下来,下禁制,设洞府,又招来一大帮属下,拿出扎长桩的架势,红红火火正经过起日子来。鬼修们难缠,见他们只是占据了一个无人爱去的山谷,且不出来招惹是非,潋山诸人便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他们去了。
尔后不出几年,庄霙趁着一次禁地开启,鬼鬼祟祟溜了进去,寻到方锦容后,两人开始一起修炼。后来得到潋山老祖召唤,两人又一起出来。庄霙听说这种对抗凶兽之事,直接表示反对,不许方锦容管这等闲事,且纠缠不休,要方锦容和他一起去莽山鬼域,方锦容自是以潋山老祖的意思为准,拒绝了他。
于是庄霙赌气抛下他走了,但却并未回溟微境去,只是去这附近寻了个三不管的地方蛰伏不出,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方锦容本不欲他参与潋山诸事,于是索性装做不知他的去向。
韩绻瞥他一眼:“大公主如今也必定和你一般,是合体初期修为了,对吧。”
方锦容颔首:“师弟猜得不错。”
韩绻暗道以大公主那脾性,你若是撇下他独自进阶,他能闹得你寝食难安,除非带着他一起进阶才成。他见银翼天车饶了个大弯子,又折返回谷地之中,韩绻远远看到那座曾经关押自己的洞府,忍不住道:“容哥,如果我不答应你之所求,你是不是打算关我一辈子?”
方锦容道:“不会,我等不了一辈子这么长。封锁凶兽那边的山谷形势甚为危急,等师尊将通天法阵设好,会传讯于我,我直接带你过去。”
他言外之意,这事儿已经由不得你了。韩绻不禁大怒:“你这样强迫我,你就不怕我……”话语却是戛然而止,接着一阵大咳,胸口气血翻涌,他本想以元婴自爆来威胁方锦容,然而体内有潋山老祖下的那道禁制在,他已经数次试着运转灵力,但灵力被压制得纹风不动,也就勉强能如常人一般行动,又如何能做到自爆元婴?
方锦容见他急怒之下,唇角鲜血蜿蜒而出,忙伸手抚上他后心,以自身之法力替他平息紊乱的内息,温声安抚道:“容哥说过了,会陪你去,要死也在一起,你且放心吧。”
韩绻怒道:“你为什么这般热衷于要和我一起死,可我不想跟你一起死,一点都不想!我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何要为一群不相干的人去死?!”
方锦容凝目看他,神色似悲悯又似无奈:“师弟,我们且不说你的父兄,潋山老祖和我,你第二任师尊韩赫,潋山所有的修士,玉螺洲千千万万人族,哪一个是与你不相干的人?你生于玉螺洲,长于遐迩峰,纵然后来离开了这里,但这毕竟是你的生身之地,便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尽一名修士的责任才对。你看看二凤,在魔域混迹几十年,还不是一召即回,你怎么连……”
他语气微顿,将那句‘你怎么连二凤都不如'给吞咽回去,“而且纵然去了上古,也未必就会死,若有机缘自可回来。你莫要再生气了,且回去好好想想。”
于是韩绻又被扔回洞府铁笼中,依旧是禁制层层镣铐缠身,他看方锦容转身无情离去,大力摇着栏杆道:“容哥,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你这样对我,你让我如何想得通?”
方锦容身形一顿,回身行至铁笼之前,温声道:“我知道你想不通,但若是我有这什么引神之体,纵万死不能辞,可惜我并不是。师弟,此事真是对不起你,若侥幸能回来,整个玉螺洲都是你的,谁若是不服,我替你杀灭他。”
他顺手塞给韩绻一枚灵符,又将几句法诀强行注入他识海之中:“你拿着这个,若是想通了,握着灵符念这几句法诀,我会立即过来。”
韩绻怒道:“我不稀罕!”
然而方锦容这次真走了,走得决绝又无情。韩绻蹲坐铁笼一角呆呆出神,心中翻江倒海,整个人气得简直要炸裂一般。不成想没过多久,外面禁制再次波动起来,韩绻懒得抬头再看,却是程驿又来了,且开口就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韩绻听他语气急迫,暗道你们一个个走马灯一样,恨不得把我切成八瓣子来物尽其用,我却为什么要在这里坐以待毙?他忽然就平静下来,心中开始急思对策,想起桫椤海南侧就紧邻星燿洲,自己虽然灵力被封,但若是侥幸能逃到星燿洲那边去,便可直接请人传信给星燿宫主聂云葭,虽然过程凶险了一些,却至少有一线生机。
但走之前,怎么也不能放过这个狼心狗肺的爹。于是他瞥了程驿一眼,目光似怒似怨又似畏惧,一脸犹豫不决之色,程驿见状心中一动,忙又凑近了些,再次问道:“你可想得如何?愿不愿出让灵脉和元婴?”
韩绻道:“之前容哥带我出去了一趟……”他嗫嚅着,似有千言万语难以出口,程驿顿时会意,微笑道:“他莫非已经和你说了他们的打算?你这下怕了吧,是否还要感谢爹爹愿意给你一条生路?”
韩绻垂首默然不语,片刻后微声道:“你确定能让我回到云天圣域吗?我却有些不信,我看你如今似乎在潋山也没什么权势了,连银翼天车都让给了容哥。”
程驿顿时脸色铁青,重重一声冷哼:“不过是那小子运气好,进阶快了些,老祖又一心要抬举他而已,你这就不把我放眼里了?这关押你的洞府虽然算是他的,我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也莫要小觑了爹爹。”
韩绻极其厌烦他自称爹爹,然而此时此刻不得不忍着厌恶:“那你看着办吧,只是你要快些。我听容哥说如果那边的通天法阵设好,他就会直接带我过去,我却是不想去。你什么时候放我出来?”
程驿顿时脸有喜色:“三日后子时,你且安心等着。”
他转身喜敦敦去了,韩绻望着他背影,不禁暗自冷笑一声,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灵符。
三天后的子时,程驿果然准时前来,身后且跟随两人,竟是澹台颂和程澂二人。韩绻双目在众人脸上来回梭巡几趟,见程澂依旧是筑基后期修为,五十余年过去,虽然程驿以驻颜灵丹极力为他延缓衰老保持容貌,然而细观其相貌亦能看出几分中年之态,且他一脸疲惫和急躁之色,仿佛满腹的不如意不称心。
他看到坐在铁笼中的韩绻,顿时满脸戒备,片刻后目光微微一闪,似有妒恨之意,末了却是垂下眼睑,遮掩了情绪。
韩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这人修为如此低微,来这儿也没什么卵用,那就是程驿事先知道自己会被捉回来,因此专程带他来等着接收自己的灵脉和元婴了,这亲爹的一片狼子野心竟如此不堪。
程驿回头给澹台颂做个手势,澹台颂衣袖轻拂,祭出一套灵犀锥,此锥共计十二只,从前封存在敛锋阁之中,乃是专破除禁制的法器。
两人同时驱动灵犀锥,开始破除层层禁制。但这禁制是方锦容所下,低阶修士要破除高阶修士所下之禁制,须得配合功法且耗时甚长,韩绻耐心等着他们将禁制破除到第五六层的模样,方握紧方锦容所赠灵符,默念法诀,那灵符在他手中发出微微灵光,被韩绻不动声色拢入袖中。
不过片刻功夫,洞府外灵力隐隐逼近,接着一道强大的灵识扫入洞府之中,在诸人身上徘徊不去。
程驿吃了一惊,他明明在洞府外设置有暗哨随时通风报信,然而方锦容来得太快,那暗哨竟不及往里传讯。他脸色微变,厉声道:“快些!”却是催促澹台颂快些破开禁制,见他似力有不逮,索性动用十成灵力加持灵犀锥之上,瞬间将禁制又破除两层。
第112章 孙溯
韩绻倒不曾想到他为了程澂竟如此拼命, 不禁一呆,一丝隐微笑意僵在唇角处, 却被程驿一回头见看了个清楚,心中大怒,一剑就劈了过去,幸而那铁笼外尚有一道禁制, 但在朱楼剑灵力震撼之下,铁笼带着韩绻往后滚了几圈, 轰然撞在山壁之上。
韩绻被震得气血翻涌, 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待见方锦容身形瞬间出现在程驿身后,他勉强抬手,指着程驿冷声道:“容哥, 程盟主他令我让出灵脉和元婴给这个冒充我几十年的人,你说我让是不让?”
方锦容左右梭巡一圈, 尔后眉峰紧蹙,问道:“程盟主,他此言当真?”
程驿已知上了韩绻的当,索性厉声道:“他是我的亲生子, 这是我程家的家事,外人最好休要插手!”
方锦容沉声道:“不, 你错了,他的事如今已经不是你的家事,却是牵系整个玉螺洲的大事。你若是不服, 我们去那边寻到几位渡劫前辈分说明白。”
程驿冷笑:“我为何要与你去分说?”但转念一想,他如今加上澹台颂,两人联手也不是方锦容的对手,这般争执下去毫无意义,于是强压怒气,扯下老脸和方锦容商量:“锦容,我知你们打算让他去做什么。既然早晚是个死,何不在死之前把灵脉和元婴让出来,倒让这世间也有人能记得他的好。”
方锦容纵然再沉稳淡定,此时也不禁色变,冷声道:“程盟主,你纵然不待见这个儿子,你就当不曾生过他即可,怎可如此对待他?况且你若是抽走灵脉和元婴,韩绻成了个废人,接下来的通天法阵,却该由谁来操纵?”
他厉目如电,盯上了程驿身后的程澂:“他吗?若真如此,也未尝不可。”
程澂偷窥一眼方锦容,惊恐无比,瑟缩着躲到程驿身后,低声道:“爹爹,我……我不会,我不去。”
程驿在他手上轻拍两下,转首向道:“通天法阵靠的是他那特殊的引神之体,却未必是他的灵力,你莫要糊弄我。这样吧锦容,我心中亦知你所图,此事过后,我就把六合盟盟主之位正式禅让与你,你觉得如何?”
方锦容却只是看着他出神,半晌方道:“我所图并非如此,倒是程盟主你似乎陷入了魔障之中,你执意如此倒行逆施,却是为何?”
程驿咬牙不语,末了终于道:“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他的娘亲。我与他娘亲相识于微末之时,却被迫分开二十余载,最后好容易团聚,结果她却又……我不能让他再步他娘亲的后尘。”
小杨夫人在十年前由于修为太低,终究抗不过生老病死天地轮回,已经陨落了。
方锦容道:“这不可能,我恰接住老祖传讯,要带他去通天法阵那边。阿颂也要和我一起过去,这就走吧。”
程澂闻言,却一把扯住澹台颂的衣袖:“颂哥不能去,你们那么多人,又不差他一个。方锦容,你……你就是偏着你师弟,见不得我过一天好日子!”
澹台颂则一脸无奈尴尬之色,方锦容道:“程盟主,请你带着你的儿子立即出去,你若是执意不走,莫要再怪我不客气。”
程驿恼羞成怒,冷笑一声,一把扯了程澂,拂袖而去。
方锦容再一次把韩绻从铁笼中带出来,上了银翼天车,向着桫椤海深处飞去。行不多远,后面就有两队人马各自驾驭飞行法器跟了过来,一队是程驿带着几个属下,另一波却是莽山大鬼主庄霙。方锦容只做不知,任由他们跟着。
越往南走周遭越是荒凉破败,满目黄土断垄荒草连天,竟是一丝生机皆无。方锦容解释道:“那些凶兽按时间推断,是你离开玉螺洲之前就已在桫椤海出世,因此将此地灵气尽皆摄取,导致越来越荒凉。如今它们被几位前辈围堵在几处山谷之间,勉强以法阵控制着。好了,穹川和阿耶来接我们了。”
前面有人驱剑而来,果然是恽穹川和曹若耶。恽穹川如今已经进阶化神初期,但约莫是在此处操劳太久的缘故,瞧着有几分憔悴。曹若耶也终于结成了元婴,但神色冰冷,一脸谁都不想搭理的模样。
恽穹川看到方锦容身边的韩绻,却是嗤笑一声:“容哥,你终于把他给弄回来了?”
韩绻道:“我回来你不高兴?”
恽穹川往远远尾随而来的程盟主那里看了一眼,笑道:“高兴,怎么不高兴。那个假冒的让我看了这么多年,越看越别扭,却偏偏还要装聋卖哑作声不得。如今你这真的回来了,我是否也不用装下去了?”
韩绻愠怒,冷冷道:“原来你们一个个都心知肚明,却无人出头替我伸冤,害我流落在外这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