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贺宇帆在心里想着,视线飘到一旁扫了眼那盯着他看呆的守卫,纠结片刻,他还是抬手过去在人眼前挥了两下,一边问道:“大哥现在我朋友也走了,我也站着了。可是您之前说要我跟您走一趟,那咱们是打算什么时候走,要去哪儿啊?”
  被他这一说,那官兵也立刻就回了神儿了。
  身子打了个激灵的同时,口中也赶忙应道:“其实应该也没什么,就是带你去城主府里见见城主而已。小兄弟你要知道,那些被测出来的人可都是直接押入监牢。你都不用蹲号子,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的。”
  贺宇帆闻言点了点头。
  见那官兵对他的态度挺好,这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还是将口中的不解问出道:“可是为什么只有我和他们不一样呢?”
  “这就不是我们这些人有资格知道的了。”
  那官兵朝贺宇帆摊手笑了两下,倒是也没再继续拖延时间,他指了指城里,又朝贺宇帆道:“虽然我愿意相信你,但是面儿上总得说得过去。所以小兄弟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给你绑个绳子吗?”
  他说着,还生怕贺宇帆不高兴一般,只停了一秒,又赶忙补充了一句道:“你放心,我就是装个样子绑绑,不会弄疼你的。”
  贺宇帆被他这个温柔的语气搞得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赶忙应了两声“没事儿”后,也主动将双手背去了身后,方便嘛官兵给他缠绳儿。
  而对方也确实是像之前说好的那样,那绳子捆的是要多松有多松。
  贺宇帆甚至觉得,自己稍微用点儿劲儿,就能直接把这绳子挣脱开了。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毕竟人对他客气,他也总不能太放肆的去招摇才是。
  这样想着,那边儿押送他的官兵也提了刀,一手牵着那根捆在他身上的绳子,一边带他向城里走去。
  这虽说是和原计划的有点儿差距,但多少也还算是进了城了。
  贺宇帆双眼好奇的在周围来回转悠,他倒是不怎么介意街道边儿的百姓看他的眼神儿,反而是那个官兵,还特别好心的帮他吼散了几次聚集起来的围观群众。
  “看来大哥,你们这儿不常押人啊。”
  当官兵第三次驱散挡着路的群众时,贺宇帆终于没忍住,轻笑一声开了个玩笑道:“还是因为我长太帅,容易造成交通事故?”
  他这话其实只是单纯想活跃个气氛,却万万没想到,得到的回应反而是那官兵涨红脸后给他的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儿。
  贺宇帆顿时有点儿尴尬。
  好在对方也没有让他就这么尬下去,只轻咳了一声,便主动将这话题岔开了道:“小兄弟这是第一次来我们洛安城?”
  “是啊。”
  贺宇帆点头,又重新挂起了那副柔柔的表情,弯了眉眼道:“我一直是住在番临的,我朋友住在这边儿,说洛安也是个很好的城市,邀请我过来看看。谁知我这才刚来,就被城主主动接待了呢。”
  官兵听到他这回答,似乎是有些意外。
  又扭过头来仔细瞧了贺宇帆一阵儿,他神色诡异道:“小兄弟你不认识我们城主?”
  “不认识啊。”贺宇帆脑袋摇的像是个拨浪鼓似得:“所以在你们叫住我的时候,我才会觉得特别纳闷儿。说起来,你们城主人咋样?他不会一言不合杀了我吧?”
  “这……”
  那官兵听着,面上的表情一时间更复杂了。
  双眼几乎是要把贺宇帆看穿了一般,在他全身上下来回扫了几遍,他才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在安慰贺宇帆还是在自我安慰的应了声道:“城主是个好人,洛安城在很久以前是算不上大城的,城里没有这么多人,生活也不像现在这么好。如果不是他带领我们父辈一起努力的话,我们也达不到现在这样。”
  他说着,眼底那种复杂的情绪并没有消散开去,反而在原本的程度上,又增了一种新的纠结。
  而相对于他的这种踌躇,贺宇帆这个当事人明显就是淡定多了。他了然的点了点头,还特别无所谓的笑了声道:“既然是这样,那他找我过去,我应该也不用担心了才是。”
  这次官兵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贺宇帆虽说有些不解,但倒也没去再主动开口。却不想这沉默着向前走了一阵儿,那人却直接把他扯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巷子里,帮他解了绳子道:“小兄弟,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我不想当什么坏人,也不想帮城主大人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所以……”
  贺宇帆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着打断道:“大哥你在想什么啊?城主不是好人吗?我又怎么可能有事儿?”
  那官兵被他笑的一愣,随即拧眉摇头,口中踌躇道:“因、因为……”
  “因为你长得美的不行,那画像上还专门儿备注了小字儿,说你美若天仙,只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所以极易辨别。”
  那官兵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旁的就插进来了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带着些许调侃的滋味儿,他说:“那纸上还写着,一旦发现,速速将你送去城主府上。你说,谁看着这个不会多想?”
  这话音落下,贺宇帆和那官兵的视线都一同朝边儿对了过去。只见巷口一人逆着光站着,虽说看不清他容貌如何,但他穿着官兵的衣服,没有提刀的手中握了块牌子。
  见两人视线看过去,他将手中牌子冲那押送贺宇帆的官兵一扬,一边用略显阴狠的语调,轻笑两声道:“我说,你擅自释放城主大人特别关注的犯人。这事儿若是追究下去,别说是你,可能牵连着你父母都得一起蹲监狱了。不过爷今儿心情不错,五息之内只要你滚,我就不追究了。”
  他说着,那只架在刀上的手轻轻扬了扬拇指。就听“咔啦”一声脆响,弯刀出鞘。
  官兵显然是被这阵势给吓破了胆子,但也明显不打算就这样放着贺宇帆送死。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几次,直到那后来者等着不耐烦的打算拔刀了,贺宇帆才用力将他一把从巷子里推出去道:“大哥你放心,我真没事儿。”
  官兵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句什么,眼前便白光一闪,拦上了一片闪着寒光的刀刃。
  事情到这儿,他想再救贺宇帆,基本也是不可能的了。
  眼看周围的百姓听着响动陆续凑过,他咬了咬牙,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原地。
  贺宇帆盯着他背影看了许久,最后摇头叹了声道:“他还真是个好人啊。”
  “你这话说的,我真应该转述给你家狗妖听听。”
  那提刀背对着贺宇帆的官兵闻言一笑,随即转身,逆着光的脸上满是遮不住的笑意,他说:“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刚那小子看上你了。”
  贺宇帆闻声转头,收回视线在人脸上盯着看了一会儿,他轻轻嘁了声道:“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家纯纯的仰慕之情,到你这魔头嘴里,怎么就让人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
  被称为“魔头”的那人红眸中闪过一丝光泽,倒是没跟贺宇帆再计较下去。将被之前那官兵扔在地上的绳索捡起,朝贺宇帆扬了扬,他说:“将计就计,还是现在就跑?”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贺宇帆嗤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示意人过去将他捆住,口中倒是没闲着,他继续不停的问道:“之前韩兄还跟我说派你进来当卧底了,怎么你这是卧底失败,直接把人给宰了?”
  “留了口气的。”
  给贺宇帆把绳子缠好,魔尊版风慕良正色道:“我们之前是想着赵家就算丧心病狂,也多少会给冰火门留点儿面子。谁知他们把傻子抓起来之后,不但没有放人的打算,还想夺剑。”
  贺宇帆了然点头:“所以慕良兄急了,你就趁乱出来,把人都处理掉了,是吗?”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唯恐天下不乱似得。”魔尊笑着应道,只是那表情和神态,都无一不在清楚的透露,他确实是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贺宇帆看他那样子,顿时连吐槽一句的心思都没了。
  倒是魔尊大人反而像是停不下来了似得,顿了顿又补充着继续道:“我跟你说啊,我能成功就成功在那姓赵的算错了一个事儿。他以为没人敢对普通人出手,所以那整个牢房里,除了一堆没用的凡人看守外,就只剩下一个赵家的金丹修者。从我出手到结束,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就完事儿了。我还把那修者的衣服和令牌都拿过来了。有这东西,一般的官兵就都不敢跟我动手了。”
  他说着,还生怕贺宇帆不理解似得,将刚刚示给那官兵看的木牌儿,又摸出来在贺宇帆眼前晃了两下。
  贺宇帆听的无语,那嘴角抽了两下,才奇怪的朝风慕良问了句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知道大家都不敢对普通人出手,你为什么敢出手啊?”
  “因为我是魔尊啊。”风慕良应的毫无压力,语气中甚至还有种明知故问的奇怪。他说:“你想想我上辈子的时候,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屠干净整个修真界,这辈子不过是对个凡人下手,我又没杀了他们,已经是很收敛了不是吗?”
  他说着,脸上表情都写满了认真。似乎就像他说的这样,贺宇帆敢再说什么,就是无理取闹了。
  好在后者倒是也习惯了魔尊大人向来的这种自大嚣张,只扯了扯嘴角,便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扬了扬下巴,便将话题扯回了正道儿上道:“官差大人,你再不带我去城主那边儿,他老人家怕是就等急了。”
  “就你话多。”风慕良轻啧一声,一边拉着贺宇帆重新回到外面儿的石子路上,一边继续道:“说起来,你就这么直接去见城主,是有什么计划吗?”
  贺宇帆点头:“有啊,就是你最习惯的那种计划。”
  风慕良有点儿好奇:“具体说说?”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贺宇帆面无表情道:“我现在不知道承之跑去哪儿了,所以一会儿如果那城主敢对我动手动脚,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帮我杀了他啊。”
  说罢,还生怕风慕良会拒绝一般,他又诚恳的补充了一句:“毕竟我手被捆着施展不开,魔尊大人你杀人不眨眼的,定然能行。”
  风慕良:“……”
  他深深看了贺宇帆一眼,认真道:“当年我觉得你挺可爱,一定是瞎了眼了。”
  贺宇帆咧嘴一笑,脸上写满了毫不在意。
  风慕良嘁了一声,倒也没再跟他说下去。
  两人这一前一后向城镇中心的城主府里走着,约摸也就是一炷香后,便成功到了那看着就规模巨大的院落外边儿。
  风慕良上去和门口守卫交接的时候,贺宇帆就侧着脑袋左右看着周围。
  先不说那一眼看不到边儿的围墙有多气派,就在他观察情况的时候,他直接就看着了一团白绒绒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围墙上窜了进去,躲进了里边儿已经从院落中张出来的树冠中间。
  贺宇帆:“……”
  头一次听说狗崽儿还有爬墙的能力。
  下一秒,就像是为了给他证明一下,他刚刚确实不是幻觉似得,心底一晃,便响起了桓承之熟悉的声音。
  他说:“你放心去,我一直在看着你的。”
  贺宇帆嘴角一抽,千言万语汇聚心头,最后却也只是回了声“好的”后,也没再多说什么。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那边儿风慕良也和门口的护卫交涉的差不多了。
  让两人都觉得松了口气的是,他手中的那块儿木牌也确实就像是他之前所说那般,只要拿出来展示一下,就连城主府的守卫也不敢拦他。
  转身回来重新将绑着贺宇帆的绳索牵回手中,一边跟那守卫向院里走着,风慕良也一边看着周围的情况。
  待看见进门那棵大树上的那一抹纯白时,风慕良放心的勾了勾嘴角。和小怪物交换了一个眼神儿,便收回视线,重新向周围的其他看了过去。
  也不知是因为城主对自家守卫非常放心,还是因为姓赵的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对普通人下手。总之这城主府里人是挺多,但放眼望去,却是一个修真者也没见到。
  三人顺着地上的青石小径一路向前,直到行至了一间颇大的木屋门前时,那守卫才停了步子。让他二人在原地等着,自己则是上前两步,扣门通报去了。
  贺宇帆这一句过来本就没有多少紧张的意思,又因为这附近皆是满眼翠色,让他更是赏景赏了个快乐。
  要说这城主的品味儿其实还真不错,就这木屋来说,主色一片橙黄。坐落在那周围的那一片青树翠蔓之间,倒是有几分林间雅居的味道。
  只是没给他欣赏太久的时间,那过去通报的守卫回来,给风慕良递了一根细绳儿,让他重新把贺宇帆捆扎实后,便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带人进门去了。
  风慕良装作检查绳索,并没有急着动作。
  他本想等那守卫离开之后给贺宇帆松绑,没想对方盯着他看了两眼,竟主动上前,帮他把缠着的绳子绕的更紧了点儿不说,还陪他一同把人送进了房中。
  这情况和想象中有点儿差距。
  就连向来自信的魔尊大人,一时间也忍不住紧了下手指。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一只脚踏入那屋中的时所感受到的,才是最让他心惊的事情——
  身上的魔气和灵气都像是被一瞬间的锁定了一般,别说是运用点儿功法,就连最基本的视觉和听觉,似乎都跟着一同减弱了不少。
  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法宝。
  风慕良心思沉下的同时,那双红眼也瞪得溜圆,其间惊讶的滋味儿就差直接写出。
  这样下去,万一打起来孰胜孰负还就真不好说了。
  风慕良想到这儿,立刻就转头打算离开房间。
  然而比他更快一步的却是在屋中早就候着的守卫,一手将门从后面关上,他低头朝风慕良道:“先生进去屋里吧,老爷等了很久了。”